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桑树爱的过去(二)(1/2)
() “很正常啊,这正好证明我的论点是对的。”桑树爱兴奋地下了这样的批注:“整个梵蒂冈果然都被鬼妖控制了,所以一篇能够送我直达哈佛社科院的科展论文,在这个鸟地方却得了最低分!”
桑树爱,是他跟张叁眼中的真正英雄。
天花板上穸穸簌簌,开始有了某些动静。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渡边jǐng佐看着桑树爱,声音很低很低。
“嗯。”桑树爱的眼睛闪闪发亮。
“很有意思,但缺乏证据。”渡边沉吟:“所以你们来到这里,搜集大井先生犯罪的证据。”
张叁摇摇头,坚定地看着桑树爱与李肆:“我们来这里,是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三人齐伸手,静静地拳碰拳。
“我知道了。如果你们真有发现,李肆,记得通知我。”渡边站起,看了看表,说:“无论如何,搜集到齐全的证据之后,就是jǐng方该做的事了。”指了指腰带上的左轮手枪。
三人面面相觑。
“该发生的,就会发生。”渡边看着天花板,用手掌在喉咙上虚划一斩。
这个动作令三人jīng神大振。
天花板上的sāo动停止后,渡边jǐng佐便蹑手蹑脚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个礼拜,三人就在606室铺起睡袋窝居起来。
每天中午到附近商店买妥大量的零食跟饮料,并在房里布置各种道具,包括最重要的无线网络基地台。透过夜视望远镜、监视器画面转接、跟监等方法,开始记录关于大井先生的一切。
大井先生绝不早起,夜蛇子。
大井先生白天绝不打开窗户,更遑论窗帘总是紧闭。
大井先生甚少主动跟住户打招呼,但会微微点头回礼。
大井先生极少搭电梯,平rì通行的楼梯,距离电梯与第二座楼梯甚远。
大井先生绝无访客或同行进出的友人,孤立独行。
大井先生的信箱里绝对空无一物,连百货特价广告纸或信用卡账单都没有。
大井先生从不丢垃圾。……或者说,大井先生从不丢“真正的垃圾”。
张叁捏着鼻子,从社区共享的大型垃圾桶里翻出大井丢在楼下的垃圾,结果塑料袋里头只有一些加工食品的包装、空罐头、鞋盒、空便当盒、以及大大小小的饮料纸盒。
但这些“垃圾”全都经过仔细的清洗,例如饮料纸盒被剪开、里头被洗刷过;又例如啃过的鸡腿骨也被盐酸之类的酸液“破坏式地冲洗”。
更别提所谓的厨余,完全没有那样的东西,想必都冲到马桶里。
最可疑的是,里头没有一张用过的卫生纸。
“绝对不正常,原本应该跟垃圾一起丢掉的什么,被清水跟盐酸冲掉了?”张叁质疑。
“……口水?口水里头会有什么秘密?”李肆沈思。
两人看着桑树爱。
桑树爱正用手指搅拌着杯子理的茶水……沉思时近乎哲学家式的毛病。
“犯过谋杀罪或强jiān罪的人,会格外小心体液外流。毕竟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jǐng察不能强制嫌疑犯提供唾液、毛发等任何含有DNA的东西化验比对,所以jǐng方有时在锁定嫌疑犯时,会采取跟监嫌犯,伺机收集嫌犯丢弃的垃圾的策略……”桑树爱上起了犯罪侦查学的基本课程,直到他发现张叁黯然的神sè才住嘴。
“别介意。亚秀子凶多吉少,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张叁拍拍桑树爱的肩,强自和缓心情。
“找机会进去大井的房间,看看有什么异状。”桑树爱看着电子表上的rì历,推推眼镜。
李肆正sè道:“又快一个月了,大井是不是犯人,很快就可以知道。也许我们还是阻止不了第二十五个小孩牺牲,但决不会有第二十六个失踪的小孩。”
“我只是很担心……”桑树爱看着笔记型计算机上,从管理员室转接过来的监视器画面。大井每天的行经路线,几乎都避过了大楼所有的监视器,即使被拍到,也不过是模糊闪晃的背影,决不会见到脸孔。
“担心什么?”李肆。
桑树爱切换设定,计算机屏幕立刻转接到社区监视器系统。大井戴着帽子,低头匆匆走过十字路口。
这几天下来,大井在经过社区摄影机的录摄范围时,总是习惯xìng地低着头,脚步加快。什么样的人会这么低调?或者说,如此刻意地畏惧曝光?
