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节 遥望的庇护(2/2)
“我想知道,那个女人……我是说您刚才说的那个jì女,她还活着吗?她躲过莫愁馆的火灾了吗?”西门庆急切的问,毕竟,死人是不能再开口说话的。
“当然活着啊。说来呢,也是这人祖上积德,得了好运气,躲过了一劫。十一月十五的那天下午,莫愁馆来了个有背景的客人,据说是光女人就点了六个,但是呢,可能是这个jì女跟那个小厮厮混的时候,被那个小厮抓破了身子,结果那个有背景的客人就不满了,抽了她一个耳光,把她给打了出来。遇到这种事儿,做女人的当然感觉自己委屈,就跑道水榭阁来跟她相好的哭诉了。她来水榭阁的时候,我正好在,看见她哭哭啼啼的,脸还肿了一大块,就多问了几句,她也就跟我了这些。在这之后,这个人我就没看到了,不过当天晚上,阳谷县的人基本上都去看那颗红sè的彗星,所以也就没什么客人来胭脂巷,按照jì院的规矩,这种破了像的jì女是可以领了银子调养的,所以她没有一点理由回莫愁馆,发生火灾的时候她应该还在水榭阁,因为我似乎听到了别人议论,说她躲过了这一劫……”大茶壶自顾自的说着,他讲述的过程当中,不断的做着回忆的表情,似乎是想把那一晚上发生的事,尽量清楚的表达给西门庆。
此时的西门庆,虽然坐在椅子上,内心却是狂喜不已。要是这样说的话,所有的证据都可以形成链条。那个杀人的人,一定就是武大,我的调查方向没有错,我可以凭借这件事,把武家兄弟弄的身败名裂、锒铛入狱,被万人唾骂,我可以成为整个阳谷的英雄,我的名字,将被所有的女人,在梦中呼唤。
“那她现在在哪?”西门庆有些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大茶壶的话,他已经不需要过多的叙述了,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那个幸存的女人,站出来做指正,西门庆想她告诉所有人,武大就是那天晚上的凶手,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这个……”大茶壶沉默了一下,似乎做着思量:“员外可以确定,她就是你要寻找的人吗?有没有什么凭据呢?”
“是的,我可以确定。凭据……”凭据!?这能有什么凭据,跟这大茶壶说话,果然是一步一个坎儿。猛的,西门庆感觉虽然自己身上的其他地方都因为刚才的紧张和现在的兴奋变得冰凉,可是腰腹部有一块地方,却在发着热。是刚才的那个石灰袋,下轿子之后被西门庆随手的掖在了腰上。西门庆想到这,把石灰袋掏了出来,放到桌子上。“这个就是凭据!”他用自己最为肯定的话说。
大茶壶把袋子拿了过来,放在手里捏了捏。“嗯,发热,看来是石灰加了水。我承认,那女人的确习惯把这样的石灰袋放在身上,但我也可以告诉您,员外,在水榭阁里的女人多数都是这么做的。这是从西域流传来的方法,那里天气yīn寒的时候,女人都会把这种袋子放在身上暖身,莫愁馆的那个跟水榭阁相好的窑姐儿因为总过来,所以也是知道这种办法的,这也并不能证明,您要找的女人,就是她。或者说,您得说出一个,她对于这袋子独特的用法和习惯,在下才可以相信您。”大茶壶把袋子又重新的放到桌上。
“这个我也是知道的。”西门庆有些庆幸,他在来水榭阁之前去的那趟西江茶坊,要是没得到这石灰袋,要是没参透这石灰袋的关键用法,现在的西门庆一定被难住了,幸运的是这些“要是”都不存在。“这个女人喜欢在袋子的表面上扎上小孔,这些小孔可以是图案,或者是反着的文字,然后往别人身上拍。这样的话,图案和文字就可以出现在别人的身上,就好像是用石灰写上的一样。先生,我说的没错吧。”此时的西门庆已经胜券在握。
“不错。这女孩儿确实有这样的习惯,喜欢做这些恶作剧。看着别人身上的字,自己躲在暗中高兴地笑。”大茶壶说话说到这,有一些沉默。西门庆也注意到,大茶壶对那jì女的称呼也从“窑姐儿”变成了“女孩儿”,这种饱含感情的转变,也像西门庆传达着大茶壶跟莫愁馆的幸存者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沉默了片刻的大茶壶突然说:“员外,我知道这女孩的下落,也可以现在就告诉您。但是您得告诉我,除了她这个人证之外,你是否还有其他证据去指证那个杀人的恶魔?”
证据!证据?要是有证据的话,西门庆怎么会孤身犯险来到胭脂巷,做这种虚无缥缈的调查,西门庆再看大茶壶的时候,只见大茶壶双眼专注的看着自己,充满了期盼。但是,西门庆知道,大茶壶聪明的很,如果说自己有证据,他一定会详细的询问,在这种问题上,最好还是说实话,否则来之不易的信任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西门庆缓慢的摇了摇头:“没有,先生,我没有其他的证据。我是通过一些虚无缥缈的指引,最后追查到这,获得人证。”西门庆对于大茶壶那关切的表情很是在意,所以他在后面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一定会极力的去寻找其他的证据,我相信,在那位幸存者的帮助下,一切会变得更加容易……”
“不!”大茶壶打断了西门庆的话,同时拍案而起,他的巴掌与桌子发生了激烈的对撞,响声让整个屋子都似乎震动了,桌子也传来了些许开裂的声音。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惊得西门庆一哆嗦。再看大茶壶的时候,他的双眼里已经带有些许的眼泪。
“先生,您这是?”西门庆心中不解,他无法明白,为什么大茶壶会如此关心那女人的安危,毕竟那女人只是一个下贱的jì女啊,她们的命连她们自己都不在乎,别人又怎么可能会以之为重?
“员外,我相信您说的话,但是请您先找到其他证据,再同人证见面好吗?我求求您了。”大茶壶说罢,猛的跪倒在地,对着西门庆磕了几个头。
西门庆赶忙起身相搀。“先生,可是,我不明白,她只是个jì女啊……”西门庆几乎是本能的问出了这句话,问完之后,他有些后悔。
“她确实是个jì女。”跪倒在地的大茶壶有些哽咽:“但她……也是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