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冰天雪地1（2/2）
杨书记摆了摆手，说：“不了，还要到几个地方看看，你们先忙吧。”同夏言握了握手，又向人群挥了挥手，上了车。
夏言目送杨泰平的车子远去，回过头时，只见刘刚的车已经停在身后，刘刚、李清义、张和三人快步从车上下来，劈头就问：“书记呢？”
夏言向那几道车辙痕指了指，说：“刚走。”刘刚一拍大腿，埋怨道：“你怎么不早通知我？”夏言一脸委屈的样子，说：“杨书记总共在这里只呆了几分钟，他一来我就打了您电话，留他在这吃饭他又不肯，说是还要去几个乡镇看看。不过他对咱们的工作很满意，县里马上就会通报。”刘刚不甘心，详详细细地问了当时的情况，听了夏言的对答后脸上才放松了下来，说：“我这老胃病了，不吃饭不行啊。走，你也去吃饭吧。”
夏言心中暗笑，心想按照当地的土话，自己这叫“骑马碰着了亲家公”，刘刚却是“骑牛碰着了亲家公”，心里不知又要懊悔多久。还有临近的几个乡镇，杨书记选在这个时候去私访，只怕要被杀得片甲不留了。
望着窗外的冰天雪地，夏言的心里yīn沉沉的，比这狗rì的天sè还要yīn沉。
这是夏言由县委办调往长青镇的第八天，也是这场特大冰雪灾害开始后的第五天。电早就停了，办公室的空调、烤火炉都开不了，寒冷沏骨。农业办的小叶还算细心，从外面高价买了一麻袋木炭回来，放在这间办公室。雪下了一个多星期，外头出售的木炭早就绝迹，这小叶不知从什么渠道弄了一袋回来，虽然贵了点，但实在是难得。也许就从那一刻起，夏言心中就留下了这小叶做事还不错的印象。“印象”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在不经意的一刹那，它就如雕版般印在你脑海的某个角落里。
夏言生了一盆炭火，房间里慢慢地有了一些暖意。他忽然想起，这间房子只是自己的临时办公室，自己的办公室钥匙还在刚调走的徐副镇长手中。这个徐副镇长以前在乡镇干过镇长，调城关后在长青镇担任副职，分管农业，这次刚调到县信访局任副局长，自己来长青就是接了他的位置。徐副镇长一直不交钥匙，夏言也不好过问，过了几天实在忍不住了，装作不经意地和党政办提起时，才有人告诉他徐副镇长身上还有一万多元发票没报，财政所因农业线线上办公经费已经超支，不予报销，徐副镇长便扣了钥匙不还，致使夏言“无家可归”。
真正是岂有此理！夏言忍不住要骂人了，想了一想，又在心里骂道：“两边都是岂有此理！”心想这徐副镇长好歹也是一个班子成员，正科级干部，怎么混到如此地步，连一万多块钱发票也报不了？难道你一扣钥匙就会给你报了发票不成？！又想这财政所也是狗眼看人低，欺负徐副镇长平rì里老实巴交，这次调动的岗位又不如意，便连这个顺水人情也不做了，实在是可恶。下次倒要看看这财政所林所长是个怎样的人物，也真太势利了！
夏言心里想着，脸上的神情倒是没事一般，党政办主任胡铁城也是他的老熟人了，一直在观察他的脸sè，这时试探着问：“要不您跟财政所协调一下，让他们尽快和徐镇协商好，把钥匙要回来？”
夏言望了胡铁城一眼，心想老胡你也干了七八年党政办主任了，怎么连这点水平都没有，这不是叫我去趟这浑水吗？心里想着，口中说道：“我没事呢，农业办已经替我准备了一间办公室，不急不急。什么时候钥匙来了，你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来长青一个多星期了，夏言冷眼旁观，早已看出这口池塘鱼龙混杂。就拿中层干部来说吧，没一个好鸟。农业办主任老朱和林业站长老彭是自己线上的两个站办所长，都是以前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的老同志，对自己表面上倒也客客气气，但有什么事情就是推拉不动。自己来了这么久，竟连村上都没下去看过。一是下雪车子去不了，二是两个老狐狸根本不愿意陪自己走路去，老是推三阻四。这次林业局要求各乡镇上报灾情，老彭竟然没跟自己请示，脑袋一拍报损2个亿，弄得分管农业的邢副市长大光其火，在大会上点名批评长青：“全市二十五个乡镇的灾损不过7个亿，你长青就占了快三分之一！“
夏言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去上厕所。刚拉开门，便见走廊那头一个人走了过来，依稀便是财政所所长林大智。夏言脑中灵光一闪，忙掏出手机拨通了财政局局长赵武志的电话，厕所也不上了，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迎着林大智走去：“赵局啊，兄弟我实在是比不得市里，没钱用啊，还要请兄弟们多多支持……啊，是你呀，林所长……赵局长啊，不跟你聊了，碰见你的部下林所长了。什么，你要跟他说几句啊？好好……”将电话递了过去。林大智忙将电话接了过来，口里嗯嗯啊啊的应着，一边望着夏言不住地笑，等到挂了电话将手机还给夏言时，脸上的神sè早已是毕恭毕敬了：“夏镇啊，您好，您好。这些天忙，还没来得及给您接风。您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就行了，兄弟一定办好。”
夏言笑了笑，说：“没什么事，平rì里多联系吧。”林所长忙道：“好，好。”
夏言转了一圈，跑到另一侧上了厕所，心中暗笑了一阵，拐回办公室刚要坐下，手机响了，却是刘刚打过来的：“夏秋，你听到你那条线有什么动静没有？”
“什么动静？”夏言莫名其妙。
电话那头略一沉默，接着道：“没有动静就好。今天下午镇上有十来个人在望江楼喝茶开小会，要搞我们的名堂。你先查一查你们农业线都去了谁？晚上七点开班子会，都不要缺席。”
夏言心里一“咯噔”，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挂了电话，心想昨天自己已经感觉到山雨yù来，没想到今天真的来了，而且来得这么快！
(下节提示：刘刚、李清因镇上财政困难，yù消减干部职工年终奖金。矛盾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