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短篇小集一想入非非(3)(2/2)
晚上,胡某恨恨的说:“都是骗子,我要到珠海去找他们!”云香怕丈夫气出病来,就安慰道:“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再说,珍珠还在,还可以卖钱嘛。”胡某说:“老子一坨一坨捏出来的,两万多元钱啦,脱不了手,就一钱不值,拿什么去还人家,我说的最多一个月还!”胡某已经急得泪流满面了:“上天入地,我也要找着这批骗子!”
正在胡某气急败坏的时候,又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和“收购珍珠喽”的叫声。胡某惊得跳起来就去拉门闩:“哈,终于来了!”跨进门来的人,竟然是胡某的姐夫,手里真还提着一挂珍珠:“胡三儿,看看,看吧,你肯给多少钱一串?”胡某接过来,在灯下仔细鉴别,又把自己的拿出来认真比较,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胡老三,你说多少钱一串?”“多少?”姐夫笑着说:“10元,风景区满街摆起卖。”“什么?10元?10元!”胡某嘴里念叨着,头渐渐昂起,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下,脚还伸了几伸,便不动了。云香和姐夫慌了手脚,忙抬到床上,云香掐掐人中,没有反应,请来医生一看,心脏、脉搏都停止了跳动。医生说:“办后事吧。”云香一听,瘫软在地下,哭得泪水都干了。亲戚朋友闻讯,都赶来帮着料理后事。第二天早晨,这屋外就花圈肃穆,挽幛飘摇,哀乐悲凉,香烟缭绕。三天已经过去,肢体已经冰凉,只得叫来火葬场的车子,把胡某的遗体抬起,放到担架上,抬上灵车。
一路上,纸钱飞,鞭炮响,到了火葬场,司机开了车门,亲戚们都下了车,两个工人到车上来,把胡某的尸体抬下来,谁知抬出车门,才走了一步,胡某竟一仰头坐了起来,在后面抬的工人吓得大喊一声“鬼!”扔掉担架就跑,抬前面的那位大声说:“干啥子哟!”回过头来,看见胡某正从地上翻起来,便拖着担架就跑。胡某像坐在雪橇上似的吼道:“拖,拖,拖,拖我到哪里去?”胡某的妻子没有来,那些亲戚朋友都吓得不停的作揖叩头:“胡老板,胡老板,我们没有得罪你哟,不要这样吓我们啦!”胡某抓住担架的边站了起来,前面的工人也丢下了担架,大家都吓得四散逃奔。只胡某的姐夫胆子还稍大一点,跑了几步,站住了,回过头来朝着慢慢向他靠拢的胡某说:“胡老三,这事关我们屁事,你来吓我们!”胡某却说:“姐夫,你在说什么呀?这是哪里?”
“火葬场。”“谁死了?”“你呀!”“放你妈的屁,你才死了哩。”大家听他们说话,觉得蹊跷,慢慢的,恐惧心被好奇心所取代,都围拢过来。胡某说:“胡珍珍那一伙,我们已经找着了,我爸正在督促他们还钱。”“你爸?你爸不是十二年前就死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人还是鬼?”大家七嘴八舌的问开了。
