入山篇 第四十六章 夜穿山林（2/2）
“那你在坤山能干什么呢。”
“我和坤山是一息相通的，偶尔可以感应坤山的健康状况。我们其实一直在等的主人过来，可惜他没有，魂魄也没有回来过。”荫垂下睫帘，以自言自语的音量道：“也是，他这么强的守山人，一定在祖灵的天下享受永生的快乐了。于是”，荫抬起眼正视林律，“我们就等着他的后人来，也没有。哎，我们知道这条坤山好长好大，他们还有好多其余的山头，也不一定顾得上我们。不过现在好了，终于有个本家的人了。”
“好吧，看我这样，你其实想说总比没有强，是吧。你，你们还有主人？”
“对。是本家嫡系的。可惜，你一定不知道他是谁。都过了一百年了。”
林律笑了笑，有种“你运气真好”的感慨，于是说道：“我就是本家嫡系的。你等不到我那死了的祖先人了，我也将就吧。给弄条纬线吧，亲。”
“可是你穿的不是白衣……”
“你学坏了哟！亲！谁说穿灰衣的就不是守山人了？穿灰衣服没人权么？我只不过暂时没有取得证书而已。”
“哎。只有将就了吧。”荫叹气道：“坤山最近的气息很不好，灵不安，鬼不稳，就像是要——大规模的坤震了似的。大概什么地方的坤脉要断裂了，你能想办法弄好么？”
“不行，这个话题太穿越了。”林律想起了地震，新闻里总是说那要相当于几百几千个原子弹爆炸的威力，林律听完这样的陈述后总会算计全世界的核弹加起来能够毁灭一个地球么？不管怎样，这种事情不是人力范围，至少不是他之力范围，于是干脆拒绝。末了，还加一句：“这纬线我也不要了。”
“也是。以你的能力确实强人所难了……那就请你转告老林家的当家人，叫他过来修补坤脉吧。拜托阁下了，这很重要，虽然以你的能力也许无法理解重要的程度。”
“我……”林律被楚楚动人的荫打击到吐血不成还得硬生生咽下去。只是看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突然被这纯真伤得有点心疼了，他试探着问道：“你难道不知道，老林家已经没有当家了么。”
“当家……死了？”
“不不！不过对你们来说，和死了也差不多吧。于我，他还活得好好的。”其实，他也经常在我的世界死去，以距离为凶器，冷漠为丧歌——林律又文艺了一把，并且自得其乐。
荫长长地叹了口气，静默许久，才望着地板上的月光说道：“我就知道……要是主人还在就好了。”说完之后，荫从怀中拿出了一支卷轴，展开后对着卷轴哭泣起来。荫的泪水像是守山水一样，轻飘得像雾一般。
“别在我房间里哭，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你了。”林律和气地劝道，然后看到卷轴上的文字，繁体的字写得跟泡椒凤爪抓出来的般飘逸，他看不大懂，不过却猜到那该是某种主奴间的契约。
“好了。别哭了。我会带人随你们去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如果很难的话，大概就要等上好一阵子才行了。”
荫依旧哭泣，它说道：“其实，主人死后，这契约便废止了。从此，再也没有守山人和我们签订过契约，连本家的人也抛弃了我们。虽然大家认为放任是因为信任我们的和谐生态，但此刻只觉得我们和孤魂野鬼其实并无分别。感念至此，不胜唏嘘。”
“行行行了，别在我面前渲染悲情，痛说革命家史。别以为我还中二着，定会以为全世界的债都要我还。算了吧，我可不吃这一套。充其量，我比较符合烂好人这一款的。”林律在心中吐了个槽，然后起身提了一个止住荫哭泣的建设xìng意见：“睡不着了，能带我随便走走么。比如去见见你们的那个‘们’？”
荫抹了泪，眼珠子还像染了一层雾气，努力作笑，起身把手伸过去让林律牵住，然后带着林律从窗户飞了出去。
月光在风背后追着，树木和飞鸟退出了路径。此间速度的领域，只剩风月观瞻，冷漠得让人感激它们的不故作风情。毫无暧昧浪漫的场景，也不会慢动作镜头回放，更不会无端端渲染着人鬼情未了。荫带着林律在山林间飞跃，随着林律犹如坐过山车般的大声喊叫，越来越多的白影从林里冒出，跟着他们一起穿行。那场景乍一看，快乐得让山林都忍不住拈月捧贺。最后大家停在了山间的湖泊旁边，残月像是天穹微微张开的眼睛，窥探着下界的聚会。
林律落了地还哇哇地叫嚷了几声，然后才回头，看到一群白衣的灵都安静地看着他。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律，本家老林家的嫡系。不过暂时还不是正式的守山人。你们都是荫？”
“yīn灵。”“我是荫。”“鬼。”“鬼jīng。”
大家一起说，林律听了大部分是yīn灵，然后问道：“yīn灵们有需要守山人的么？”林律又想着白花花的纬线了。
大家都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林律会意了，那一定是它们个体是不需要的，但是集体需要，因此林律假装没有看到它们点头就远目地望着月下湖泊。他自己也觉得是做作了点，不过没有办法，他还远远没到达那水准。白天一事他就差点死去，饭后还装逼不成……这些事情给他的教育意义并不是从此要“珍爱生命远离yīn灵”以及“不在高手面前装逼”，而是量力而行，毕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内外挂让他开的。
所以，在这样的尴尬中，林律一直在心里对那群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月下背影的坤山土著说：“对不起，再等等。我会穿着白衣，踩着七彩的祥云……呃……就那样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