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竟活活气死了崔钰书(1/2)
第378章 竟活活气死了崔钰书
“启禀陛下!昨夜高阳县子温禾,竟率百骑强行闯入清河崔氏府邸,破门拿人,行事如此蛮横霸道,全然不顾士族体面与朝廷礼法!此等恶行若是不加惩处,恐会让天下士族寒心,还请陛下严惩温禾,以正纲纪!”
立政殿内。
一名身着从四品上绯色官袍的尚书省官员站了出来,双手捧着笏板,腰杆挺得笔直,语气义正言辞。
刹那间,此间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明黄色的龙椅上,李世民面色沉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案上的玉圭,目光如炬,扫过殿内躬身站立的官员,却迟迟没有开口,让殿中的沉默愈发压抑。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不少官员暗自交换眼神,却无人敢轻易附和。
李世民依旧沉默,只是眉头微微蹙起,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就在这时,长孙无忌从列中走出,拱手说道。
“陛下,臣有话要说,据臣所知,昨夜温禾并非无端闯府,而是奉旨捉拿要犯,清河崔氏子弟崔巍,私设赌坊敛财,更牵扯拐卖妇孺的重罪,温禾率百骑前往,乃是依律行事,合乎法理,并非所谓恶行。”
这话一出,不仅弹劾温禾的官员愣住了,连殿中不少熟悉长孙无忌的老臣都暗自诧异。
长孙氏虽也是望族,却向来与五姓七望保持距离,以往面对士族与温禾的冲突,长孙无忌多是中立旁观,今日竟主动为温禾说话,实在稀奇。
若是温禾此刻在场,怕是也要惊得挑眉。
这老登居然为我说话了?
那尚书省官员回过神来,连忙反驳:“可是陛下!据臣所知,温禾前往崔府时,并无确凿实证,仅凭一面之词便闯府拿人,这分明是滥用职权,故意刁难崔氏!”
“实证?”
李世民终于开口,声音冰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人证物证俱在!莫安山已亲口招供,崔巍昨夜在府中更是当场承认,你还要什么证据?”
他猛地提高音量,冷喝一声,吓得那官员浑身一颤,连忙躬身行礼,额头渗出冷汗。
“臣……臣不敢!”
可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抬起头,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陛下息怒!臣并非为崔巍辩解,只是崔氏乃是当今天下第一士族,传承千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若是如此强硬处置崔氏子弟,恐会让天下士族觉得陛下有意打压士族,寒了他们的心啊!”
这话看似为朝廷着想,实则暗藏威胁。
若是陛下执意惩处崔巍,便是与整个士族群体为敌。
他算准了以往的君主多会顾及士族的影响力。
若这上面坐着的是李渊,或者是李建成。
或许真的会因为他的这番话,犹豫不决。
可他忘了,坐在龙椅上的,是李世民。
李世民闻言,突然轻笑一声,笑声里却满是嘲讽。
他眯起眼睛,死死盯着那官员,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若是朕没记错,你是武德三年出仕,次年便迎娶了崔氏旁支之女,你倒是够有福份的。”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你今日这般为崔氏说话,到底是担心朕让天下人寒心,还是担心朕让你背后的崔氏寒心?”
那官员脸色瞬间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陛下!臣冤枉!臣此举全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唐的安稳!臣绝无私心,绝无偏袒崔氏之意啊!”
“绝无私心?”
李世民冷笑一声。
“你方才说崔氏门生故吏遍天下,说崔公是当代崔氏主理,劝朕三思,你是不是还想说,若是朕处置了崔巍,天下士族便会联合起来反对朕?”
这话直接戳破了那官员的心思,他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再也不敢说话。
殿中其他官员也大气不敢喘,生怕被陛下迁怒。
李世民缓缓站起身,走到殿中,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带着一股决绝的魄力。
“朕登基以来,从未想过打压任何士族,只要他们恪守律法,安分守己,朕自然会礼遇相待,可若是有人借着士族的名头,行违法乱纪之事,害民伤财,无论他是谁,朕都绝不姑息!”
