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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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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鹤说:“你就别逞能了!来上床先躺一躺不要紧没有人看见!”

嘴里这么说毕竟是这样事以前从未生过一时心里乱跳脸也红了。

公子锦终是不再恃强看着她苦笑了一下即由她搀扶着来到床边才坐下身不由己地便躺了下来一时只觉着全身大燥五内如焚恍惚间已是大汗淋漓鼻中自然地出了呻吟。

徐小鹤看看没有法子随即挽起了袖子轻轻嘱咐道:“你先躺着用真气守住气海知道吧!”

公子锦“哼”了一声点头答应。

徐小鹤说:“我要瞧瞧你的伤一些东西都在前面的药房我去拿来你放心……不要紧的知不知道?”

公子锦又是点了点头眼睛里流露着感激。她随即含笑以慰悄悄转身自去。

聆听着小鹤轻微的动作自楼栏飘落。公子锦心里不自禁暗暗赞佩看不出对方一个女孩儿家竟然有此能耐只凭着这身杰出的轻功当今江湖便已罕见更难能的是这番古道热肠侠女胸襟便非时下一般凡俗女儿所能伦比比较之下自己先时的出手显然莽撞了。

思念之未已只觉着一阵急痛穿心未及因应施展便自昏厥了过去。

微微起了些风引动着窗外那一丝碧绿的竹叶婆姿生姿出了唰唰的响声。

东半天淡淡地透着一抹曙光灰蒙蒙的。整夜酷暑难耐似乎只有这一霎才微微有了些凉意。

公子锦翻了个身霍地睁开了眼睛。

立刻他有所警觉蓦地坐了起来。残灯未熄透着朦朦的一层纱罩摇曳出一室的凄凉……眼中所看见的一切竟然都是陌生的包括这张睡榻、淡绿的素帐以及……

随着他掀起帐幔一副更生动的画面呈现眼前大姑娘徐小鹤竟然趴在案子上睡着了——半边脸枕在胳膊上映着灯光显示着迷人的朦胧睡态长长的两排睫毛扇面儿样地叠着多少还带着些稚气模样。

足足呆了好一阵子打量着她的睡态公子锦才都明白了过来。原来自己昨天睡在这里对方姑娘不但疗治了自己的伤还让出了床就在自己身边整整守了一夜最后她困极了才趴在案上睡了。

“唉我可真是害人不浅……”

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他小心地下了床转动之际随即觉到自己身上的伤显然是重新包扎过了地上乱七八糟散置着擦过脓血的棉布盆里的水甚至是含有血质的淡淡红色。

显然就在昨夜自己昏迷之中徐小鹤不辞辛苦污秽地大大动了手脚一夜辛劳才似把自己由死神手里抢回了活命无论如何这条命总算是暂时保住了。

暗暗地叹息着公子锦轻轻束好了腰带却也不曾忘记察看一下还好那封重要的书信总算不曾遗失。

感觉着差不多应是天交四鼓了。

往昔他也总是在这个时候起身无论寒暑从不曾间断练习武功现在他却不敢再作片刻逗留只要被任何人觉到眼前情景徐小鹤一世清白便将断送无疑。

想到这里公子锦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转身待去的当儿却又回过身来。

案上有残茶半碗即以手指蘸着茶水写了大大的“谢”字。

剪剪清风蔼蔼煦荫。

栖霞古寺在一片蝉唱声中享受着盛暑之下的午后宁静。骄阳火炽却穿不透那丛丛翠岭叠障更何况寺殿高耸、八面通风一天暑气到此全无能施展果真是歇暑盛处莫怪乎一十二间禅房全都让外来避暑的“贵客”占满了。

说是贵客却也无丝毫夸张。

这些来客说白了极少是掸门中人甚至与佛门一些渊源也联结不上和尚既有交结八方之缘客人也就无怪乎雅俗共济、良莠不齐只要肯大力输银在佛前多“布施”几文慷慨解囊这里无不欢迎。