胡某说:“先找饭吃,我饿得慌。”听见说要吃饭,亲戚们的胆子才壮了起来,据说鬼是不知道饿的,这个东西,可能是人。有个亲戚赶忙去买了十个热馒头给胡某吃,胡某一口气吃完了说:“我正在河边上哭,看见我爸骑着自行车来了,他说‘三儿,别哭,我有办法。’我问:‘你这几年在干什么呀?’他说:‘阎王老爷说这些年,人世间的官儿们爱钱不管事,让骗子**横行,好人善人受苦,因此特别建立了‘打贪打假打骗替人行道执行司’,包公当司长,我在包公手下当差,昼伏夜出,那些害人jīng都在我的掌握中,你随我来。我让他把钱还你。’我就搭在父亲的自行车上,一会儿就到了鸾梭县胡珍珍的家里,那家伙说他是珠海的,地址都在骗人。父亲拿出一支闪着蓝光的针,说,这针名叫换心针,只要刺那种人一针,他就会痛彻心脾,原来的黑心要一点一点的化成灰,而长出另一颗心,胡珍珍已经答应,马上把骗去的钱,全部给我寄来。”
亲戚们都认为胡某已经疯了,在说昏话。过了8天,邮政局给胡某送来了取款单,上面骇然写着汇款贰万陆千陆佰肆拾元,汇款人齐歪孬。地址真是鸾梭县。胡某骂道:“杂种,地址姓名都是假的。”这件事轰动了整个县城。有朋友告诉笔者,事情真是这样的,胡某现在仍然在做包子馒头卖。不过也有人说,实际可能是胡某的亲戚们为了把他的心病治好,按照他的说法给他寄了钱来,算是一种心理治疗法。哪种说法对,笔者也不敢下结论,只有请读者自己去判断了。
14、五瓣柑
从前井研梅湾有一家人,姓梅名亮cāo,夫妻二人,五个孩子,一家人以务农采药给人治病为生。老两口为人厚道,医术也远近闻名。五个孩子,小的两岁,大的十八岁,个个都眉清目秀。
一个chūn天,老两口各人背一个大背篼上山采药。这山虽不甚高,却古松参天,藤萝密布,水声盈耳,百鸟飞旋。老两口一边低头找药,不时抬头欣赏这宁静的山景。
这时,忽然从北边山沟里传来了人喊狗吠的声音,老两口一听就知道了,又是龙七公子带人上山打猎来了。梅大爷叹息说:“免子大雁又要遭殃了。”梅大娘说:“年纪轻轻,不干好事,以后只会像他爹,瘫在床上动不了。”
就在这时,正有一群大雁从他们头上飞过,大娘说:“飞得这么低,可得小心呀。”话音刚落,只听天上一只大雁惨叫一声,直落到大娘前边十来步的草丛里。大娘本能地背起背篼蹒跚着奔过去,见草丛里一只大雁,浑身是血,昂着头求救似的鸣叫着。大娘来不及多想,倒掉背篼里的药材,用背篼把受伤的大雁倒扣在背篼下,自己轻轻坐在背篼底上,埋着头,做起清理药材的样子。
大娘刚摆好姿势,一只狗已窜了过来,大爷迅速找出几种气味怪异的草药向去大娘的路上扔去,狗嗅见了回头就跑。
一会儿,龙七公子和四五个闲汉到了。龙七公子是认得梅大爷的:“梅医师,看见我的雁鹅了吗?”
梅大爷眯缝着眼端详了一会儿,才说:“是龙七公子呀,我看见了,那雁没有落地,就斜斜的向那边飞去了。”
“追!”龙七公子带着狗和伴当,一阵风似的卷过去了。
梅大爷立即把梅大娘的药材装进自己的背篓,梅大娘把背篓揭起,把大雁装进里面,上面盖了些细藤,就背在背上向家里赶。
回到家里,关上大门,大爷、大娘马上从背篓里抱出大雁一看,竹箭shè穿了左翅。大爷说:“还好,没有伤着要害,七天就能飞。”大爷立即动手给大雁调药上药。就把那个背篼放上谷草做窝,放在阁楼上,让大雁伏在那里养伤。
五个孩子回来,知道家里有了一只大雁,都爱得像家里有了珍宝似的。梅大娘说:“你们五个,不准声张,每天都出去捉虫,不要把大雁饿着了。”
在梅医生一家老小的照顾下,大雁的伤口一天天好起来。大雁差不多又飞到来喂食的孩子们肩上。从老大的肩上,飞到老二的肩上,从老二的肩上又飞到老三的肩上。老四、老五都说:“飞到我的肩膀上来呀!飞到我的肩膀上来呀!”大雁望望他们,不敢再飞了,孩子们看大雁累了,就从肩上抱下,放进窝里。
又隔了几天,大雁从窝里飞出,在五个孩子的肩头上飞飞停停、停停飞飞,五个孩子高兴得喊声震天。
又隔了两天,大雁在五个孩子的肩上停过之后,一飞飞出屋子,飞上了蓝天,又在梅医生家的院子上空盘旋了五圈,然后飞走了。
