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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常老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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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老头

艾祖全

讲的还是小镇上的事情。

小镇上的事情当然很多。吃喝拉撒,生老病死,送往迎来,炊煮扫除,谁家能无事呢?说起来,多了,纷杂,说不出头绪。只讲讲曾和我作过短暂邻居的常老头。

其实常老头也没什么故事。或许有,死后就平寂了。我连他的名字也叫不上来。

我们住的是公房,居委会很福态的胡大妈每个月来收一次房租。胡大妈腋下夹一个记着住户姓名的小夹子,夹子很老旧。一边收钱一边开单,还可以空出嘴来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叨一阵,说住我隔壁的老头姓常,一次就付了一年的房租。我当时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只是之后常老头来到我的房间时,我一不注意就想起了胡大妈的唠叨,记住了。

就只有这样称呼他:“常老头。”

不用说,他当然是一个老头,很老朽了。

这样或许故事就可以开始了。

常老头坐在杌子上,背靠那堵很古老很陈旧的青砖墙,耷拉着两扇眼帘,沐浴在金sè的夕阳之中,眼前跳动翻滚着许多纷乱的场景,过去的,现在的,也许还有将来可能出现的,一古脑儿的翻涌出来,搅和在一起,撕扯不开。他想把这些杂乱无章的东西排拒开去,然后沉下心来梳理出一点头绪,但却明显感到吃力,有些力不从心,就不由得他不感叹自己已经老了。更要命的是,他怎么梳理也梳理不清,甚至越弄越乱,乱得越发不可收拾。突然之间,他产生了一种十分生疏而沉重的恐惧,感到死亡正在迫近了自己。

他轻微地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地睁开了双眼。这时候,金sè的夕阳从他身上滑到了东厢房的瓦面上去,在斜斜的瓦沟间跳动着,发出铮铮的金属般的碰撞声。院子里几只鸡从容地踱着步子,沉着的样子让人想到人类忙碌的徒劳。常老头想到了自己一生的奔忙,脸上就写满了沮丧,心里隐隐觉得天地间一切的喧嚣熙攘都是瞎闹。

住在院子里的人们陆续回来后,刚才的宁静随之消失了。常老头很失落地站起他那瘦高的身体,头部又重新浸泡在夕阳的红晖之中,花白的头发透出五彩的颜sè来。重新处在这种喧嚣之中的常老头,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微笑,笑得慈祥和善,却又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意味。不管怎么说,这笑容让人信赖而踏实。

这是一个不太高明的开头,甚至是一个蹩脚的开头,有些想当然,吃力不讨好。但也无可如何,因为我现在来写常老头的时候,他已经静静地躺在小镇东山脚下荒草披离的坟茔中整整两年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己的写作生涯中,会去写一个只知其姓而不知其名的老头,所以现在提起笔来,显得如此沉重而艰涩。

应该是前年chūn夏之交的时候。我离了婚,原住房让给妻子和女儿,我就搬到小镇南边靠近技工学校的一个小院子里居住。房是平房,座北朝南,东西两边有厢房连接,南面一横墙从中开门。有点象电视里面常见到的那种北方四合院。在现代高楼林立的城市里面,这种老旧的平房构成的小院子已经不多见了。院中间一棵歪歪斜斜的石榴树,弯弯曲曲的生长着,十分艰难的样子。根部有砖砌的护栏围住。围栏砌的漫不经心,不十分周正。旁边是一个公用水龙头,经常有人在那儿淘米洗菜或洗衣服被面床单。水龙头常开着,哗哗地流着水。洗好的衣服被面就晾晒在小院里,有风的时候,这些衣服就来回摆动,霍霍作响。住在院子里面的,除我和常老头外,还有四五家外地来小镇做生意兼逃避计划生育的人,他们带来五六个孩子,整rì价嘁嘁喳喳,吵嚷得人不得安宁。

我和常老头的第一次谈话是在夏季。那个夏季十分炎热,热得让人不知如何是好。是一个星期天,午睡起来以后我打开南北向房间的门窗,让燥热的风对穿过房间,光了脊背坐在面北的窗下赶写一份总结材料。这时候我听见背后有一个轻微而浑浊的声音:“哦”。

我回过头来,就看见常老头悄无声息的站在我后面,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正笑眯眯地看着我的桌面。我吓了一跳,放下笔,起身拖了门背后的折叠椅打开,说老伯您请坐。

“不坐不坐,你写你的。我打搅你了。”老头说着摆了摆手。

老头的神态,就象孩子犯了错误而担心受到大人的责骂,有些惴惴不安,无所适从的样子。

“我打搅你了。”他又说。

“老伯,您有什么事吧?”