栖霞古寺一寺香火偌大开支养着三百僧众一句话:庙门八字开有缘无钱莫进来——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小沙弥上了两盏菊花清茗打起了湘帘把一天的碧绿清芬让进禅房一串串的紫丁香花连带着蝴蝶儿都似举手可掬……天光、云蔼、碧绿已似融为一体好一派清幽光景。

6安先生、叶居士两位素洁高雅之土正在对弈。棋枰上黑白子丛丛满布这局棋连续着昨晚的未竟午后接战直到此刻仍是胜负未分。

6先生年在七旬白皙修长、细眉长眼一派温文儒雅望之极有修养不失他“金陵神医”的高风亮节。

叶居士华苍须面相清癯、刀骨峨凸、两肩高耸略略有些驼背却是目光深邃肤色黑褐不怒自威。

6先生肤白皙着一·领白丝长衫。

叶居士肤色黑着一领黑丝长衫。

一白一黑倒似不谋而合。庙里早有传说直呼为黑白先生。二人生性高洁素雅外貌虽异喜好一致极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一双然隐士不期然地却在眼前庙里相聚也算是无独有偶。

“这局棋我是赢不了啦!”

6先生搁下手里的一颗白子呵呵笑道:“小和尚那里一卷帘子闻着了花香我的心念一动就知道这局棋是输定了。”

叶居士赫赫笑了两声叫了声“吃”径自由抨上拈起一颗棋子。

看看正如所说对方白子已是无路可走赢不了啦!

“输了就输了吧偏偏还有一番说词——”

打着一口浓重的贵州口音叶居士耸动着浓眉奚落道:“那花香蝶舞你我共见何以我不动心?前此一局我输给了你便没有这些托词贵乡宝地多谋土师爷果然有些心机比不得我们荒凉地方人要老实得多。”

6先生“笃!”了一声指着他道:“你又胡诌了赢了一局棋又算什么犯得着连人家老家出处也糟塌了嘿嘿……要说起来你们贵宝地果然是大大有名‘天无三日晴’倒也不是说你那‘人无三分情’今日我可是有所领教佩服!佩服!”

一番话说得两个人都大笑了起来。

叶居士笑声一顿连连摇头道:“话是说不过你这个绍兴师爷你我有言在先今天谁输了棋是要请客的叶某长年茹素偶尔着一次荤也不为罪过今晚少不了要去太白居尝尝新鲜。”

“好呀!”6先生点头笑说:“我也正有此意晚了鲥鱼就吃不到了。”

“好吧就扰你一顿。”

叶居士拍拍身上的长衣站起来忽然偏头向着窗外看了一眼笑说:“今天不甚热外面的紫花开得好我们也雅上一雅到外面瞧瞧花去。”

6先生一笑说:“好!”身子一转率先向院中跨出。

这一出有分教——

却只见一个和尚方自蹑手蹑脚打窗下转了个身子原待快退开却为6先生这么抢先一出败露了行藏双方原是认得的人乍然相见不免大为尴尬。

和尚法名“智显”是这里负责住宿的接待僧人。其人形销骨立高眉大眼五官长得倒也不差只是脸上少了些肉有些儿“脑后见腮”。这里的人都知道这个智显和尚能说善道甚是刁钻是个不易应付的主儿。

此刻被6安忽然撞见智显和尚先是怔了一怔立刻双手合十地喧了一声:“阿一弥一陀一佛一我当是哪一个居士在房里下棋原来是6施主!”

6先生“哼”了一声道:“和尚来这里有何贵干?是寻叶居士?”

“不不……”

智显和尚连连搓着双手。叶居士也步出室外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地瞪向智显。

“又是你是来讨房钱么?”

“嗯——不不……不不……”

“哼!”叶居土道:“我早已与你说过不许你再进我这院里这又是怎么回事?要房钱?好我这就同你一起去见你们方丈去看看他如何说。”

智显和尚脸色不自然地摇头笑道:“那倒不必既然居土与我们方丈算过了贫僧不再多事就是今日来寻居士实在是……正好6先生在这里那就更好了……”

6安先生皱眉道:“啊?”

智显和尚说:“我们这庙里日前来了朝廷的贵人大官在这里避暑西边院子暂时封闭二位先生说来也是我们庙里的常客了原是不该哆嗦只是上面既有交代少不得来知会一声二位心里知道来去进出迎面撞见拐个弯儿避一避也就没有事了。你看就这么回事好!二位歇着吧不打扰了!”

