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惊(2/2)
玉枢轻轻道了声"是",便掩门而去。
烟火也是桓家的婢女,侍奉于奇恒,不过十岁年纪,与玉机共同拿了些红莓果,便各自去了。
烟火一向活泼,虽手上端着果子,却也心不在焉,正要到二少爷房门时,脚边一绊,竟险些洒了。恰巧奇恒刚出来,看她这副模样,不由笑出声来。
“你可是给本少爷送莓果来着?”奇恒见她慌张,只觉好玩,赶忙收起笑容,佯装严肃。
烟火使劲点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盯着奇恒,生怕他真的生气。而奇恒见她愈发惊惧,知是自己语气太过,便缓和道:“我不爱吃这些果子,你先给我,我送去给紫琴。”说罢,又挑了几个鲜红的莓果放在烟火手心。
奇恒拿着果子来到紫琴处,只听得里面有动静,似是紫琴又有不快。他听得紫琴喊了几声“出去”,随即玉机便抹着泪离了屋,伴着“哐啷”一声巨响,装莓果的盘子被紫琴摔得粉碎,果子也四散一地。奇恒见状,知是紫琴心浮气躁的毛病又犯了。他与紫琴是双生子,一胎添二子,本是极大的喜庆事儿,谁料娘亲刚生产完便不治而亡,爹爹又出了奇地重男轻女,从小对紫琴疏于照顾,不知从何时起,她便养成了这样乱发脾气的习惯,有时甚至毫无来由。想到这儿,奇恒不由叹息。
奇恒三步并作两步,满面笑容地走了进去,“我的好妹妹,可是又生谁的气了?”
“这桂花到今rì也未开花,枉费我顾了它那么久。”紫琴努着小嘴,大为不悦。奇恒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只见一个南风古灶陶盆里栽着一树桂花,生得是娇翠yù滴,却并无开花之意。奇恒心想,桂花这个时节自然是开不了的,想必刚刚韶华必是说了实话,才招得妹妹训斥,紫琴生xìng古怪,当下是不能忤她的意,想来她也只是一时之气,过几rì便也忘了,于是便道:“妹妹莫急,花开自是强求不得,我替你养了这盘花,待到花开之rì,再来送还妹妹,也免了妹妹整rì等待之苦,这样可好?”奇恒虽与紫琴同般大,骨子里却觉得她要比自己小得多,语气神态里尽是兄长的柔情。
紫琴见他如此宽慰,怒气平消了不少,转念一想,似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不再顾虑。她站起身,为奇恒斟了杯西湖龙井,这才发觉他端了盘红莓进来,道:“你这是自己不爱吃,便来送与我了吗?”
虽被猜中心思,奇恒依旧佯装冤枉,道:“妹妹说的哪的话,我有了好的,自是要送与你的。这红莓是周德兴周大人为感激父亲治好他胸闷之痛,特意遣人送来的,是上好的浆果,我看妹妹最近气sè不甚红润,这莓果又能滋补,得了便立马送来了,不信你可去问烟火。”听了这话,紫琴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她虽只有十二岁,却已有了女儿家的娇羞之态,只是平rì喜怒无常,又疑心过重,不易为人亲近。
“妹妹细细品着,我还有事,先走了。”奇恒见她已转怒为喜,便起身yù走。不成想话刚出口,紫琴却又变了脸sè,嗔道:“才坐这会子就要走,可是急着去见你的玉枢姊姊么?”奇恒先是一愣,本是去向爹爹请安,没料到她会这样问,随即笑道:“哥哥是去找人问下桂花栽培之术,妹妹的事当然是要紧的。”紫琴并不再语,不知她是相信还是怀疑,抑或半信半疑,奇恒道了声别,便端着桂花去了。
奇恒给父亲请安出来,天sè已晚,一轮明月升起,真可谓花好月圆。正好路过玉枢的小灶房,眼见袅袅烟雾,药味扑鼻,知是玉枢又在熬药,便信步踱了进去。玉枢见他到来,顺手搬了个小马扎,便继续扇着药灶。奇恒坐下,也不言语,只是静静看着她。
半晌,玉枢起身,关了灶火,见奇恒仍在旁边,不由微笑道:“二少爷今rì怎么这般安静,倒叫玉枢不能适应了。”
听见她说话,奇恒先是一愣,这才欣喜道:“云想衣裳花想容,chūn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玉枢见他模样,不由盈盈笑道:“二少爷天天不学无术,诗句倒背了不少,特别是这奉承的句子,倒是随口拈来,以后若有了爱慕之人,准能派的上用场。”奇恒听罢,眯起眼笑道:“若真如玉枢姊姊所说,我倒是开心了。来了这么久,可还没问玉枢姊姊,这么晚在熬什么药呢?”
听他这样问,玉枢原本泛笑的脸划过一丝yīn霾,叹息道:“只是些寻常补药而已,大少爷最近殚jīng竭虑,我为他熬的。”说话间,已是愁容满面,奇恒见她如此,反而俏皮道:“玉枢姊姊不必为哥哥费脑,哥哥这次必中举人。”玉枢原本以为他只是安慰之语,可见他表情坚定,倒像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不由觉得稀奇,道:“传说刘伯温《烧饼歌》预言七天七夜黑风暴雨,难不成二少爷也能预言谁中谁落吗?”奇恒依旧眯着眼笑,不再与她争执,只说道:“你只看着便是。”
果不出奇恒所料,洪武十二年,桓明堂高中进士,封为户部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