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夜行惊闻录(2/2)
庄子问:“哪首诗?”
“危楼高百尺,
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
恐惊天。”
那鬼惊悟道:“难怪!难怪!间连一座百尺‘危楼’都价格高得惊动天,间墓价当然高了。只是富了那几个炒房地产的新鬼,苦了如我等孤魂。你不见荆门那34万的墓地么?”
惠子问道:“世万般不善,于鬼倒是敬仰的。或为安心,或为祈福。逢年过节少不了大烧纸钱冥币。曾有富者不顾法威严,大烧民币如烧手纸者,或烧本田大奔如烧木炭者。如此说来,你们亦当不缺钱物才是,为何如此落迫呢?莫非你的子孙不曾烧纸钱与你么?今是清明,也大不应该了。”
那鬼面凝重地道:“我虽为鬼,却光明磊落,绝不冤枉的。这世间为死者烧送纸钱者实在众多。我子孙等每年烧来冥币不下十万,实在不为少了。况为父者,哪有怨儿女不是的?”
庄子点道:“甚是。既如此,你当钱物丰馀,哪得贫苦如此呢?”
鬼凄然说道:“先生差矣。不论为为鬼,纳税是公民的义务。如今司调了税率。我收入高,个所税及个收入调节税亦便高了。十万年薪,纳税下来,所剩六万余罢了。”
惠子道:“亦不算少。比起世某些做教师的年不足两万所得,已有天壤之别了。”
庄子问道:“你为何将与鬼比?”
惠子道:“比死,便只得与鬼比了。如此也不必了。”
那鬼继续说道:“年有六万,虽不富足,但亦能自持。我本数年后按揭一套商品墓,留给后。想我垂垂老矣,房地产年年涨,若不及早按揭购置,将来购而力不能及也。到那时,我鬼子鬼孙无墓室可居,只得寻沟壑石避风露,那岂不得将‘鬼’字左断去,勾置于顶,唤做一个‘龟’字,了‘龟子龟孙’么?虽然是鬼,名声万万坏不得的!”
惠子与庄子大笑。那老鬼亦呵呵一乐,但瞬间便敛了笑容,叹息道:
“不曾料想,市场风险难测,变化兀起。自去年底,物价飞涨,纸钱顷刻贬值。吃穿住用,舟船车马,灯烛杂货,无不数倍涨价。间群鬼,苦不迭。”
老鬼叹道:“想我十万资产,竟不能充居家之用;叹我八旬耄耋,竟不得安于枕席。哀我间众鬼,不以生死为惧,竟为钱财所累;惜我世诸子,不以*体为忧,竟为猪而愁。猪高涨,心惶惶;米油酱醋,贵比涎香。呜呼,生者难,死者亦难啦!”
老鬼叹罢,潸然泪下。点点鬼火,绿似魅,飘入草丛。天边月,淡如薄粥。
庄子默然半晌,忽然跃起,牵惠子之手,举步便行,曰:
“鸿蒙开,生死无别。鲲鹏展翅,秋灌河。列子御风,伯昏善射。与我同游!”
行不数步,惠子问庄子:
“先前所说法宝,是从间带去的,究竟是何物?”
庄子前行不顾,淡然答道:
“红红的,圆圆的,有柄,如此罢了。”
惠子默然。紧跟其后,消失于路途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