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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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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传说呢?

说起来可也真有点荒诞离奇近似于危言耸听却是每一个述说者尽管格限于神秘之中却无不津津乐道听者半信似疑却又无不为之动容。

传说之一:当年闯王李自成攻北京进占紫禁城崇桢皇帝于煤山自缢之前却也作了几项重要安排其中最富传奇的是有一批极为珍贵的金玉奇珍早在宫破旬日之前由专人秘密偷运出宫解送到了江南。

传说之二:见之于官报所谓的城破之前先已出宫逃命的太子与定永二王俱为李自成所擒获如今也都先后伏诛其实真正被擒获伏诛的只是太子与定王二人其中“永王”朱慈炯实已逃脱如今不但还健在而且已为各方反清复明势力奉为精神领袖敬尊之为“三太子”。

传说之三:这位“三太子”当年之所以绝处逢生乃是得力于先皇考崇桢身边的一个精武技的大内卫士此人姓叶神出鬼没有能天彻地之能。

传说之四:当年在后宫为崇桢亲手所刃杀的长平公主(简称为长公主)其实未死只是被砍断了一条胳膊而已如今非但也还健在却已皈依佛门更有甚者这位公主如今被传说为风尘侠隐中一类的人物本事可大了。

传说之五:也就是落到了眼前这个节骨眼的关键时分。有一个身负有重要使命的人如今来到了金陵此人的任务是将要与传说中的三太子见面而且更负有策划运转那一笔当年秘密出宫巨大财富的使命——这一笔巨大的金银财宝咸信为被用于重整明室社稷江山的重大资本。

这么一来这个被传说为负神秘任务的人顿时为十方所注目非但是官方侦骑密布甚至远在紫禁城的朝廷也不甘寂寞秘密策使了深精武技的大内卫士连日赶下江南务必要把此事查一个水落石出。

自然敏感的江湖黑白两道就更不会听任此一传说如过耳来风势将要兴起一股探测热潮不欲善罢甘休了。

铃声叮叮。

骑在小毛驴上的两个人——公子锦徐小鹤一副自在轻松模样。

稻田里佳禾葱葱水稻飘香竹影婆娑牧童骑在牛背上唱歌一派江南富庶情景。

由此而接上前面官道总还有五里来路稻禾青青白鹭翩飞小毛驴似跑不跑铃声叮当驴背上的两个人男的英俊潇洒女的清花水秀尤其是后者那一身花枝招展的装束在艳阳里闪烁出无限娇媚婀娜。

公子锦在驴背上笑向小鹤道:“刚才多亏姑娘搭救要不然只怕已遭了那婆子毒手想不到此行如此凶险真正令人担忧。”

徐小鹤“咦”了一声眼睛“白”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救了你的?”

“这还用说。”公子锦道:“我看那暗器施展得异常高明已近乎‘金针度线’之妙除了姑娘之外又有谁有这等手法?”

“谁说的?哼——这一次你可是看错了!”

徐小鹤一只手把草笠的帽沿拉下来一点遮住迎面的阳光侧过脸来打量着他。

公子锦笑脸顿失道:“难道不是你?”

“不是。”小鹤摇摇头:“你猜怎么样?”

她把身子坐好了看向公子锦眉毛挑了一挑:“你我都不会想得到的——是那个姓帅的。”

“是他?”公子锦说:“就是那个姓帅的小子?”

“不错!”徐小鹤笑了一笑:“你的耳朵真灵原来都听见了!”

公子锦说:“他的声音这么大谁听不见?不过——后来小声地跟你说些什么我可就不知道了当然不用说是在跟你打听我是不是?”

小鹤道:“那还用说。”又道:“我原以为这人是个好色之徒即使会些武功不过三流角色谁知道他暗中不动声色地施了那一手暗器破了卖花婆子的诡计我才知道他竟是个身上有真功夫的人你说他那一手暗器近乎于‘金针度线’——这暗器手法我听我师父说过他老人家就会连我还没有学会这人居然已能施展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倒是不能小看了他。”

公子锦点头道:“这人诚然是个劲敌倒要防他一防——只是那个卖花婆子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我施展诡诈伎俩?而姓帅的又为什么会对我暗中援手?他们竟不是一边的……”

“还有那个抽烟的老头三个人全不相干……这事情可透着有些邪门儿……”

说着她嘤然作笑向着公子锦瞟了一眼:“既然都冲着你看来你这一趟着实大有文章……到底又是为什么?连我也瞒着?”