说完合十一拱转过了身子甩着一双肥大的袖子一径去了。

俟得他离开这座院子。

叶居士冷冷一笑转向了6安先生道:“这和尚有些名堂胸藏叵测大不简单。”

6先生“嗯”了一声点头道:“你看呢!莫非是与西边院子的贵人有关?”

“那还用说?”

叶居士两手整理着下垂的紫花串冷冷说:“他们才一来我就知道了……不要小瞧了他们这些人大有来头依我看说不定与我们有些‘碍手’倒不能不防!”

6先生一惊道:“啊!何以见得?”又道:“据我所知来的是个王爷!”

“福郡王不错!”叶居士把一串花整理好了十分安详地接道:“与他同行的还有个贵客你可曾留意到了?”

6先生思索着说:“说是京里的一个‘老公’?(按:指太监)看来气派不小。”

“不是老公!”叶居士一面游走花丛之间“一个太监岂能有此气派?这个人大有来头是你我一个劲敌弄不好这一次可……”

6先生咳了一声叶居士也自有些觉是以忽然中止住了话声却见那一面墙角花影拂动像是只猫在花里走动。

却不是猫一个人打花丛里探出半截身子。

此人一身黑绸子衣褂光着头挽着双袖子甚是洒脱留着两撇八字胡一条辫子盘在颈项紫黑色的脸膛浮现出时下官场的一种霸气。

六只眼睛互相对看打量着这人却也并不退缩继而分花拂枝由花丛中走出来。

6、叶二人只当他是个路过的庙里住客看过一眼也就不再注意。

6先生说:“今年你这院里的丝瓜结得少了!”

说时来到瓜架下打量着一条条挂垂的丝瓜。

叶居士说:“可不是明天你来我这里吃晚饭我叫方头陀烧一盘丝瓜豆腐给你尝尝可比松竹楼那里弄得强多了。”

“松竹楼不行。”

接话的是那个留八字胡的陌生汉子叉着腰站在丝瓜架子下大声说:“要说手艺好谁也比不上醉眼老刘南天门的一品香醉眼老刘嘿!那手艺可叫高二位去尝尝就知道了。”

6先生点点头笑说:“幸会幸会这位是……”

黑衫汉子五根手指拂着小褂上的蛛丝:“宝——宝三——叫我宝三爷得啦!”

居然自己称爷一口京腔字正腔圆不用说是打京里下来的或是位当今时下的新贵?

6先生说:“宝先生。”

“你们二位哪位是神医6安?”

“神医不敢!”6先生谦虚地说“在下就是6安。”

“就是你呀嘿!可巧了!”

宝三爷脸上光地道:“可真巧了想不到在这里碰着了!巧了巧了!”

6先生含笑以视等待着对方的说明。

宝三爷大声说:“兄弟现在在福郡王府上当差五天前还派人到药房里去找过说是你老歇夏去了接着我们王爷就来了庙里刚才无意间听这里的小和尚说南院里的6先生会看病我还纳闷儿哪个6先生?我就往南院去看看碰着了一把锁一个和尚告诉我说6先生与这院里的客人最要好许是来这里下棋来了这就胡走瞎摸地来了想不到歪打正着真叫我给碰上了哈哈……好好……好极了!”

6先生说:“是这么回事那么宝三爷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不为别的!”宝三说:“我们王爷……身子欠安传你去看看——”

6先生寒下脸道:“不巧得很我在歇夏这时光我不愿给人家看病!”

他的南方乡音很重这几句话尤其显示出南方人的执拗个性。

宝三登时一怔想要作又有些顾忌。

却是一边的叶居土忽然打了圆场——

“唉你这就不对了。”叶居士说:“医家以慈悲为怀哪里有拒绝病人的道理更何况人家还是个贵人去看看看好了人家贵客还能少了你的银子吗?”

6先生翻着眼睛说:“我就这么穷?偏偏少了这些银子。”

叶居士一连串催促道:“去去去当然去!”转向宝三道“这人就是死脑筋想不通你老弟放心他准去就是了!什么时候?”