他猛地抬手,重重拍在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既然他说天下士族会寒心,那朕倒要看看,那些所谓的士族,是选朕这个为百姓做主的君主,还是选一个纵容子弟拐卖妇孺、践踏律法的崔氏!”
这话掷地有声,瞬间让殿内的气氛变得肃穆起来。
所有人都明白,陛下这是铁了心要处置崔巍,更是要借着这件事,向天下士族表明态度。
……
与此同时,清河崔氏府邸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阴霾之中。
朱红的府门紧闭,连门前值守的仆从都敛着气息,不敢多言。
昨夜百骑闯府、崔钰书嫡孙被擒的事,早已让整个崔府陷入了恐慌。
后院卧房内,帐幔低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
崔钰书躺在铺着锦缎软垫的拔步床上,脸色苍白得如同宣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昨夜得知崔巍被温禾带走,他急火攻心,一夜未眠,清晨才勉强阖眼,可没睡多久,心口的绞痛便将他惊醒,此刻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
他喘着粗气,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对着守在床边的仆从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去……把荀珏叫来。”
仆从不敢耽搁,连忙躬身退下,脚步匆匆地穿过回廊,去寻荀珏。
不多时,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身着青色长衫的荀珏快步走进卧房。
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只是眉宇间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仿佛真的为崔钰书的身体忧心不已。
走到床榻边,荀珏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关切。
“见过崔公,昨夜听闻府中遭变,崔公定是操劳过度才病倒的,晚辈心中一直记挂着,不知今日身体可有好转?”
崔钰书缓缓抬眼,浑浊的目光落在荀珏身上。
他看得出来,这关切里掺着几分假意,可如今崔氏落难,他急需能办事的人手,不得不放下往日的身段。
他摆了摆手,声音依旧虚弱。
“老毛病了,不碍事,之前……老夫责罚你的事,实属无奈,当时府中事务繁杂,我一时心急,语气重了些,你莫要放在心上。”
说是道歉,可崔钰书拿眼神没有半分的歉意。
如今崔巍被擒,崔钰书急需荀珏出力,只能先放低姿态,缓和关系。
荀珏心中冷笑。
崔钰书这是用到自己了,才想起说软话。
可他面上依旧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躬身说道。
“崔公说的哪里话?晚辈当日确实办事不力,耽误了府中大事,您责罚我,是为了让我长记性,也是为了我好,晚辈早就没放在心上了,倒是崔公,昨夜家中出了那样的事,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莫要再为琐事劳心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言不由衷的客套话,空气中弥漫着虚伪的气息。
帐幔后的药味似乎更浓了些,连带着这房间里的对话,都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算计。
片刻后,崔钰书终于不再绕弯子。
他深吸一口气,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语气也变得咬牙切齿。
“昨夜温禾那竖子,真是欺人太甚!竟敢带着百骑闯我崔府,破门拿人,全然不顾我崔氏千年的颜面!子泰是我崔氏的嫡孙,他说抓就抓,眼里还有没有朝廷律法,还有没有天下士族!此仇若是不报,我崔钰书枉为崔氏家主!”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忍不住咳嗽起来,每一声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荀珏站在一旁,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听着,眼神里却闪过一丝精光。
他知道,崔钰书找自己来,绝不是为了抱怨这么简单,定是有要事托付。
果然,崔钰书咳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
他喝了口仆从递来的温水,看向荀珏,语气突然变得阴狠。
“那温禾近来在长安风头正盛,深得陛下信任,我们如今不是他的对手,弄不好还会引火烧身,但想要除他,也并非没有办法。”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去外面散播谣言,就说温禾并非凡人,而是生而知之的奇才,他小小年纪便懂律法、断奇案、懂织造,温禾有真龙之相,日后必定威胁李唐天下。”
“什么?!”