眼前已来到驿道二人挥鞭催马上道继续前行。他们所乘骑的小驴早经豢养熟练并不需人策使带领平日所行只此来回一途是以不愁中途迷失而驴性固执倔强即使乘骑客人想要趋使它改道亦是不能。

这条驿道是通向江都市街的主要干道之一来往客旅络绎不绝。

两头小毛驴一经上道循着平日惯行方向一径前行并不须二人带领。

公子锦原欲独自前快行暂别小鹤。徐小鹤看在眼里不觉好笑道:“怎么想把我撇下一个人去?怕我缠着你不放?”

被她这么一说公子锦不好意思地笑了。

“姑娘请多多原谅实在是这一趟事情重大并不是我对姑娘见外还请多多包涵。”

小鹤哼笑道:“你不说我便不再多问谁又希罕非要知道不可!到时候你就是想要告诉我我还懒得听呢!要是有什么事求着我的地方更看我高不高兴不信就走着瞧吧!”

说罢便赌气似地把头偏向一边不再理他——其实她此行之前已从师父6安那边得到了预示情知公子锦此行负有极重要使命6安更知公子锦此行是去会见一个极重要的人物徐小鹤当时曾向师父一再盘问6安亦不说破只云到时自知。想不到公子锦也是一样一任她如何追问也是不肯吐露一字。

——她因而想到师父生平一向料事如神此番特别打自己前往还嘱咐带了一些平日罕用的药物莫非是此行还需要自己去为什么人诊断看病不成?好在不久自知公子锦既奉命不得对外人吐露却也怪不得他。这么一想也就不再生他的气。

6安其实还一再嘱咐她要她在暗中多多注意他的安危必要时当尽全力保护可知他此行任务极其重要万万不可出一点差错。

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呢?

徐小鹤强压着心里的好奇转过脸来刚想用别的话旁敲侧击一番说不定能套出些什么来——却有一骑快马风掣电驰泼刺刺直由身后驰来。

二人闻声而警还来不及回头察看来马又紧擦着二人身边奔驰过去驿道上扬起了大片黄尘。

打量着这人背影一顶马连波的大草帽黑绸子短褂甚是意态轩昂——

公子锦方自注意到这汉子黑绸汗褂上所绣的一个特别图案标志身后蹄声得得一连六骑快马泼刺刺又自擦身而过紧迫着前面汉子风涌云聚般狂驰而去声势之巨大饶是惊人之至。怪在这一行七人非但衣式装束一般无二即是胯下座马也都是一色纯黑七匹怒马一致足狂奔自有非常气势蹄下黄尘有似一天黄雾又似一条迤逦千丈黄龙一径追循着前道飞蹄滚滚而逝。

这般阵仗不禁使得所有路客纷纷驻足张望。

公子锦方自思索着七人背上奇怪的图饰并不像是常见的官府“勇”字号衣。徐小鹤却已失声地“哦——”了一声直向着前面消失渐远的人马起呆来。

“怎么回事?”公子锦看向小鹤道:“这些人是什么来路?是本地官府的人?不像!”

徐小鹤转过头奇怪地瞟了他一眼道:“你以前没有来过江南?”

公子锦摇摇了头略似汗颜笑道:“姑娘的意思是在笑我的阅历不足可是?”

徐小鹤一笑说:“你倒有自知之明——刚才那七个人你看他们是哪里来的?他们身上所绣的那个马头标志你可知代表什么?”

经她这么一说公子锦才自悟及原来七人黑色短衣背上所绣制的特别图形竟然是一个“马头”形状小鹤这么一问他竟无以置答尴尬地摇头微笑表示全然不知。

徐小鹤大惊道:“你真的不知道?”心里暗暗奇怪何以对方连如此赫赫声名的江湖门派都不知道。

“你的江湖阅历岂止不足而已”小鹤打趣地奚落道:“看起来简直差得太远了!”

公子锦抱拳道:“请教请教。”

徐小鹤前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被人监视才自说道:“看起来你过去大概很少在南边各省跑过居然连当今黑道最具盛名的‘铁马神令’门派都不知道!”