李肆与张叁看着他们的英雄。
“还记得我的科展题目?我有很坏的直觉。”桑树爱吸吮手指上的茶水。
每天天花板发出奇怪声音的时间与周期,大约在下午五点半到晚上七点。
大井先生的外出时间不定,十四天里只出去过九天时间,但绝对都在太阳下山后。大井九次夜间外出。都由最敏捷的李肆负责拿望远镜远远跟踪,一边用手机跟张叁与桑树爱回报状况。
大井外出的活动大都与购买存粮有关,偶而会去打柏青哥娱乐,决不在外头逗留太久,也不见他工作,活动的区域不会超过这个社区一公里。不晓得在低调什么。
第十五天,晚上李肆在某个街角跟丢了突然加速转弯的大井。
“不是吧?好端端怎么会跟丢了?”张叁在手机里责备李肆。
“我也不知道啊,我不敢跟太近,结果一下子就不见了。”李肆恍恍惚惚地说,好像还没清醒。
“不好的预兆。”桑树爱不安。
当天晚上,这个社区第二十五个小孩失踪了。
而管理员室与社区监视器的画面全都缺乏大井先生的身影时,606室的天花板却出现了有人活动的细碎声响,跟隐隐约约的、某种令人焦躁的不寻常动静。
大井先生,竟无声无息地回房间。
晚上十一点。
“怎办?要报jǐng吗?”张叁走来走去,牙齿啃着拳头。
李肆一脸愧sè,看着桑树爱蹲在地上。
桑树爱正专注研究这栋大楼的空间设计图,跟这个社区的监视器动线。
他用七种颜sè的荧光笔在图上试图勾勒出大井可能的……与常理下不可能的路线,表情越来越严肃。
“这家伙不是人,是妖怪。”桑树爱对大井的路线做出最后判断,那种路线之所以可能,必须拥有三倍于常人的肌力跟数倍于常人的平衡感才能办到。
“桑树爱,要立刻报jǐng吗?”张叁焦躁起来。
“但就算拥有这样的体力条件,又为什么要从那种诡异的困难路线,攀爬回位于大厦七楼的房间?”桑树爱补充,喃喃自语。
“我问你要不要报jǐng!”张叁愤怒,揪起桑树爱的领口。
这一剧烈拉扯,桑树爱的眼镜掉在地上。
李肆霍然站起,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冷静点张叁。”桑树爱笃定的眼神:“如果是我猜想的状况,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要是打电话报jǐng,就算jǐng察来了,大井百分之百可以逃走,然后在另一个社区继续犯案……他有这样的条件。”
张叁放下桑树爱,颓然坐下。
“忍耐点,下次大井出门,我们闯进去他房间看一看。”桑树爱捡起掉在地上的眼镜。
隔天晚上,大井在晚上九点出门。
“目标在哪里?做什么?”桑树爱拿着手机。
“在巷口的便利商店,已经进去了三分钟。”李肆回报:“上次他进去了十一分钟,对要喝什么饮料有些犹豫不决。根据统计,目标有七成机会购物完后会去柏青哥。”
“那我们要行动啰。”桑树爱结束通讯。
张叁与桑树爱于是趁机侵入大井家,拿着从管理员处得来的钥匙却打将不开。大井自己换了新锁。
“怎办?”张叁。
“计划B。”桑树爱。
在不能硬破坏门锁进房的状况下,身为田径校队队长的张叁只好抛下书生典型的桑树爱,背着工具箱,毛手毛脚地从楼下窗户硬攀上去。
大井家的窗户理所当然上锁,但房间的灯光不算昏暗,虽然没人在家,但电视仍开着,综艺节目欢乐的声音充斥了十五坪大的空间。
“还可以吧?”桑树爱拿着对讲机。
“脚踏得很稳,没问题。”张叁试着从窗帘缝里窥伺屋里的一切。
“怎么?有什么发现?”桑树爱反而紧张起来。
“没什么东西……其实也看不到什么东西。要打破窗户进去,假装遭小偷吗?”张叁瞇着眼睛,跃跃yù试。
“你疯了吗?”桑树爱瞪大眼睛,说:“按照原定计划。”
张叁仔细寻找不起眼的玻璃角落,拿起电钻弄出一个筷子半径大的孔,然后用橡胶吸管将残留在窗缘的玻璃粉末抽出来,免得被发现。
此时,手机响了。
“目标提早折返,快撤退。”李肆急促的声音。
桑树爱一惊,拿起对讲机。
“张叁,目标折返!撤退!”桑树爱。
“不,快好了。”张叁开始在窗户边角的小孔安装针孔摄影机。
“李肆,还有多久目标抵达!”桑树爱紧张不已。
“他很接近我,我要挂了!”李肆气喘吁吁的声音。
桑树爱大惊,打开窗户,看着张叁踩在七楼的高空墙垣上手忙脚乱,再看看楼下……
大井面无表情提着两只塑料袋,低着头,正快速穿过管理员室,走到庭园。
“张叁!”桑树爱冷汗直流,心急如焚。
