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冰天雪地2（2/2）

夏言是个麻坛高手，但平rì里也不怎么打牌。不是不喜欢玩几把，而是觉得好牌友太少了。夏言和妻子林可交流过，自己看人主要看两点，一是看打牌，二是看喝酒。打牌涉及金钱，喝酒涉及身体。在打牌和喝酒两件事上过得硬的人，也就应该比较实在。记得林可当时还问：“那你挑老婆呢？”夏言说：“看谁够傻，肯嫁给我这个穷光蛋。”之后挨了林可一顿老拳。可是参加工作四年以来，见过的牌友和酒友不少，可是过得硬的还真没有几个。绝大多数人赢钱时阳光灿烂，输钱时暗无天rì。夏言想想没意思，一般的牌局便不大参加了，除非是上级领导来了，非得玩几手。倒是那几个硬气的牌友，夏言一直与他们交往密切。

正想着的时候，会议室的话题不知什么时候转到段子上来了。镇纪委书记陶文强待陶杏的荤段子说完以后，喝了一口茶说：“莫急，我也来一个。组织部长说：谁关心我，我就关心谁。纪委书记说，谁不关心我，我就关心谁。宣传部长说：谁关心我，我就关心他的正面；谁不关心我，我就关心他的反面。市委书记说：谁关心我，我就叫组织部长关心他；谁不关心我，我就叫纪委书纪关心他！”

大家哄然而笑，陶杏便问陶文强：“你今年关心了几个人啊？”陶文强叹了一口气，说：“今年县纪委给我下了关心四个人的指标，到现在还只关心了两个，今年的先进只怕是靠不住了。”

夏言忽然想起一个老段子来，说的是领导下乡问老农：“近亲为什么不能结婚？”老农憨厚地笑笑说：“人太熟，不好下手。”想想“人太熟，不好下手”这句话放在纪检工作上，倒也有趣，正想插话时，右手中忽然多了一个东西，一看却是一个喝茶的纸杯子，旁边的陶杏一边看着自己，一边捂嘴偷笑。

夏言不解其意，细看之下，却见纸杯子上写满了字。夏言看了一阵，却只认得张和的笔迹，写的是：“大家发表意见，我好带头发言。”接下来的人写的是：“我无所谓。”接下来是：“我也无所谓。”又有人说：“快过年了，口袋里还是米米充实些好吧。”再接着想必是分管财经的副镇长张皓民写的：“帐上没米发，难道打欠条？！”最后一句是陶杏写的：“快点收工算了吧，我还要打麻将去。”

夏言哭笑不得，想了一想，写道：“我又没发钱，没有发言权。”还颇为押韵。写完了却不知道该交到谁手里，抬头看时，只见对面人大副主席姚斌正在向自己挤眉弄眼，忙屈下身从桌底下将杯子递了过去。姚斌在杯子上写了两句话，却不递给身边隔着一个位子的刘刚，又从桌底下递回给陶杏。

不一会儿，张和咳嗽了两声，打断了陶杏的荤段子，说：“时间不早了，还是别扯太远了。我先讲几句个人意见，不到的地方，大家再发表自己的看法。”夏言心里暗笑，估摸着那杯子一准是又递回他手里去了，他现在讲的哪里是个人意见，分明是除刘刚、李清和夏言之外的集体意见。

只听张和说道：“我这个人大家都知道，农民出身，年轻的时候在家里种田，挣几个辛苦钱。现在rì子好了，也常忆苦思甜，想想和以前的rì子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我很珍惜现在的工作和待遇，总觉得**待我其实真的不薄了。在座的各位班子成员，相信也都和我有一样的感受。”

他这几句话一说出来，刘刚、李清连连点头，其他班子成员先是面面相觑，然后也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夏言心想：“难道张和要帮着刘刚、李清说话吗？”他看过杯子之后，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只怕张和的几句话之后要加一个“但是”。

“但是，”张和果然说：“我们的思想容易统一，只怕干部职工的思想不易统一。他们辛辛苦苦干了一年，为今年财税过亿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加上年初周书记和孙镇长在会上当众作了承诺，咱们也不太好反悔。所以我提议，要减奖金就适当减我们班子成员的，不过也别减太多，家里等米下锅呢。”他打了两个哈哈，接着道：“至于干部职工的奖金，我看就不减算了吧？假如大家都同意要减，我坚决服从集体决议。”

刘刚问：“其他各位呢，有什么意见？”他等了一会，不见众人回答，只好开始点将：“老陶，你呢？”

陶文强说：“我没什么意见。”

刘刚一一点将过去，除了陶杏说班子成员也不应该减奖金以外，其他人要么说没什么意见，要么兜了一个大圈子，绕回来还是说没意见。轮到夏言时，刘刚说：“夏言同志和我们一样，也是刚来，不好发表意见，就算了吧。”

夏言心里一阵感激，心想这刘刚对自己还真的不错，知道自己为难，一句话就帮自己化解了。想想其实其他人对自己也还算信任，杯子传到陶杏那儿，没有绕过自己直接传给姚斌，很够意思了。

刘刚待众人都表过态之后，与李清交换了一下眼神，说道：“刚才各位都讲了很好的意见，对镇上财政的难处表示了理解，这是对我和李镇的支持。大家知道，我、李镇和夏镇三个人今年在原单位领奖金,镇上的所有福利与我们三个人无关，所以并不是我和李镇想减少大家的福利，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办法的事情。难关需要大家一起共度。我刚才算了一下，如果单纯只减班子成员的福利，只能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所以要减的话，干部职工的奖金福利也只能一起减下来。我和李镇的意见是，干部职工的年终奖打六折，减百分之四十。干部职工减了，班子成员也不好不减吧，也减百分之四十。当然，减了之后财政也还是拿不出那么多钱，不足的部分，我和李镇去想办法。同时也要拜托各位，回去之后一定要做好大家的工作。大家要共谋发展。发展了之后，再给干部职工加奖金不迟。姚斌你分管办公室，今晚要值班人员赶紧通知一下，明天上午九点开大会，宣布这件事情。散会。”

夏言回到家里，一看表，已经十点多了。林可还在网上看小说。夏言拿了一本书到厕所蹲了下来，林可就搬了一把小凳子坐在旁边看他。夏言把书往旁边一放，恼火地说：“我早告诉过你，你在旁边我拉不出！”林可嬉皮笑脸的说：“这叫便秘。你知道吗？上厕所看书是导致便秘的重要原因。”夏言笑了笑，把事情简略和妻子说了。林可说：“你们明天只怕要出大事。”

“何以见得？”夏言明知故问。

“你就看吧。”林可笑盈盈地转过头，说：“谁要从别人的口袋里掏钱出来，谁就是大家的敌人。唉！领导干部不好当啊，幸亏你只是个副职！”

(下节提要：夏言出门到镇上开大会，顺路搭载了一个镇干部，上车后才知道他就是策动干部串联的首要分子。更背的是，下车时偏偏又被刘刚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