公子锦心里怦然一惊。

——他焉能会没有听过这个黑道上最是恶迹昭彰的组织门派?只是徐小鹤既这么说不如干脆糊涂到底倒要听听她说些什么?

徐小鹤见他睁着一双大眼睛呆呆地望着自己只以为他真的不知道不禁嘴里“啧啧”称奇。

随即告诉他道:“铁马神令一般都称呼他们是‘铁马门’这个门派在江湖上听我师父说已经横行了三十多年了过去的总舵是设在浙江天台山后来因为官兵的多次围剿听说搬了好几次家不得已化整为零分散在江南各处这里太湖附近就有他们一个分寨人多势众平常是小罪不犯大罪不断因为他们门下有本事的人多极了江湖各派对他们虽然看不顺眼却也惹不起他们这就使得他们越来越横行霸道了。”

公子锦道:“难得姑娘平常在家足不出户居然外面事情也知道得这么清楚——可知道这个铁马门的总令主又是什么人?”

徐小鹤说:“听我师父说铁马神令一共有四位令主总令主姓什么叫什么到现在没有人弄得清楚大家只是知道他的外号是——”

“外号?”

“对了!”徐小鹤说:“叫云飘飘。”

“云飘飘?”公子锦一笑说:“好动听的一个外号文绉绉的。”

徐小鹤哼了一声道:“好听是好听可是这个老魔头可是猾狡极了大概就是因为他神秘得来无影去无踪像云一样的不可捉摸所以外面才给他取了这么个外号……”

“你叫他老魔头?他很老么?”

“那当然啦!猜也应该猜出来了!”

这可就与公子锦所知道的略有出入不过眼前且不与她争执。

徐小鹤又道:“大当家的叫云飘飘外面莫测高深。二当家的也是一样神龙见不见尾不过我师父却与他有过几次交往他们是不打不相识居然彼此心仪成了道义之交听我师父说这个人很有点义气不过人可是出名的怪好起来好得要命一不对可就瞪眼杀人外号人称‘冷面无常’姓桑你听听这个外号就知道。”

公子锦点点头神秘地笑道:“令师6先生居然也会结交黑道上的朋友?怪不得你对铁马门的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

“你错了。”小鹤说:“我师父是不齿于他们所作所为的只是交了姓桑的这个朋友而已其实他们也极少交往很多有关铁马门中的事他老人家也许知道但是平常却不愿多谈我所知道的这些有很多还是从外面听来的呢!”

公子锦点点头道:“这就很难得了你刚才说铁马门一共有四位令主还有两个呢。”

“别急呀!”徐小鹤抬起手整理了一下帽子。

两只小驴骄辔而行铃声叮当不徐不疾。

“第三位令主这个人姓木木头的木——”

公子锦心里一动——那是因为出门之前有人特别警告过他要他特别防范此人。

徐小鹤接道:“你要特别小心这个人这个人最坏武功极高江湖上人提起了这位木三郎来没有一个不头疼、谈虎色变的!”

“木三郎?”公子锦哼了一声:“可是传说中的那个叫‘神眼木三’的人?”

“对了!”徐小鹤说:“就是他你们认识?”

公子锦摇摇头:“没有见过不过此人的大名却是早已听说传说此人生有一双怪眼能够像猫一样地夜晚看物可是真的?”

“外面是这么说罢了!”徐小鹤说:“不过这个人在铁马神令四位令主中是最心狠手辣的一个人杀人越货无所不为江湖上无论是黑道白道的人只要犯在了他手上很少能有幸免的听说也只有总令主云飘飘能降服得了他他也只听云飘飘一个人的话就连二令主冷面无常的账他都不买以后你要是遇见了他可得要特别小心。”

公子锦微微一笑说:“这么说我真的要小心这个人了看来我们的行踪已经落在了他们眼里……”

徐小鹤说:“他们对我可是没兴趣只是你可得十分小心了。”

公子锦笑了一笑:“那就让他们来试试吧。”

说话的当儿眼前已来到了江都闹市眼前车水马龙行人如织且是衢道之口。

小毛驴自行地停了下来即有一个毛头小伙计打对街跑了过来一言不说地就把那驴牵走了。

公子锦四面打量一眼只见市招密集商店酒家栉次鳞比较之南京更有过之盐市之浮华己见一斑。

徐小鹤笑说:“我们药铺子就在那边你看见了没有?”