自从大雁飞走后,五个孩子天天没事时,都站在院子里往天空看。可是只有
湛蓝的天空,并不见大雁的影子。
隔了半年,忽然听见天空一阵雁叫。梅医生一家人都到院子里抬头寻找。只见碧玉般柔和的天空中,一群大雁,高高的排成“人”字,从南往北飞。突然其中一只大雁离开队伍,直向梅家的院子飞来。梅家的五个孩子直喊:“大雁大雁,飞到我的肩膀上来!”那大雁真的箭一般的落下来,站到了老大的肩上,嘴里还叼着一个硕大的柑子,并直向他们点头。梅医生懂了大雁的意思,轻轻从它的喙上取下柑子,那大雁立即展翅飞去,扶摇直上,融入雁阵飞走了。
一家人目送大雁远去,就剥开柑子,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柑子只有五瓣,去了皮,里面像珍珠似的晶莹,放在口里,香甜脆爽,一身都舒服。梅医生说:“这里没有五瓣柑这个品种,把种子都留下,晒干,明年chūn天种起来。”
过了八年,五瓣柑树碧玉似的长满了梅家的房前屋后,每棵树上都挂满了珍珠般晶莹的柑子。那柑子一天天长大,到了十月间,隔树几百步就能闻见淡淡的清香,似芝如兰。树上都是饭碗口大、六寸来长的金sè果子。梅家摘下一尝,真是五脏六腑都熨贴。上市了,吃了的人都赞不绝口。梅家也因五瓣柑闻名远近而卖果子卖树苗逐渐成为当地首富。
15、司机奇遇记
初chūn的正午,年轻的小车司机夏学锋开着奥拓车儿下班回家。开到东兴街小巷口,见巷子空荡荡的,就加快了速度,忽然见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倒在了车头前。这女人到底是从哪个方向窜出来的,他一无所见,夏学锋脑袋手脚十分灵敏,煞车的地方离那女人的身体,少说也还有10厘米。夏学锋慌忙开门下车一看,那女人头发雪白,肌肤红润,金耳环,金项链,已人事不省。看来是被我的车惊吓昏了,夏学锋这样想着把老女人抱上车,加足马力,急奔人民医院。
医生认真检查了一番,没有伤痕,也看不出有任何病症,但就是喊她不应,掐她不动。搜遍了她的身上,只有一个小木牌,不知是哪个车站存放行李的;还有一张照片,似乎是画出来再拍摄的,医生们一看,都说照片上的人,和夏学锋长得一模一样。夏学锋心头暗暗称奇,只得让她躺在医院里观察,他每天来看她三四次。到了第三天,这女人睁开了眼睛。夏学锋说:“老nǎinǎi,你老人家醒过来了?”那老人却说:“什么老nǎinǎi,姑娘还没有结婚哩!”夏学锋赶忙陪不是:“请原谅,请原谅!”“不知者不为怪”,那女人说,“是你把我救活的?”“是我送进医院,医生把你救活的。”那老女人把夏学锋端详了一阵,忽然吃惊地坐了起来:“你就是他?”夏学锋懂不起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能回答。只见那老女人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了那张照片。看看夏学锋又看看照片,突然从病床上跃起来,紧紧抱住夏学锋说:“你就是华瑜的梦中情人啊!”
夏学锋惊得魂飞魄散,头发这么白,这女人少说也有七十岁,可夏学锋才二十三岁啊。夏学锋慌忙挣脱,说:“这不可能!”“世界上没有绝对不可能的事!”那老女人从床上站起来,又软软的倒在了地下。夏学锋和医生赶忙把她扶到床上。那老女人微笑了一下说:“不同意,你就埋我好了。”他竟从此不吃不喝,也不睁开眼睛。夏学锋惶恐万分,每天来医院三次,给她送来的米饭、面包、牛nǎi、香蕉、鸭梨,都纹丝未动。夏学锋着了忙,这个老人要是绝食死了,可是自己的罪恶啊!
