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帐中谈（1/2）

议事厅中，田宴突然出现，说出一番石破天惊的话语来后，转眼又愤而投壁自尽。一时间，风云转换，惊得厅中众人心中都是波涛起伏，久久难以平静。

慕容风也是愣了半晌，却先于众人之前警醒过来，挥手命身后两个卫士上前将田宴好生抬将下去，嘴里唏嘘感叹道：“一代名将，终于陨落殆尽。田将军虽然为人不甚爽朗，不合我鲜卑人脾胃，但行军布阵诸般军略之事却是少有的老辣，我等草原上英雄对其也是颇为推崇的。更何况田将军在弹汉山对我鲜卑军大业帮助甚大，和我慕容风及一众族中将领都算有半师之谊。这般下场可真是……哎！”

王复却是针锋相对言道：“田郎将当年也曾以悍勇著称，不料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几年在鲜卑想必也是心中郁郁，生不如死，不若此时就此死去也算个了局。”又转向张基行一大礼说道：“不管如何，田宴毕竟也曾为我大汉鏖战疆场数十年，立得许多功勋，便是有三年勾结鲜卑之大罪，但自古人死为大，王某此刻身陷身陷囹圄，自身尚不得保全，田郎将死前相托之事就只有拜托伯夷兄了。”

张基此时也是深深为田宴的遭遇而难过，联想自己，已经将自己整个家族都绑在了袁氏背叛朝廷的这辆大车上，又心中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听得王复对自己说话，也不想多说，只拱了拱手道：“好歹也曾为同僚一场，张某定会为田将军的身后之事尽力。”言罢就闭口，转身回到席上坐下，形色极为萧瑟。

郭蕴明显对田宴这般行径极为不满，说起来当年攻伐鲜卑之事他郭蕴也曾有份参与，做的便是这断人生路之事，他又如何会心里为田宴着想。这田宴死则死矣，却绝不能让他投入叛军中，反而会造成许多变数。所以刚才他才偷偷命人将王复王信二人从后院软禁之地放出，这王复乃是汉庭有数的忠贞臣子，与叛国投敌的田宴两人相见必有一番龙争虎斗，看看是否能够阻止田宴投靠张基。要知道田宴乃当日破鲜卑中郎将，在并州门生故旧无数，若让他投入张基那里，这张家借助田宴人脉助力谁知道会在并州搅出多少风雨来。这并州的未来他郭蕴早已谋划入自己瓮中，又怎肯分与他人杯羹。张基刚才也是洞察了郭蕴的心思，故才忍不住郭蕴怒视一番，心中遂暗有计较。说起来鲜卑人今日在此地放出郭蕴已是超额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不仅令汉将中知晓当年攻伐鲜卑背后的朝廷之中的龌龊事情，传扬出去之后必然会打击汉军方面的战心士气；另一方面又造成了目前雁门两大巨头的心中不和加剧，为日后鲜卑在其中左右逢源借力打力留下了后招。真可谓一石二鸟。想到这里众人不由深深的看了看做于日律推演下手的容貌谦恭的慕容风，心中暗暗生出许多戒惧来。

绵延数百千里的巍巍恒山，蜿蜒游荡在北部并州的苍茫大地上，山中众多名关险要，又有许多高木深林，自古便有飞鸟难越的说法。但人力有时胜天，为了交通之利，不知道多少年来，人类孜孜不倦的伐木凿山，又有几代朝廷大力征发劳役开通官道，最终在这险峻山林中开出那么一条可容纳大军行进的通达大道来。蜿蜒在崇山峻岭之中，时隐时现，就宛如人类不甘于命运的那声怒吼，卑微而又强盛。

吕布一干人历经十余日，终于走出恒山，进入浑源县地界。提心吊胆之余，又有几分虎口余生之喜。经过这些日子的磨合锤炼，这一只小小队伍已是军伍严整，众人在那般艰险心悸的环境下，自是互相之间生出许多军伍袍泽之义来。

有些问题，一旦众人有些安稳余暇，便自是要考虑一下的了。在雁门关那等危难时节，吕布凭个人武勇自是拥有最高的声望，而且这个军伍中老兵军官俱是吕布手下，吕布指挥所有人成功整编自是没有人有何异议。但一旦众人平安回到雁门郡城，诸人不免就要按军衔资历来排资坐位。张燕、路明等人一路上见识帮助了吕布侯成等人很多，尤其是吕布临危不乱、刚强果断的个人能力，给张燕等人留下了颇佳印象。因此虽然之前几人军衔资历俱都高过吕布，到目前为止却都没有人与吕布争夺指挥权。但眼见已经出了恒山，之后都是丘陵平原地带，众人的境遇可说已经安全，这个小小军伍中的领导问题便是要郑重拿出来提一提的了。

这日，行军路上早早扎下帐篷歇息，吃完饭后，吕布便邀请张燕等人到帐中详谈。待众人来到，团团坐定。吕布便当先开口道：“诸位！现下我等已经出了恒山，想必叛军和鲜卑人已经不会专门派兵追杀我等了，即使是叛军再次引军南下，那也是冲着雁门郡城去了，我等本来考虑的就是出山之后直奔太原，所以近日之内基本已算的是安全了。我想，在此刻，是时候是吕某把指挥权交出的时候了，因此特地请诸位来商讨一下今后的归属问题。”

张燕、眭固和李肃坐在一旁似是对这番话语早有预料，吕布今日来没有叫上侯成曹性等亲信手下已经是显出了自己的诚意，毕竟眼下这些人才是掌握了低下的兵卒，这些人若在此处必会影响到几人对指挥权的讨论。只是两人却也不做声，似在权衡什么。

路明却是首先开口：“吕军侯可谓深明大义，眼下这情景军侯已得军心，若在此位恋栈不去，我等也没什么异议，只是若是进了晋阳，就势必要分出个尊卑上下来，到那时就有所不便了。”这路明一路过来虽然也是对吕布之为人处事大加赞赏，但其人却最是个重视军中等级秩序的人。若是要他听从张燕的命令，两人本是平级，张燕在左营又声名在外，在职衔分配上一向比他稍强，他还是很乐于接受的。但若是吕布，职位乃是军侯，就算是吕布个人能力再强，也是得不到他的衷心赞服的。眼下吕布说让出指挥权的话，正是逢瞌睡碰到了枕头，又怎能不让他大加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