荀珏闻言,顿时瞪圆了眼眸,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怎么也没想到,崔钰书竟然会用如此阴毒的计策!
帝王心术,最是难测,猜忌一旦生起,等待温禾的,轻则失宠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崔公这是铁了心要将温禾往死里逼啊!崔钰书假装没看到荀珏的震惊,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用手帕捂住嘴,移开时,手帕上已隐约渗出一丝暗红的血迹。
他毫不在意地将手帕丢在一旁,眼神里满是决绝。
“子泰……已经不可救了,陛下铁了心要处置他,我就算动用崔氏所有的人脉,也未必能保住他,但我崔氏的人,不能就这么白死,温禾害了子泰,就必须为他陪葬!”
他看向荀珏,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又带着几分挑拨。
“你以为陛下为何能坐稳皇位?还不是因为他猜忌心重,容不得半点威胁!当年隋文帝杨坚在位时,不过是听到一句‘桃李子,得天下’的童谣,就以为姓李的会篡夺他的江山。”
“于是下令大肆搜捕李姓官员,连开国功臣李浑,就因为他姓李,又被人诬告,杨坚便不分青红皂白,将李浑满门抄斩!你想想,杨坚不过是听到一句童谣,就如此狠辣,更何况如今陛下听到温禾有‘真龙之相’的谣言?”
“陛下比杨坚更狠!去岁玄武门之变,他连自己的亲哥哥、亲弟弟都能杀,血流成河才夺了皇位,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容下一个有‘真龙之相’的温禾?我就不信,他听到这样的谣言,还能对温禾一如往常!”
荀珏在心中暗自点头。
崔钰书说得没错。
帝王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威胁到自己的皇权,尤其是像李世民这样靠政变上位的帝王,猜忌心只会更重。
温禾天资过人,年纪轻轻便屡立奇功,深得圣宠,本就容易招人嫉妒。
若是再加上“真龙之相”的谣言,李世民就算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也定会对温禾严加提防,甚至可能为了以绝后患,提前除掉温禾。
崔钰书看着荀珏的神色,知道他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当即抛出诱饵。
他放缓语气,带着几分诱惑说道。
“荀珏,你是个有才华的人,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施展,此事若是办得好,明年我便动用崔氏的人脉,送你进入吏部任职,你也知道,吏部乃是六部之首,掌管天下官员的任免、考核,只要进了吏部,日后你的前程不可限量,再也不用做依附于世家的门客了。”
这话正好说到了荀珏的心坎里。
他虽在崔氏门下做事,却始终只是个门客,没有正式的官职,在旁人眼中,依旧是“依附者”。
想当年他颍川荀氏,不必崔氏差。
可如今却……
若是能进入朝堂,只需三十年,他有信心让颍川荀氏,如先祖那般辉煌。
荀珏眼眸微微闪动,片刻后,上前行礼道。
“崔公放心!晚辈定不辱使命!”
崔钰书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笑意。
“好!那此事,便全靠你了,切记,此事要做得隐蔽,不可让人查到崔氏头上,若是有人追问谣言的来源,你便推到市井百姓的猜测上,就说百姓们见温禾太过厉害,才忍不住这般议论。”
“晚辈明白!”
荀珏躬身应下,正要转身退下,忽然听得卧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慌乱的呼喊。
“主理!大事不好了!主理!”
声音越来越近,不多时,一名身着锦袍的崔氏子弟跌跌撞撞地冲进卧房,头发散乱,脸色惨白,连礼仪都顾不上了,直奔床榻前。
崔钰书本就因崔巍之事心绪不宁,见他这般慌慌张张,顿时皱紧眉头,不满地呵斥道。
“慌什么!我崔氏乃千年世家,子弟行事当沉稳有度,你这般冒失,毫无大家风范,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那崔氏子弟面露苦色,哪里还顾得上赔罪,急得声音都发颤。
“主理,不是晚辈要慌,是真的出了塌天大祸!一夜之间,长安市井里突然流传起诋毁咱们崔氏的童谣,如今街头巷尾的孩童都在传唱,连茶馆酒肆里的客人都在议论,再这么下去,咱们崔氏的名声就要彻底毁了啊!”