用手一指可不是“鹤年堂”三字竖匾金光耀眼就在眼前十字路口头上这个位置选得好怪不得生意鼎盛。说完这句话不等公子锦回答她便独自走了走过对街摆了摆手便回头去了。

公子锦岂是真的这么差劲儿?一无所知?当然不是。

事实上他对江湖上的黑白两道虽不若一般老江湖那般提起来如数家珍却也应知尽知绝不似徐小鹤想象中的那么一窍不通。

此行责任之重大眼前风险有多少他心里当然有数只是外表力持镇定而已。

别了小鹤在马路上闲逛了半天——其实当然不是真的“闲逛”不过是意在甩掉暗中跟踪自己的两个人而已直到他确定真的甩掉了暗中跟踪的人之后才自按图索骥地找到了他应该现身的地方。

四方茶楼。

进门之后座客云集楼上楼下几无虚席当下一个小伙计带着他到了楼上找了个偏间雅座坐定送上一客菊花香茗。

时间过午不久显然还是吃饭的时候。

公子锦要了客小笼汤包、凤鸡、干丝等本地佳肴候到伙计把这些吃食一应送上之后才自唤住他问道:“这里可是四马路的四方茶楼?”

“对呀就是这一家!”小伙计嘻着一张大嘴说:“八十年的老字号了别无分号。”

公子锦说:“有位覃子豪罩先生可在这里?”

“啊——”小伙计怔了一怔:“那是我们的管事先生客官爷有什么事要见他么?”

公子锦点点头道:“对了他要是有空就请他过来一趟我在这里等他。”

小伙计连声答应着随即退下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个身着夏布长衫四十左右的斯文先生来到了雅座。

“是覃先生么?”

公子锦在座上抱拳揖道:“在下姓公——特来拜访。”

来人连连点头道:“不敢不敢——兄弟姓覃就是这里的管事客人有什么差遣?”

说时回身左右打量一眼跨前一步双手合并各屈二指摆了个奇怪的手式向着公子锦揖了一揖。

公子锦立时会意右手并三指向着桌上茶壶摸了一摸道:“这茶凉了再换一壶吧。”

罩先生一笑道:“天、地、人何者为大?”

公子锦道:“那可要看什么时候了。”

罩先生道:“如今呢?”

“如今生逢乱世以人为大覃兄以为如何?”

覃先生点点头一只手摸着唇上的短须随即坐下道:“那就再讨足下一句金口这个‘人’在天成圣呢还是在地为王?”

公子锦一笑道:“应是在地为王吧。”

“远在天边还是近在眼前?”

“这可难说了。”

“请教——”覃先生抱拳一揖有意无意地显出了指上的一枚翡翠戒指。

公子锦其实早就看见了见状微微一笑——

“覃先生不必见疑!”公子锦道:“我是打东南方来的隔着一片大海你说是远还是近呢?”

一面说抬起手来摸摸下颔——小手指上也有个戒指——这戒指他平常并不常戴今日特别戴起竟与对方一般式样。

“这就是了。”

覃先生声音略低道:“足下来此的消息我早就得着了算计着此时也该到了如今风云险恶白、黑两道都放不过咱们足下位当特使身负重任不可不察——”

“不敢当——”公子锦抱拳道:“全仗兄台指教。”

覃先生一笑道:“上回过师兄来即说到你把你夸得了不得想不到如此年轻失敬失敬。”

“少不更事——还请兄台指教。”公子锦略似谦虚地道:“这一趟若不得力于高明人士暗中帮助只怕在南京就要出事了。”

覃先生笑道:“公少侠指的是神医6安和徐小姐吧!”

“啊——”

“哈哈——”覃先生一面为对方斟满一杯茶送上道:“老实说吧足下一人南京我们就得着讯儿啦——你不要客气在南京那几件轰轰烈烈的事情干得好极了麻四先生已把这事报回去了说是王爷大喜要大加嘉奖呢。”

公子锦一惊道:“四先生也来了?”

“哪能不来?”覃子豪微微一笑:“兄弟——你不是搭一艘‘长’字号的渡船下来的吗?在船上还遇见了徐大小姐吗?”

