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九近元近岁春情暖暖 渐溶渐入其乐融融（2/2）

甘祖儿抱着小裴襄，由刘妈和乐巧儿一左一右陪伴着出了堂屋后门，巧儿丫头手里还拿了个布老虎玩偶，一出门就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裴襄身上裹得很严实，头戴着羊毛织帽，只有脸露在外面。他是第一次用心打量这个奇异的世界，眼里不禁充满了好奇，四下里看个不停。花墙和圆月亮门还是当初一打井里出来时看到的那样，但已多了些美感，还多了许多生活的气息。几个人穿过圆门，进到后院。园子不大，从圆门到北院墙大约十二三步，东西二十来步，在苏晓枫算来也就250平方米左右。花园东头有一座不大的谷仓，谷仓南面靠花墙是茅房；院子西侧新搭了一座遮蔽雨雪的草棚架子屋，空间分为两部分：南头是马圈，养着一匹大红马，北头作车棚，内里停着一辆时下常见的单辕轩车——出行时装上帷幔，载家眷用。此时场地正中，一个只穿着短褂和灯笼裤、脚蹬圆口皂鞋的彪形大汉在舞条铁棍，见主人出来，便停下动作，憨憨一笑，道了声“夫人早！”从放在雪地上的斗笠里捡起件宽衫套身上。

裴家不比有钱有势的大宅门，里外院落有垂花门相隔，内宅外宅分得门儿清。裴家是小门小户，主仆全都生活在一个院子里，大柱子从齐伯那头论，说来也算不得什么外人，没什么可避嫌的。

甘祖儿问：“柱子，过年不回家看看吗？”

大柱子拄着长度到下巴颏的铁棍答：“回夫人，俺家远在扬州吴兴郡，来回一趟得一个多月。家里那头有我仨姊妹照应，俺娘身子骨也硬实，不用俺cāo心，今年就不打算回去了。”

甘祖儿：“那么说，这年货置备就要偏劳了，需要的用度直接到刘妈这儿支取，一般的款项也不用知会我。”大柱子应了。

甘祖儿回头又对刘妈说：“刘妈，这舂米磨面、杀鸡割肉的活儿交给大柱子；还有缝制新衣、粘糊灯笼、准备祭品的事情便由你和曾婶子代劳，准备起来太麻烦的东西就去市场上采买。另外，这东首的下屋你告诉曾婶子一声，这几天抽空收拾出来，过些rì子吴嫂娘俩儿回来时好住。过年的吃穿多准备出一些，把她娘俩儿的也带上。”

甘祖儿吩咐着家事，怀里的孩子扭脸朝着大柱子直瞅。瞧这大个子，身量直追姚明，但比姚明可壮实多了，这一顿饭得费多少粮食啊！

大柱子见小裴襄盯着自己看，就做了个囧脸，小娃子“咯咯”直乐，心道：行，这大个子不闷，有点儿意思。

乐巧儿站一旁举着玩偶在裴襄眼前晃，见小娃不理她，就撅起嘴。裴襄掉过头，冲巧儿也做了个囧脸，登时就把小丫头逗乐了。

无话少叙，到了腊月十八，这一天是农历立chūnrì，是庚申[猴]年的结束，辛酋[鸡]年的开始，这一天的到来，意味人们即将度过冰天雪地、叶脉凋零的寒冬岁月，迎来草木复苏、万象更新的明媚chūn天。上午，夫君裴良允使人往府中传话，中午约齐伯和李疾医过府吃饭，嘱妻要多预备些chūn盘招待客人。“chūn盘”即后世的chūn饼，吃chūn饼的习俗起源于晋朝，兴于唐朝。立chūn时节chūn回大地，大葱已出嫩芽称羊角葱，鲜嫩香浓，吃chūn饼抹甜面酱，卷羊角葱，称为“咬chūn”。《本草纲目》中记载：“元旦立chūn以葱、蒜、韭、蓼、芥等辛嫩之菜，杂合食之，取迎新之意。”唐代杜甫有诗曰：“chūnrìchūn盘细生菜，忽忆两京梅发时。”那时不仅立chūn这一天食用，chūn游时人们也常常捎带上招待友人。

甘祖儿不到巳时就吩咐刘妈张罗着开工和面，曾婶子在下屋厨房准备葱蒜、chūn蒿、黄韭、蓼芽、芸苔、胡荽等辛嫩待卷之菜佐用。乐巧儿则搬来面板就西屋案子上铺好，又从陶罐里舀出半碗jīng盐，加冷水化开，预备和面时添入；另抓出一小把面粉到又一碗里，用冷水和成稀面糊，与装入细布口袋的干淀粉一起放一旁备用。

甘祖儿将裴襄放到床边靠里，口中道：“麟儿乖啊，今儿立chūn，娘要做chūn盘给你阿父午间回来吃，你要安静躺着别乱动。”把雕木折屏向两旁推了推，方便随时照顾到孩儿，然后主仆几人就都归于案子边上，一起动手做起chūn盘来。苏晓枫乍听“chūn盘”不知为何物，便歪着头睁大眼睛瞧着。

见刘妈将揉好的面团分成五份，取过一份像后世包饺子一样搓条，用两尺长的面杖横着压扁，卷于面杖上擀滚，等面皮松驰时放开，撒一层干淀粉再擀，如此循环，至面皮厚薄均匀成半透明状时，把面皮多层叠起，每层要撒一些干淀粉，用刀切成15厘米见方的面皮。苏晓枫看明白了，这不是chūn饼皮吗？原来这个时代叫chūn盘啊！刘妈先后将五个面团都做成皮，整齐地摞在五个大盘子里，等到了临近隅中时刻好用平底锅上火，轻烤至起皱，揭下叠码到食盘里用湿布盖好，预备上桌即可。

临近午时，一家之主裴良允推开院门走进来，然后站过一旁，礼让两位长辈齐旃和李定真入内，三人一起走向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