已经绝食四天了,夏学锋下了晚班后又来坐在老女人的床前说:“阿姨,你吃饭吧,只要你吃饭,我什么都同意。”那女人睁开了眼睛:“真的?”声音竟然很jīng神,根本没有四五天没吃饭的味道。“真的,只要你老吃饭,我什么都同意。”“和华瑜结婚,你也同意?”“只要你吃饭,我也同意。”“你不后悔?不怕父母不肯?不怕亲友嘲笑?不怕人言可畏?”夏学锋满脸通红的说:“七八十岁老头子讨二十来岁姑娘的事,哪朝哪代都有。少年讨老妇的事,就从我开始好了。有什么怕的?”老女人满面笑容的说:“看来,我们中国大陆的人,境界又高远了许多。给我把饭菜弄热,我要饱吃一顿,好了,就去领结婚证书。”
夏学锋把这个事儿告诉了亲朋好友。遭到了父亲的呵斥,母亲的责骂,朋友的嘲笑。当然也还有淡然一笑的,也有不置可否的,但几乎没有一个表示赞同的。只有在广告部工作的表兄喝采道:“这会产生轰动效应,你的知名度会大大提高,可以竞选人民代表,可以为我们县的挂面打广告。”夏学锋没有和他们深论,他只是
说:“老女人也是女人嘛,未必看着她死!是我把她惊吓成病的,应该我负责任。”
夏学锋照常开车,每天去看老人三次。她的身体在渐渐康复。有一天晚上,她打开一个老式眼镜盒,取出半边小木牌,交给夏学锋说:“你去成都东宁宾馆,取出我的手提包。”又拿出一封信,叫他马上交出去。夏学锋一看信封,写的是:香港华兴公司华瑜收。夏学锋问道:“哪边还有人给你收信吗?”老人说:“不必问,交出去就行了。”第三天中午,夏学锋就把手提包放到了老人面前。老人从中拿出一张盖有香港华兴公司印章的空白信笺,用颜体写好愿与夏学锋结为夫妻的申请,又用狂草批道:“同意华瑜和夏学锋结为夫妻”,还落上了年月rì。第三天,夏学锋也开来了同样内容的介绍信。
他们两人去了镇zhèng fǔ,先交25元,参加了三天的计划生育学习班,又交50元,领了三本有关计划生育的书,外加避孕套三盒,洁尔yīn一瓶。这才领到了两张结婚证书。老人说:“华瑜和夏学锋的结合,可以说得上是千里姻缘一线牵,过程这么复杂,手续这么繁琐,仪式不可不要,排场不可不讲。”夏学锋说:“可是,我已经没有钱了。”“钱,你不必耽心,只管去请客,二十桌,三十桌,都由你定。”老人从医院出来,住进了县里最高级的宾馆。消息传到了县zhèng fǔ,县长眉开眼笑,这不是送上门来的财富吗?本县有人和港商喜结良缘,还能不引得财源滚滚来吗?县长决定,由他亲任主婚人,各位部长局长都要参加婚礼。
万事俱备,可是婚期定在哪一天,老人却是一推再推,说是要选定好rì子。更为奇怪的是,老人叫夏学锋不必再到宾馆来看她了,要等她电话通知,才发请帖,举行婚礼的那一天必须来个高级轿车接新人。
过了半个月,婚礼终于在大礼堂举行了。当新人头上的红绸被揭去以后,全场都惊呆了:这怎么可能是七十岁的老人呢?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身穿粉红的真丝短袖连衣长裙,脚穿鲜红的高跟凉皮鞋。露在外面的脸、颈、手臂、腿肚都像初开的桃花般的红润细腻。这纯粹就是个二八少女。而夏学锋却是朴素衣装,只不过头
发经过一番梳理,皮鞋经过几次擦拭,虽也显得风度翩翩,但在华瑜面前,反而显得有些苍老。所有参加婚礼的人,都觉得如在梦里。
夏学锋的父母都没有来参加婚礼,因为他们觉得夏瑜比他们还年长二十多岁,实在不成章法。因此鞭炮放过之后,新郎新娘拜天地。拜过天地之后就拜主婚人,拜各位来宾。然后是主婚人讲话,新郎讲话,最后是新娘讲话。前面两人讲话的时候,下面都闹哄哄的,因为也没有多少值得听的内容。等到新娘一开口讲话,下面
顿时鸦雀无声。只听夏瑜用不很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可能各位亲友来宾,都会在心里头骂那个老太婆吧?七八十岁了,还硬要嫁给一个青头小伙子。其实那个老人不是华瑜,是华瑜的老姑,我在三年前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小伙子,我们相爱了,从此以后,夜夜入梦,我也一病不起,我就把他画下来,老姑看见了,知道是我的梦中情人,就下决心一边旅游,一边去替我寻找,她偶然看见夏学锋先生修车,和我的梦中情人一模一样,就故意倒在他的车前,要考验他的人品思想,她觉得夏学锋不错,就写信叫我来成婚。她已经回香港去了。”大家听了都叹息不已。夏学锋听了大吃一惊说:“为了这,她老人家几天不吃饭,饿坏了怎么办?”华瑜笑着说:“她老人家信奉佛教,学会了避谷之法,三个星期不吃饭都不会有问题的。”