“啊——”公子锦微微点头道:“覃兄好耳风看来兄弟这一趟全在兄台照顾之中了。”

“我哪有这个本事是四先生。”覃子豪道:“他老人家一直都在暗中护送着你……兄弟——你也许还不知道铁马门的人盯上你了。”

公子锦越加汗颜地叹了声道:“我怎么不知道?都怪我太过无能——”

“这不怪你——”覃子豪说:“他们早就得到消息你一个人就算三头六臂也是防不胜防。方才在船上要不是四先生施了巧计引开了对方注意下船时又现身为饵甩开了对方主要魔头可是险哪。”

“兄台的意思……什么……魔头?”

“你为人忠厚、正直还不尽知此行之风险——”覃子豪道:“方才情形我虽不曾亲见可是四先生说起真正吓人原来铁马门的两位令主俱已出场一个在船上一个在岸上……”

微微一笑覃子豪俯身而前小声道:“这事全仗四先生暗中打点我们的人全出动了听四先生说险极了我们的人还装扮了你的外貌四先生亲自出马真险侥幸成功嘿——想不到神眼木三那一双神眼居然也有看错了的时候你可知道铁马门在江都的‘七大金刚’全出动了却是扑了个空。”

公子锦瞠目以对想起了方才与小鹤在驿道上遇见的那七匹快马原来就是铁马门在江都鼎鼎大名的七大金刚看来全仗麻四先生暗中帮忙现身为饵把对方主要魔头“神眼木三”诱开要不然可真是不堪设想。

虽然事已过去想起来还不禁心里忐忑同时也就感觉到自己的势单力孤前途万般风险。

覃子豪见状笑道:“你不用担心敌人虽然来了不少我们可也不含糊何况四先生既已亲自出来听说另外还有高人助阵你只按着原定计划行事小心一点也就是了。”

公子锦点点头问说:“四先生人在哪里?可否一见?有很多事还想当面向他请教。”

“他走了。”覃子豪说:“你若早来一步就见着了现在人走了。”

公子锦怅怅地道:“他老人家住在哪里?”

“这个……”覃子豪微微笑道:“他老人家关照了叫你不必去寻他如有事情他自会寻你……”

说时由身上取出了一个绸子小包交给他说:“这是四先生要我交给你的里面有一封信嘱你见字行事时间、地点都交待得一清二楚另外有一百两银子是给你的其实我这里早就给你准备下了。”

一面说他由折着的袖管里拿出了一张崭新的银票交到公子锦手里——

“外面走的人手头不能小器这个你留着不够随时来支。”

公子锦打开一看是五百两的一张即期银票就说:“太多了你收回去吧我现在不缺银子。”

覃子豪推过去说:“收下吧你以后就知道了花费很大的而且你不必节省有时候充充阔气也是必需的哈哈……”

又说:“在扬州我们的实力不小钱有的是我在这里又是管账的自己兄弟还能不多照顾几文?”

说着哈哈一笑站起来抱拳道:“你就慢慢吃吧我去嘱咐一声这里不会有外人进来我走了。”

这个覃子豪公子锦以前虽没见过却知道他和自己一样谊属同门同是延平郡王大力所收揽的江湖义士包括方才所提起的那个麻四先生同属延平郡王所特别成立的一个反清复明秘密组织这个组织的力量却也不可忽视似已日渐强大虽不足以动摇清朝已固江山而侧面的煽风点火却也令当势者头痛不已。

打开了锦囊果有书信一封。

那是一封属于极隐秘的密札厚厚的桑皮纸信封骑缝处都涂着火漆胶泥。

收件人:公子锦。

件人:天南堡。

是了这“天南堡”便是策使公子锦等一行义行的那个反清复明的秘密组织了。

肯定的这密札应属“天南堡”的极密件之一设非是收件者当事人之外任何人不得私自拆阅以麻四先生在天南堡地位之尊亦只是负责转手而已。

俟到公子锦小心谨慎地拆阅密札之后不由为之一惊——他原以为时间大可从容岂不知上面的指令时日竟然迫在眉睫这使他再也不能耽搁随即起身离开。

所谓“绿杨城郭十里珠帘”应是名不虚传公子锦身历其境总算见识了。

这一带俗称“十里小运河”区入夜之后万灯高悬千船云集繁华得紧。

公子锦一袭轻装身着太湖绸藕色长衣腰系丝绦玉佩足登福字履手里一把描金折扇摇起来婆娑有姿习习生风人本来生得俊俏这一装扮十足的风流惆傥像是个出身豪门、走马章台的公子哥儿。

