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先民潜隐避秦祸，耆老慷慨赠简牍（2/2）

寇封这才想起“坑儒”与“焚书”虽总连在一起说，实际中间还隔了一年的时间。桃源中人的祖先为避焚书之祸而避居此地，自然也就不知后来的始皇坑儒之事。随即便将秦始皇因不满方士、儒生攻击秦法，竟悍然将四百六十余名方士和儒生坑杀一事叙述一遍。

申一以手加额道：“幸亏我等的先祖先行遁世，否则只怕也难逃遭暴君坑杀的命运。”

他又向寇封夫妇问起外界的情况，两人对他说起如今汉室衰微，群雄逐鹿，兵凶战危，生灵涂炭。相比之下，此处的生活虽然闭塞，但能不受战火之苦，却已称得上是人间乐土了。

申一听得脸上不住变色，忽地起身向两人深深一躬：“老朽有一件事情拜托贤夫妇，还望务必应允。”

寇封与孙尚香急忙起身还礼，寇封道：“如何敢当您老如此大礼！老丈有何吩咐尽管道来，只要是我夫妇力所能及之事，自当效劳。”

申一叹道：“我等在此绝地居住已久，生活虽然清苦，却也能自给自足，自得其乐。实不欲再沾染外间的纷纷扰扰，因此，还请二位离去后不要对世人泄露了此间的秘密。”

寇封正色道：“老丈放心，若是外界是太平盛世，我们自然会极力邀请大家离开这一片绝域。但如今外界是战乱年月，生民朝不保夕，便是老丈不说，我们夫妇也会守口如瓶，以免外界的纷扰争端扰乱了这一方人间乐土的安宁。”

得到寇封的许诺，申一大喜过望，连连向两人称谢。道罢谢后，老人似乎想到什么事情，面上现出思量神色，良久之后似乎忽地下了什么决心，说道：“贤夫妇如此明理，老朽无以为报，今有一件礼物欲赠于两位。”

寇封听了此言，脸上微微现出不悦之色，沉声道：“老丈何出此言？君子言必信，行必果。愚夫妇不才，虽不敢以君子自夸，却也并非言而无信的无耻小人。我们既答应了老丈保守这个秘密，自然会说到做到。老丈若是以为还须拿出些什么才能封住我们的口，却未免将我夫妇二人的人格瞧得忒低了！”一旁的孙尚香亦是俏面生寒，望向申一的目光中满是愠怒。

见两人生气，申一的脸上反而显出笑意。他拱手道：“贤夫妇休要误会。老朽所说的礼物，绝非财货之类的铜臭之物，更非用来收买贤夫妇。老朽欲以此物相赠，不仅不是质疑贤夫妇的品格，恰恰相反，这是老朽自信老眼不花，深觉贤夫妇的心性品格都是可以信赖之人！”

寇封和孙尚香都是一呆，不明他此言何意。

“两位且随老朽来便知究竟。”申一只是笑笑并不解释，引着两人出了家门来到位于村后的一座肃穆古朴、占地极广的建筑之前。

申一当先推门入内，寇封夫妇随后。入门后看到对面呈阶梯状的条案上密密麻麻地摆满灵位，明白原来此地却是此间居民的宗祠。老人站在堂中，向着上方的灵位默默祷告一阵，便引着二人穿过侧面的一个小门到了后面的一间空间巨大的厅堂。他进门之后，指着厅中道：“贤夫妇请看，这便是老朽欲赠与两位的礼物！”

寇封与孙尚香顺着老人的手指看去，见宽敞的大厅内别无他物，只由东到西排放了五列巨大的樟木箱子，数量怕不有二三百口之多。

“这是……”寇封隐隐猜到些什么，面上现出惊喜之色问道。

申一信步走到离门口最近的一口木箱近前，伸手掀开了厚重的箱盖，现出里面一束束整齐摆放、一直堆到与箱口平齐的竹简木牍，微笑道：“这些便是先人们当年带入此地的书籍，内容包括历史、政疏、文赋、兵事、天文、地理、医药、卜筮等等，诸子百家，无所不有，堪称包罗万象。”

寇封走上前来，随手拿起一束古旧斑驳的竹简展开，看到上面书写的一行行先秦时代使用的篆书，不敢置信地问道：“老丈竟要将这些古籍送给我们夫妇？”

申一用手指轻抚箱中的简牍，喟然长叹道：“贤夫妇有所不知，当初先祖们为保全这些书籍，宁愿遁居此远离人世的绝境。然而可笑又可悲的是，当他们在此地居住下来之后，却发现这些他们倾尽一切也要保护的书籍竟都成了无用之物。无论是他们的妻子儿女还是弟子族人，生活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所在，渐渐地都对书籍失去兴趣。相对与读书习字，他们倒更愿意关心一下田间庄稼的长势如何，院中的老母鸡下蛋多寡。如此数代人之后，现今村中连识文断字之人都已少之又少了。这些书籍之所以能完好地保存至今，全因历代宗老顾念它们都是先祖遗物，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组织大家清洁维护一次。既然两位有缘来到此处，想来定是都上天安排，欲让这些埋没数百年的书籍重新出世！”

孙尚香看看厅内的二三百口大箱子，愁眉苦脸地问道：“原来老丈是想教我们夫妇将这些书籍带到外间。不过妾身看这些箱子加起来怕不有数万斤的分量，老丈可否想过我们该如何带走？”

“这……”申一显然是此刻才想到这个问题，张口结舌不知所对。

一旁的寇封皱眉思忖片刻，忽地一笑道：“此事我倒有办法解决，夫人难道忘记了，我们还有一个帮手可用？”

“帮手？”孙尚香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寇封。

寇封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话，孙尚香与申一齐声称妙。

未知寇封所言帮手是何人，且观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