到会的人,包括夏学锋都觉得这实在太离奇。
16、陈家奇闻
陈富贵,河南人,渡江战役时留恋热炕头不肯过江,被连长叫战士五花大绑押送过了长江,因为读过几年私学,初知文墨,当了边境某县高岭区区长。这里满眼是崇山峻岭,高松古藤,常有猴群出没。陈区长听人说吃了猴脑,延年益寿人聪明,就千方百计,捉活猴,砸猴脑吃。1976年夏天,他用木笼子关着三只猴子,开笼取猴时,大母猴扯断尾巴逃出了笼子,捉得一只大公猴和一只小母猴,美餐了几顿。后来陈区长离休了,心想,与其死在异乡,还不如回归老家。于是一家人又回到了老家河南。
陈富贵文化虽然不高,当了几年干部,也学会了附庸风雅。他在高岭打地主时,得到了一张群猴戏儿图,据专家考证,出自宋代名家之手,价值连城,只有至爱亲朋上门或者自己做寿,才舍得拿出来让人饱饱眼福。而高岭区大坝乡有一个滚龙,叫齐孬,既无本事,又无臂膀,务农又嫌太累,经商又嫌少闲,三十岁了,还是光棍一条,于是跟着个耍猴戏的跑了两年,虽然左脸上被猴子抓出了一个核桃大的疤,但觉得穿市过县,看了些景致,又有一口饭吃,于是自己也想干这项营生。他看中了耍猴师傅的那只断尾巴大母猴,师傅两年是没有给他工钱的,他的猴子也太多了,于是把断尾巴猴和四只小猴送给了他。
齐孬领起四只猴子,在路上又捡了一个流浪儿,于是就唱着《走四方》,到处混饭吃。这一rì竟然来到了河南陈富贵住的小镇。租了一间出租房,就在陈富贵房子的隔壁。齐孬是认识陈区长的,他领着猴子进屋时,陈富贵也在旁边看热闹。齐孬眼睛尖,一下子就认出了,高喊着“陈区长”就上前握手:“老首长,我是高岭
大坝的。”他乡遇故知,两人正要攀谈,谁知流浪儿牵着的那只大母猴竟猛扑到陈富贵的身上,朝脸上狠狠抓了一把,顿时鲜血长淌。齐孬赶紧抓住猴子。陈富贵大喝道:“你要把猴子管好呀!”齐孬赶忙陪罪,说:“这猴子从来不这样,今天是怎么了?”陈富贵一看见是断尾巴猴,大吃一惊,他怀疑就是当年木笼中逃跑的那
只,不过,就是那一只,又有什么了不得呢?
齐孬喝斥流浪儿把猴子赶进屋,然后把陈老区长送到医院上药。上完药归来,齐孬见陈区长还是住着泥瓦平房,就说:“老区长,怎么还住得这么朴素?”陈富贵说:“老房子,舍不得拆,最近城市规划就要拆了,我还心痛哩。”齐孬说:“实在对不住,今晚就我请客了,给陈老区长压惊。”
陈富贵虽然是离休干部,因为在外地工作了几十年,回到这里就和搬来一户陌生人差不多,还从来没有人请他上过馆子,听见齐孬相请,真是喜出望外,约起老伴,准时在“好又来”饭店赴宴。等他们酒醉饭饱,宴罢归来,拉开电灯时,先是齐孬大吃一惊,木窗断裂,5只猴子,跑得干干净净。因为这些猴子,都是训练有素的,相当听话,他们嫌麻烦,也从来不带猴笼之类,他们关在屋里,一般是敞开让它们进食,然后它们就自己相挨着休息。天都黑了,到哪里去找?师徒二人惊得半天没有言语。后来,是隔壁的陈老区长大叫起来:“齐孬,你过来看!”齐孬还没有和猴子联系起来,满以为是陈老区长要他过去看他在酒桌子上自己推荐的宋代名画哩。
齐孬走进陈家一看,明亮的电灯光下,木窗子开裂,被子、枕头、衣服、扯碎的纸片,扔了一地,而且,满地是猴屎猴尿。陈老区长正举着几张纸片放声嚎叫:“我的宋代名画呀,人家文化馆的张雪松出了8万元,我都没有卖呀!”陈老区长看见师徒二人进屋,一把抓住齐孬说:“齐孬,这顿饭,我可投得贵,你害得我好惨,你要赔我!”齐孬笑容可掬地说:“我照价赔偿,照价赔偿。”这师徒二人只得胡乱找些话来安慰,并且帮助他们收拾屋子。等把屋子收拾得能让这老两口勉强住下了,齐孬就说:“今晚好好休息,不就是钱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认了。”陈富贵听齐孬回答得这样爽快,也无话可说了。齐孬师徒回到隔壁,等到夜深人静,轻轻打开房门,连夜逃走了。