在“醉八仙”吃的晚饭菜肴有松江之鲈阳澄之蟹呼伎小云小仙二女作陪喝了几觥酒耳边上尽是江南评弹、扬州小调。有钱大爷们的征歌逐舞呼卢喝雉在五光十色的迷离灯光衬托里诚然令人不胜消受公子锦又见识了一回。

却是今夕何夕他总算心里有数并不糊涂。

大船“八音画肪”就泊在前面湖心这里“十里小运河”河不叫河分别划地称奇巧立名目各以“池”“湖”自称。眼前这一片地方叫“仙女湖”——顾名思义那就是这里的女人美如天仙不用说湖心的“八音”画舫便是“仙女”所在之处了。天上星皎月明却不如眼前灯光灿烂。

像其他风流豪客一样公子锦酒足饭饱之后竟然也思往湖心的美人窟走走。

迎着阵阵凉爽湖风公子锦一扇在手翩翩风采地来到了“八音画舫”。

进门之先便已听见了那阵阵丝竹管弦声银牙打板小红低唱间以七彩灯光粉帐流苏姐儿们送往迎来眼波流醉真正让人**蚀骨所谓的“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应该便是指的如此。

公子锦虽然缺少那种一掷千金的出手气势更没有时下一般纨绔子弟的气质却也仪表堂堂大方举止令人不敢轻视。

这里盐市一日暴南来北往的陌生主儿多的是是以他的出现并不曾引起特别的注意。只是在二度“茶围”之后仍然盘桓不去便非一般的寻常客人了这样情况通常有两种情形一种是客人已有相好的姑娘等着她的出现赴约。另一种情况便是有意寻欢而不得其门而入这时候便须善解客意的皮条客出现上前刺探搭讪一番。

是以就在公子锦三度打赏金欲离不去的当儿一个长颈拱肩面生肉瘤的细眉男子出现在他面前——

“相公您别走——可有您的老相好啊?”

“我要见燕子姑娘。”公子锦开门见山地说:“可是她好像不在这里……要是这样我就走了。”

这个人听到这里“哦——”了一声随即眯着眼睛笑了:“在在在……有有有您老可是姓李?”

公子锦微微一怔点头道:“不错我是姓李。”

细眉男人立时笑态毕露地道:“是从南京来打点贡绸的李大相公?”

公子锦半笑不笑地也承认了。

化名李方专营贡绸生意的商人身份正是他此行早已安排既定的化身——这件事还是在他拆读麻四先生留交的密札指示之后才得以知道万万没有想到在此***场合居然已有了风闻。

“啊呀——您老可是贵客呀为什么早不说呀。”这个穿着考究其实猥琐的男人立时巴结地说:“燕姑娘三天以前就在盼着您啦这两天她身子不大舒但没出来应酬可是敬候着您啦。”

公子锦心里微微一动点头道:“原来如此你是——”

“小人姓杨。”这个人弯腰拱背赔笑道:“是这里八音舫的管事这里水旱码头七十二处游玩地方小人都有照应李大爷随时关照。”

这话倒也实在。

在此“十里小运河”提起“杨脖子”这个人大概无人不知若问此人干的是什么可就有些令人羞以启齿了那便是此人赖以为生所操持的是见不得人最为下贱的女人皮肉生涯过去的人品不消多说这两年买卖女人了财所谓的“有钱王八大三辈儿”“杨脖子”三字在此地面俨然也是一号人物了真正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

公子锦眼里当然瞧不起这号小人甚至极其鄙夷。无如眼前这一台戏还是非他不可。

“原来你就是杨管事我听说过你——”公子锦说:“我此来全为燕子姑娘她既然告病在家我就明天再来吧。”

杨管家笑说:“燕姑娘早关照了别人一概不见李大爷来她是一定要拜见的这样吧您在这里先坐坐找几位姑娘先陪着小人这就去把她给接来燕姑娘一听说您来了她马上就飞过来了……”

说着就要转身告退公子锦摇头说:“不用了你这里的姑娘我都不喜欢我就跟着你一块去吧。”

“那可是委屈您啦。”杨管事咧嘴笑道:“好吧小人这就招呼船去马上就走。”很快地他就准备了一艘花船。

二人登船坐定由一个花俏的船姑娘操桨沿着河边不一会就划出了这片灯光璀璨所在直到河面上灯光稀落再不见先时的繁华景象岸边上更是一片黝黑想是早已离开了所谓的“十里小运河”区域。

杨管事一只手扬着灯笼频频向岸边打量道:“快到了吧!怎么还没到?”