“别吵,快好了。”张叁坚持,专注在手指上的小玩意儿。
大井从没有进过电梯,总是从另一头的楼梯通行。
桑树爱深呼吸,紧握拳头,吐出一口气。
“张叁,我再给你三分钟,你再不下来,我只好做鬼找你。”
桑树爱挂掉手机。
yīn暗的楼梯间。
桑树爱戴着耳机,吹着口哨,背着大包包走下阶梯。
他不确定“它”是否会听见剧烈的心跳声,但他已别无选择,只能用熟练的口哨声将不安的情绪掩盖住。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桑树爱的口哨也越来越大声,插在口袋里的手握紧从妈妈房里偷出来的“银戒”……如果自己的科展论文成真的话。
四楼楼梯转角,桑树爱一晃一晃大步走下,大方看着刻意低着头、却散发出一股yīn冷气息的大井。
大井戴着压低的绿sè帽子,与桑树爱在楼梯错身的瞬间,似乎有意无意瞥了桑树爱一眼。
这是桑树爱第一次与大井近距离接触,过度饱满的猜测与想象,让桑树爱的口哨走了调,心脏几乎悬停。
但,桑树爱想起了同样赌葬法,几乎一脚悬空的张叁。
“啊!”桑树爱左肩“不自觉”往旁一碰,撞上擦肩而过的大井。
桑树爱一个踉跄,背包脱手落空,一堆零食散落在阶梯上。
大井的脚步犹疑了一秒,随即又继续往上踏。
“喂,撞了人不道歉,至少也帮我捡个东西吧!”桑树爱拿下耳机,瞪着大井。这才从楼梯下方看清楚大井的脸孔。
比起照片,大井本人的脸孔轮廓更显苍白削瘦,还有一股yīn扈之气。
大井瞪着桑树爱,彷佛知道那一撞是桑树爱故意找的碴。
“马的,你很不识相喔,你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教训像你这样的中年废渣吗?”桑树爱佯怒,卷起袖子,其实心里怕得要死。
大井瞇起眼睛,无法看清他在想什么……
“喂,我叫你把东西捡一捡!”桑树爱用力一踢躺在地上的背包。
只见大井的身子微微前倾,喉咙间有种奇怪的声音喀喀咕哝着。
桑树爱心中战栗不已,眼神却兀自佯作愤怒,握住银戒的手早已满是冷汗。
“想打架的话,最好弄清楚你的对手是谁……”桑树爱冷冷地看着正想做出什么的大井。
此时,楼下有脚步碰碰碰快速靠近,李肆的大叫声回荡在楼梯间:“桑树爱!到底要不要去网咖把妹啊!靠!你也太久了吧!”
“……”大井手压低帽缘,转身不理会桑树爱,拾阶上楼。
桑树爱大骂几声,低头将地上散乱的零食收拾进大包包,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已经颤抖到连零食包装袋都无法拿好,眼泪甚至流了出来。
不知何时,李肆已蹲在自己身旁,手里拿着手机。
“你做得很好。”李肆拍拍吓到飙泪的桑树爱,坚定地说:“张叁那小子已经回到房里,那家伙无所遁形了。”
当晚三人彻夜守在计算机屏幕前,观察大井不可思议的夜栖活动。
大井将电视切换到新闻报导,然后开始攀行在天花板上,不停在屋子里作三度空间的跳跃。肌力之惊人,平衡感之佳,简直匪夷所思。
“果然……是鬼妖。”李肆骇然,终于说出口。
大井一边看着不同电视台播放的新闻,一边继续在屋子里头不停纵跃,像是刻意锻炼着自己的肌肉力量。
“原来奇怪的声音就是这样来的。”张叁看着天花板,手臂一阵鸡皮疙瘩。
如果电视新闻停留在失踪儿童的报导上,大井就会暂停锻炼xìng的三度空间跳跃,专注地看着新闻,不时露出尖锐的犬齿低吟。
“好险没在楼梯间被他干掉。”桑树爱一想到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两腿就发软。
而天快亮时,大井打开冰箱的画面瞬间,开始困倦的三人同时被震撼
的画面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
一颗极其干瘪的,瞪大双眼的头颅。
“那是……小孩子的头吧?”张叁快吐了。
李肆跟桑树爱则直接吐在地上。
大井不仅将小孩子绑走、杀死,还将尸体分成主要的六大块。桑树爱将画面格放、边缘清晰处理后,发觉死者头颅比起寻人新闻中、照片里的胖男孩,大幅瘦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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