陈富贵晚上老是睡不着,想想那只断尾巴猴子,想想自己的名画,想想这天遇到的事儿,心惊肉跳了好久。天一亮,他就开门出来,一下就发现齐孬的房门大开,急忙跑进去一看,人影子没半个,猴子有五只,他正在惊疑,五只猴子同时猛扑上来,把他掀翻在地,挖眼睛,啃鼻子,痛得他没命的喊叫,他的妻子还在床上,赶忙起床跑过来,见空屋里只有陈富贵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陈大娘吓得魂不附体,只得立即打电话找儿子、女儿。他们都住在本镇,一会儿到来,送进医院,两只眼睛都被啃掉了,耳朵、鼻子,嘴皮都没有了。手脚上到处是抓伤咬伤。好在都没有致命的伤,xìng命无忧。
陈大娘把情况告诉了儿子,要抓住齐孬,让他负责赔偿。儿子觉得报告了公安局抓住了也不解恨,他未必能赔偿多少,干脆组织亲戚朋友,四面出击,先抓住揍一顿,出这口恶气。因为齐孬特征太明显,云南腔,左脸有被猴子抓伤的一个大疤,当天下午,齐孬就被抓住了。陈家子孙把他狠狠揍了一顿,然后才说赔偿。齐孬说:“把我打死,我死你们也死,这个事就了啦。我现在猴子跑了,身上只有485元钱,一说就是好多万,叫我怎么赔?”陈大娘和陈家子孙都无可奈何。陈家大儿子说:“现在有要钱专业户,每月的收入可以成千上万,你可以去要呀?”陈家把齐孬身上的钱全部搜光了。
第二天,大街上就跪着耍猴人师徒,他们的面前摆着一个能装下几斤米的竹盒,见人就叩头作揖,述说自己的不幸,人们往往都不等他们说完就拔步而去,到傍晚时分才只得了1元8角钱。两个人正在惶急之时,走来一个戴眼镜的瘦老头,齐孬一看,这人似乎来听他讲过两遍了。老人说:“你们一大一小也可怜。”齐孬看了老头两眼心想:你比我可能也好不了多少,除了皮就是骨头,全身哪里都看不见一两肉,个子不矮,重量也许和那只大母猴差不多。齐孬在这种处境,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当然不能一样,就陪笑说:“看在孩子分上,老爷爷施舍一点吧。”老人说:“我可没那点余钱,但是有一分善心。我给你写一分广告词,你摆在前面,效果就会不同。”齐孬一听,根据今天的实践来看,大有道理,就一迭连声的叩头“谢谢了,谢谢了。”老人说:“不用谢,你们所处的环境没有让你们有一个正当的职业,来耍猴,也不全怪你们。你们等着,我一会儿就给你们写好。”
次rì,两个耍猴人跪的地上多了一张褐sè牛皮纸,上面是那位老头——本县有名的书法家丁怀大写的,只见上面是这样写的:
皇天不佑,飞祸降临。顽猴夜逃,伤及人身。伤家怒惩,满身伤痕。索赔十万,限期三chūn。耍猴之人,本极清贫,衣食无着,忧心如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长跪路侧,乞告诸君。解囊相助,不论角分。三尺神明,必奖善心。来世相报,惠及儿孙。行行好吧,叩头谢恩。
猴子报仇的事,渐渐传开,成为当地一大新闻。人们走过陈家门口,看的问的,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现在看了耍猴人的求助广告,看其人虽然丑陋不堪,想其事却又十分可怜。不少人便忍不住红着眼圈儿,掏钱往盒子里丢。老大娘、老大爷、妇女、孩子,一边说“可怜可怜”,一边放进钱去。不到半天,盒子便满了,多数是一角两角一元两元的,也有五元的,还有少数几张十元的。齐孬拿到陈家去一数,竟有251元6角。除了留点食宿费,全数交给了陈家大儿子。
陈富贵虽然只是皮外伤,半个月不到就出了院,可是两只眼睛没了,再也看不见多姿多彩的大千世界了,脑袋里成天是那只大母猴在跳跃,由那只大母猴又跳出了他捕猴、吃猴脑的情景,他心里一阵哆嗦,找来儿子说:“喊耍猴人快走!”他儿子说:“爸,你眼睛瞎了,脑袋也糊涂了?那可是一根大大的摇钱树哇!”“你
不懂我想到了什么!把收的钱全部退还,让他们马上离开,去找一些正当的事干!”
陈家大儿子照办了,可老是想不通:自己的老子怎么生平第一次发起善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