摇船的婆姨说:“过了前面七棵柳树就到了这条水路我最熟杨老爷不用担心每天都是我接送她来的不会错的。”

杨管事这才笑嘻嘻地向公子锦说道:“就快到了她家我去过一回家里还有个老母亲这孩子很孝顺的挣的钱都交给她母亲。”

公子锦点点头没有吭声。

老实说对于这位燕子姑娘他是压根儿一点也不清楚只是遵照密札上指示的行事也不知道何以指示他来此见一位风尘姑娘心里不免好奇。

“李大爷您真是好眼力啊!”杨管事说:“要说到姿色人品这里再也没有第二个能比得上她而且——您当然已经早知道了……”

“知道什么?”

公子锦见他笑得暧昧倒有些被他弄糊涂了。

“燕子她……”姓杨的把头附近了压低了嗓子道:“她还是个清倌儿从来是卖艺不卖身还没正式接过客人……”

公子锦见他那样暧昧的表情同时眉飞色舞地频频向自己打量真恨不能一拳照他脸上打过去。当然他不会真的这么做再想想自己此刻所扮演的身份原就是一个“寻芳”的客人又何怪对方有此表情?

当下怪不自然地笑了笑:“这就难得了。”

“给李大爷您说句实话。”杨管事道:“大爷您可真是好福气啊——燕子姑娘来八音画舫总有年把子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在家里见客要不是她事先关照小人不敢把大爷您带到她家去呢。您是没见过这位姑娘的脾气可大了。”

说话的当儿已过了七棵柳树的河滨地名“七柳屯”小船摇晃着徐徐向岸边靠过去。

杨管事“啊”了一声忙拿起了灯笼一面向岸上照着仿佛是看见岸边上站着个人。

“哦——”杨管事笑着说:“大姑娘等着我们哩。”

摇船的婆姨说:“不会吧她不知道呀——再说她母亲还生着病!”

杨管事一怔道:“你看我竟然忘了对了她跟我说过说这两天她母亲的偏头疼病犯了夜里都不能睡觉……”

四周围一片黝黑也就有小船上的两盏纸灯和杨管事手上的灯笼所散微弱光芒在水面上摇散着片片鳞光附近河面上偶尔传过几声鱼儿泼刺的水响更加添了几许夜的阴森与神秘。

小船泊岸杨管事先跳上岸边回头张罗着待将要接引公子锦上岸就在这当儿猛可里一条人影直袭过来。

好快的势子。

此时此刻谁又会料到有此一着?

那人想是匿身在岸边的大树之后蓦地现身而出其势绝快加以彼此距离极是接近令人防不胜防。

黑暗里仿佛只看见这人手里所持有的兵刃寒光闪了一闪便听见杨管事“哎呀!”一声倒了下来。

几乎是同时之间船上的公子锦也已有了反应——这人其实早已度好了势子即在其剑伤杨管事的同时左手振腕打出了暗器“丧门钉”一缕尖风直向公子锦正面袭来。

公子锦一惊之下反应极快掌中折扇轻轻一拨当地一响已把暗器丧门钉磕飞水里同时间身形轻纵已闪身岸上。

那人挟其余威长剑快了转:“呼!”地划出了一圈寒光反向公子锦头上劈来。

“当”的一响再一次为公子锦折扇点开。

原来这柄扇子描金嵌铁也可当作兵刃使唤。

暗影里虽然看不清对方这人是个什么长相大体上却认出是个瘦高身子、有着一双浓眉、目光狰狞的汉子。

公子锦身子一转左手用劈空掌力直向这汉子腰胯间击去同时向着小船上早已吓傻了的船娘喝叫道:“还不快走。”

划船的女人惊慌着叫了一声像是捡回了一条活命样地便自匆匆划船去了。

瘦高汉子原不知公子锦功力如此惊人这一掌虽不曾为他正面击着却是出的掌风力道十足惊人呼地一声直把他逼出去四五步之外才自拿桩站住。

值此同时公子锦又已二度进身施展的是“6地行功”中最称诡秘的“贴”字诀脚尖一点秋风扫落叶样的轻飘已把身子偎了过去。

瘦高汉子“啊”了一声简直来不极作出任何反应已为公子锦贴近身边。

“噗!噗!”