宝三大喜说:“对了你这人很上道以后咱们深交一交什么事只管来找我错不了!”又向6先生说:“你等着我这就回王爷去他老人家这两天亏可吃大子!疼得夜里都不能睡。”

叶、6不由对看了一眼。

“什么病你得先给我说说。”6先生皱着眉毛“还得先看看这能治不能治。”

宝三愣了一愣颇是有些碍于启口但是对方既是医者的身份便只得据实以告。

“咳是这么回事!”宝三说:“这事可不能传出去——我们王爷是让人给下了黑手知道吧!”

6先生讷讷地说:“什么黑手……”

“唉!这你都不懂?”宝三把头就近了小声道:“是叫刺客给伤了!”

“啊!”6先生吓了跳“什么人这么大胆?”

“那可不是”宝三瞪着两只大眼说:“小子是吃了豹子胆啦——可也没落下了什么好儿叫七老太爷赏了一巴掌一条小命八成儿是活不了啦!”

“七老太……爷?”

“你老不知道吧!”宝三头凑得更近了“回头你也许能见着了老人家姓鹰也来啦!”

叶居士缓缓点头说:“哦鹰老太爷!”

“对了外头人都是这么称呼他来着!”宝三向二人打量着说:“他老人家年岁大概和二位也差不多——是大内下来的!在皇上身边当差的知道吧!”

6先生点点头说:“这就是了。”

叶居士伸胳膊打了一个老大的哈欠头上华颌下苍须随风飘拂阳光里交织出一片瑰丽的色彩看上去确是十分的老了便自独个儿转身进到屋里。

宝三说:“你老先在这里候着我去看看就来!”

6先生点头:“回头你来我那里找我就是了!”

宝三答应说:“行回头一准到。”便转身自去。

6先生看着他离开才自转回屋里。

叶居士冷冷地说:“原来是鹰太爷我听说他很久了回头你见着了他可要特别小心!”

6先生微微一笑:“鹰七!这个人我早就想见他了倒要抻量抻量他是何许人物!”

叶居士说:“此人官拜朝廷一品带刀侍卫平素不离大内这一次千里而来大是可疑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把他摸清楚了!若能一举翦除了这个祸害可就为日后少了许多麻烦。”

说时他瘦削的脸上忽然笼罩起一片严肃眼睛里冷光四射果真不怒自威。

“这个你就不用多说了。”

6先生永远是一派斯文讷讷接道:“老天有眼把他安排到了这里凭我们两个联手要是拾掇不下来这个人可就有点说不过去……还有那个刺杀福善的人又是什么来路?”

叶居土手搂长须目光微瞌似乎有点想睡觉的样子霎时间他右手垂落便自不再移动乍看上去老头儿真的像是睡着了却是6先生知道对方每日定时的作息练功时间到了。

武林之中奇人异士所在犹多由于所习武功的门派路数各有不同练习起来自然难趋一致只是像眼前叶居士这样于睡眠之中提吸真元反哺五内的练功路数却是不曾听说过。

6先生与他私交甚捻却也不能尽知。只知道此老于每日黄昏、午夜之前照例有两次类似眼前情景之假寐时间也只是半个时辰左右除此而外别无多眠二人相识虽已十数年之久只是这等本身秘功的师承、浸淫却也不便垂询深知。

霎时间叶居士已是鼾声大作。

上了年纪的人常有随时昏睡不拘时地的陋癖见者也多不为怪却不似此老竟能借此调息反哺五内作为一种上层精辟内功的参习浸淫极是难能可贵。

眼看着叶居士半垂着身子在冗长的呼吸里极是夸张地大幅起落胀缩不已他原来就有些儿驼背前面胸腹再一膨胀简直像是一个大球随着呼吸的频率时而暴胀时而收缩出息极长姿态极是怪异不知究里的人乍睹之下少不了会大吃一惊却也只是奇怪而已。

6先生甚知他怪异的个性更深知他一身杰出的武功当世罕有其匹。眼前大敌在侧正当联手全力以赴之时他却睡了真是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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