“什么?!”
崔钰书与荀珏同时瞪圆了眼眸,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方才他们还在密谋散播对温禾不利的谣言,怎么转眼之间,诋毁崔氏的童谣就先传遍了长安?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巧合得让人心里发毛。
难不成有人早就料到了他们的计划,提前下手了?
崔钰书猛地撑着床榻想要起身,却因激动浑身颤抖,枯瘦的手指紧紧抓着锦被,指节泛白。
“何人竟敢如此大胆,诋毁我清河崔氏?是温禾?还是其他世家故意挑拨?你查清楚了没有!”
“主理,晚辈也不知啊!”
那崔氏子弟急得直跺脚。
“这童谣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昨夜还没人传唱,今早一开门,街上的孩童就都念起来了,问是谁教的,都说不清,只说是听旁人念的!”
荀珏心中一动,上前一步,对着那崔氏子弟躬身行礼,语气沉稳。
“阿叔莫急,不知这童谣具体是何内容?还请告知。”
那崔氏子弟闻言,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嘴唇动了动,却迟迟没有开口、
童谣内容太过刻薄,他实在不敢在崔钰书面前复述,生怕触怒这位主理。
崔钰书见他吞吞吐吐,本就压抑的怒火瞬间爆发,猛地一拍床榻,怒声喝道。
“说!有什么不敢说的!难道还要本公亲自去街头听不成!”
“是!是!”
那崔氏子弟被吓得一哆嗦,连忙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地念了起来。
“山载隹,逾千年,朱门深,藏污烟。”
“金樽侧,少良言,玉阶前,失旧贤。”
“虚名在外人皆见,何称首姓笑满筵。”
“噗!”
那崔氏子弟话音刚落,崔钰书赫然一口鲜血喷出。
他瞪着双眼,大怒着。
“欺人太甚!欺人太……”
……
“死了?”
温禾握着手中的书卷,指尖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前来禀报的百骑卫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知道崔钰书前些日子气急攻心吐了血,却没料到对方竟会死得这么快。
“回小郎君,是。”
卫士躬身回话,语气带着几分唏嘘。
“崔府那边传来消息,崔钰书自三日前吐血后,便一病不起,请了好些太医都没用,昨夜子时许,就没了气息,听说是……气血攻心而亡。”
温禾放下书卷,靠在软榻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没说话。
崔钰书是清河崔氏的主心骨,他一死,崔氏怕是要乱一阵子了。
“啧啧,小娃娃,你这嘴够厉害的啊。”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李道宗掀着帘子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几分外面的寒气。
“不过是闯了趟崔府,抓了个崔巍,竟活活气死了崔钰书,说出去,怕是要让天下士族都记恨你。”
温禾抬眼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
“与我何干?我最近可都待在府里,一步没踏出去过。陛下让我禁足,我老实得很。”
这话倒是不假。
三日前,朝堂上争论崔氏之事时。
李世民虽驳斥了弹劾温禾的官员,却也借着“行事莽撞”的由头,给了温禾一个“禁足十日、罚俸一年”的惩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典型的“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既给了士族一个台阶,又护住了温禾。
可温禾自己却憋了一肚子气,好好的查个案,没功劳也就罢了,还平白丢了一年俸禄,想想都觉得亏。
要不是因为禁足,他倒是想学学诸葛亮。
去崔钰书的灵堂前,带头唱那首童谣了。
李道宗在温禾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一口暖了暖身子,才似笑非笑地看着温禾。
“那首传遍长安的童谣,总不是旁人干的吧?除了你,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能一夜之间让街头巷尾的孩童都唱起来?”
温禾端起桌上的蜜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才慢悠悠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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