随着公子锦手上翻动的扇身已双双点中瘦高汉子一双肩窝穴道。

瘦高汉子声音也没出一声便自直直地倒了下去却是自暗影里蓦地蹿出了两条人影身子一经跃出浮光掠影样的轻飘已到了公子锦身边左右。

度之快出人想象显示着来者二人的轻功绝技均属一流境界。

其中一人更不待身子站定左手扬处打出了一支暗器“三菱箭”:“哧!”尖风一缕直向着公子锦肩上射来手法疾劲利落——由其出手部位判测显然无意伤害对方性命不过意在使公子锦负伤就擒而已。

公子锦身子略偏右手折扇轻起既快又准“叮”一声已把飞来的三菱箭点开一边——

却是对方那人把握着这一霎之隙早已怒扑而近鼻子里怪哼一声随着他探出的右手铮地一声抖出了软兵刃“十三节亮银鞭”。

这种兵刃八成儿藏在他右手腕袖中事先一点也不见痕迹“唰啦啦”一经抖出巨蛇样地直向着公子锦颈项间盘来却为后者一把抓住了来犯的鞭梢。两相较力地一扯希哩哩扯了个笔直。

公子锦方自觉出来人手劲儿相当惊人待将施展真力迫他兵刃出手斜刺里蓦地袭过来一阵疾风一条身影凌空疾抄而来。

带着一声轻微的冷笑这个人竟然凌空而至施展的是上乘轻功“八步凌波”身法公子锦猛然而惊的一霎对方的一只脚浪子踢球般飕然已向他脸上踢过来。

公子锦心里一惊霍地向后一个倒仰急切间虽是闪过了对方足以致命的一脚无如行动上却与那施展亮银鞭的汉子以可乘之机。

事实上那一条亮银鞭仍然还抓在两人手里这汉子将势就势身子猛地向前一欺左手“神龙探爪”一掌反向公子锦仰起的前胸上拍下。

须知眼前二人功力一流绝非一般等闲眼前联合出手猝然同时向公子锦出手简直防不胜防公子锦饶是有一身杰出武功仓促间亦难以应付。

——随着他身子的一个倒仰脚下猛力一踹:“呼!”反纵出三丈内外。

尽管这样左肋下方亦不禁为对方指尖扫中隔着一袭绸衣宛似蜂子刺了般的那样疼痛——这一掌幸而没有被他打中否则不堪设想直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却也激了他争胜雄心身子一经落地待将全力以付。猛然间眼前亮起了金灯一盏。

那是一盏设计十分巧妙的手提金灯不过拳头般大小极是小巧玲珑。黄澄澄流光四射淬然闪现于眼前黑暗极是耀眼生辉从而照亮了眼前四周。持灯的人身材曼妙青绢系竟是个年过四旬的妇人。

这妇人身着一袭暗红绸质长衣脸色苍白憔悴灯光照射里脸上一无表情却是那双眼睛在灯光映照里菁华内蕴颇有夺人之势。

正是这一双眼睛慑住了眼前顽强的两个敌人。

事实上也正是借助于眼前亮起的灯光公子锦才大概地认出了面前的两个敌人。一个是面容枯瘦、头半白的瘦长老汉背上背着一对寒铁双拐。另一个却是手持亮银软鞭年当四旬目光灼灼生有一张长脸的壮汉——这张脸猝然使得公子锦记起正是晨间在渡船上邂逅的那个马脸汉子当时这人一直在向徐小鹤搭讪打听自己此刻终于现出了本来面目向自己下手了。

那么这个忽然出现、手持金灯的中年女人又是谁?也是他们一边的?

不像。

很快地公子锦即由他们双方敌对的眼神里看出了答案一时略放宽心。

“你是什么人?”

面容枯瘦、背负双拐的老汉直挑着两道眉毛十分惊讶地向对方女人打量不已颇有耸动之势。

马脸汉子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冷森森笑了一笑徐徐说道:“阁下好轻功不用说刚才在林子里两次阻挡帅某人一行去路的就是你了?”

枯瘦老汉为之一惊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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