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会薇薇安（1/2）

由于在学校长时间读书有些疲倦，又迟迟难以收到Orange的信件，我便决定去康德的杂志社看一看。况且影视文学也是我较为感兴趣的一个课题。现如今康德是编辑部的主管负责人，他曾说过如果我有意毕业后可以到他的部门去就职。虽然毕业还遥遥无期，但事先熟悉一下环境也并不为过。于是那天我特意jīng心的打扮了一番，以便给未来的同事们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说实在话，我对自己的将来尚且未有规划，又未必找得到对口的工作——幸好在K城文学领域我有康德这么一个“上司”兼朋友。

按照康德给我提供的路线图，我整整换了两辆摩的花了三个小时穿过四条马路才来到了位于市郊的《啃电影》杂志社。终究是寻到了目标，按理说是应该高兴的，直到有人告诉我K大不远处有直通这儿的公交车。公司的规模算不上大，三层小楼，然而却设计得颇具特sè。天顶铺满了红sè的瓦砾和金黄的稻草。透过宽大透明的玻璃窗可以将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有种法国蓬皮杜艺术中心的感觉。楼内职员们有秩序且紧张的工作着，圆珠笔在文件纸上书写的声音沙沙作响。仅有的两台电脑的键盘敲击声杂乱亦甚得章法，手指与硬塑胶壳碰触的噼噼啪啪却也彰显出一种静谧——鸟鸣山更幽。我整了整衣领，来到一位埋头工作的男青年前，打听康德的办公处所。

“对……不起，主编刚……刚出去，大概一时半会儿回，回，回不来。您若有急事，可以告，告知……告知他的秘书。”男青年哭丧着脸磕磕巴巴，却也保持了言语的礼貌与风度。不知他是因稿件太多而发愁，还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肚子发痛。随后他为我指明确切方向。我冲他做了个鬼脸，露出善意的微笑。

在轻敲了门得到“请进”的应允后，我来到了康德的工作间。出乎意料的是薇薇安也在那里。我推门进入时只看到了她的背影，然而那特征般垂落地下的修长的辫子使我霎时间认出了她。猹回过头来，并不吃惊，只是很和缓的说：“康德去拔牙了。由于今天没有预约，他应该不知道你要来。况且，来之前也应该先打个电话告诉我们一声。”她一边弯下腰将桔子皮扫入簸箕，一边对我礼节xìng的笑了笑。她的这个笑容仿佛让我忆起了些什么。是第一次见到她时曾出现过的微笑，或许是更久远处贮存在人类集体无意识中的叫不出名字的表征——似乎在见到猹之前它便已经在我的记忆深处烙下了印记，却又无从寻觅确切的场景与时间。比起第一次我们相见时，穿着深蓝工作制服上了淡妆的薇薇安少了些许青chūn的气息，却平添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魅力。

“很抱歉，在学校呆久了挺无聊的，便偷偷跑了出来。想给康德打电话，一时又记不起号码，只得凭运气撞一撞，还好遇到你了。不打扰你工作吧，要么我先告辞？”我看到猹拿出了拖把。

“等我五分钟，可以么？”她说这句话时因为是背对着我，我无以推断她的意图。按理说她并没有要我等的必要理由，她只是我好朋友的女友，我们也仅只见过一面，彼此间很少有可以沟通的话题。而且我也无从知晓她要我等五分钟这句话更为深层的隐意。或许是要与我谈一些关于康德的事情？我只能这样推断。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陪她来到公司不远处的一个小吃摊前。这里的人并不多，有的仅是几对情侣，且不知在嘀咕些什么，还不时发出一阵阵粗犷的笑声。塑料棚内的光线很暗，收音机中传统的中国京剧则混杂着浓郁的肉汤浓香萦绕在我们周围。隔壁一元四场的录像厅招牌上用粉笔写着让人想入非非的影片名称，前面则是几方露天的桌球台，农民工朋友穿着西服袒胸露rǔ的挥着杆子交战正酣，不时以一两句粗话来调节现场沉闷的气氛。一位头发盖住大半个脸的农村青年在打出自以为很帅气的一杆后，做秀般的向一旁拨了拨自己许久未洗的头发，露出一幅不屑的鄙夷神情——看得出他是在模仿八十年代港台片中的某些人物。旁边的另一位同志掐灭了烟屁股，拉起西服一角煞有介事的擦磨球杆顶部。稍远一些的树底下，一位摊大娘的老煎饼蹲在地上抽着旱烟，采女孩的小蘑菇在擦着鼻涕。几个酷似卫国战争期间苏联农妇的强壮女人在回收晾晒在大马路上的玉米籽。远方的田地里，两位身着灰蓝中山装的光头农民在向对方挥舞着铁锹，不知在跳着什么莫名的舞蹈。

猹要了一碗羊杂碎汤，特别嘱咐伙计要多舀肚片少舀肺。我的视线则停留在乌黑墙壁上贴着的半裸健美先生发达的胸肌和凸起的内裤上——乡村人民似乎具有较为独特的审美观，且总是青睐一种让人费解的另类艺术。杂碎汤上的并不快，在此间隙，猹点上了一根芒山。

“可知道我为何请你到这里来？”猹理了理耳边翘起的头发，开口问我。

“想必是要谈一些关于康德的事情。”我只能这样回答，除此之外我找不到更为合适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