“没,没啥事。人老了还能有什么事呢?”他说着,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搓着双手。“我站在这儿打搅你了,我这就走。”

缓缓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对我抱歉一笑,踱出去。那笑里带些赧然。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谈话,我记忆犹新。

之后我们就熟了。

夏季,房门总是开着的。常老头同第一次一样,经常悄无声息的走进来,站在我的背后,我一点儿知觉也没有。我总是背着门坐在桌前写作,累了,伸伸腰打个吹欠,摸支烟点着,猛然觉得背后有人,毛骨悚然。转过头来一看是他,心跳才缓缓的趋于正常。就有些恼怒:怎么进来也不吭声气儿?胆儿小的不让吓个半死才怪哩!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却不能言。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有时明知他已无声无息的站在身后,也装作不知。现在动笔写这篇文字时,心里还残留了一些微微的恐惧,仿佛他正无声地站在身后,注视着我的纸和笔。

“你整天一个人写呀写的,写些啥呢?”他就笑了问我。

“写点儿东西。”我说。我不喜欢自己在写东西的时候有人在身旁注视着我,尽管他不一定看我写些什么,可总是觉着不自在。

“是在做文章吧!真不简单。”他说。脸上就露出敬畏的神sè来,依旧是站着。

“老伯您请坐。”我指了指他身后的椅子。“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人老了还能有什么事呢?我站会儿,整天不是坐就是睡的,站站倒还舒畅些,你忙你的。”说了之后又问我:“你写文章,写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人坏人都写。”我回答了老头的问题,心里暗笑他的无知。

“这么说,坏人也是可以被写进书里面去的?”他说着话,眼里就蹦出一些惊喜来。

“当然可以,害死岳飞的秦桧,我们也是从书里知道的。”我说。

“是了是了。我总是说坏人不能进书的,真是不懂。”老头说。“可是一写进书里面去,天底下的读书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坏蛋了,那他还有什么活场呢?不过……不过,死了以后他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老头说着,神sè就变得灰暗起来,眼神散淡,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似乎是自言自语:“那样也好,也好。”

就说这些,他慢慢地踱出我的房间,悄无声息的回到隔壁他的住处去了。

我又默头读书,或者又把思绪倾注在正在写着的文章里面去,顾不上回味老头说过的那些话。现在回想起来,他说这些话时,内心也许正在痛苦地斗争着。

我每天下班回到住处不是默头读书就是伏案写作,很少出门。老头则每天傍晚都要独自出门去一趟,但时间都不长,不知是去探亲访友,还是外出散步。从来没见有人来拜访他,他总是一个人。

常老头坐在杌子上,背靠那堵很古老很陈旧的青砖墙,耷拉着两扇眼帘,沐浴在金sè的夕阳之中。这一形象定格在我的记忆之中,一无变化。那神态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大的问题,样子很肃穆,却无谓,甚至可以说沉静,无争。好象问题已经思考得差不多了,有了适意的答案;或者所思考的一切均可听天由命,勿须再多费神算。只是还没来得及从所思考的事情中拔出身来,依旧半闭着眼睛,沉浸在一个很遥远而渺茫的回忆里面,或者说独自享受着一个外人无法进入的世界。

下班,从他面前经过,他睁开眼睛,望着我,笑着:“我在等你哩!”

我一边问他有什么事情,一边掏钥匙开门。他却yù言又止,似乎想对我说什么事情而又担心得不到预期的答复,不好贸然开口,两手交互搓着,脸上的笑容不自然起来,显得有些做作而尴尬。

“老伯有什么事情您就说吧!”我进门,他也跟着进来。

我放下装蔬菜的塑料袋,准备淘米洗菜。

“你一个人过?”他问。

“嗯哪。”我回答他。“离婚了,女儿跟她妈。”

“女儿多大了?”

“七岁,上学了。”我边忙乎边回答着他的提问。我希望他的问题到此为止,我受不了太多人的关心,厌倦了那些好心人倾注在我身上过多的怜悯的目光和询问。

“老伯,我们不谈这些,你有什么事吗?”我打断他的唠叨,但我同时想起老头也是一个人静静地打发着rì子。

“我想求你一件事。”老头说。说着又交互搓着手,局促不安地等待我的答复。

“老伯,您尽管说。”我说。

“我想请你写写我。”老头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他的所求,然后站着,用期待的神sè望着我,局促不安地等待着我的答复。

怎么说呢?那一刻我很奇怪,想不到这老头会提出这么一个古怪的要求。见我迟迟不作回答,又说:

“我是想……要不,我给钱。”

我还是无法回答他的问题,沉默着。

他望着我,小心翼翼地说:“行么?”声音极低,底气不足,似乎我的回答于他来说是生死悠关的决定。

我说老伯这段时间我没空,手上正在赶写着一篇小说,没功夫。况且自己也写不好。等我忙过这一阵再来写您的故事,如果文章发表了,杂志社会给稿费的,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他的眼里顿时放出光亮,好象经实现了自己平生最大的愿望。

“要给钱的,怎么能让你白写呢?”老头说。“我有钱。”

其实我压根就没有写他的兴趣,我知道,这个深居简出的老头不会有什么动人的故事,大不了也就是被老婆儿女所抛弃的鳏夫独居的陈旧琐事,纯粹是白费笔墨,别指望写出来以后能够侥幸发表而赚一笔稿费。

想到自己的家庭,想到妻子xìng情急躁,想到女儿跟她一起过rì子肯定会很委屈,会哭得很伤心,眼前似乎就有了女儿的面容闪现出来,正流着眼泪,而且在哀求:“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我以后听话,不惹你们生气了。”喉咙有些东西给塞住,五内翻江,鼻子发酸,不是滋味。

炒好菜,搬出小桌在门口坐了独自吃,脑子里面总出现妻子的面容。想想人也真无聊,一家人好好的,偏要生出这许多的事情来。自己独自过了,才发现没有家,这颗热烫的心已经没处安放。以前自己从不进厨房,现在想着那冷嘴就热饭的温馨,已经离我远去远去,变成了一种遥远而模糊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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