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道破天机】（1/2）

() 纳兰容若见了红衣姑娘，假作起身，嘴角已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只那对深邃的眸子犹自静谧非常，面上也是毫无表情。却不料正与那姑娘四目对了个正着，那姑娘闪着水灵的眼睛抬眼瞥了瞥纳兰容若，忽的垂首面赤，轻盈的步子立时便顿了下来，红纸伞也压得越发的低了。绿衣丫鬟赶忙快步赶上，瞧着她那扭捏的样子倒觉稀奇，忙抬眼四下张望。只见不远处纳兰容若当亭而立、衣襟飘飘，似在望着雨雾出神儿，又似在凝视这撑伞的姑娘，心中已知缘由，竟自掩嘴偷笑了起来。那红衣女子一眼瞥见丫鬟的怪样儿，粉脸儿立时又红了起来。绿衣丫鬟却佯作不见，自顾自嘻嘻笑道：“小姐，咱儿不去那亭里避避雨吗？”红衣女子顺着话瞥了一眼亭内，忙又转了俏脸。那丫鬟却是不依不挠，嬉笑道：“我方才可是瞧见周大哥在那亭内，咱这回不去瞧瞧？”红衣女子听罢忽的住了步子，忙往亭内仔细张望起来。果然见落魄的周培公正在亭内低头踱步，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纳兰容若实是早见了红衣女子在雨中的巧步曼妙，yù出言召唤，又觉唐突。正自两可，却见红衣女子忽地住了步子，已是转身往亭内而来。两位女子一边走着一边偷瞥亭中的纳兰容若，不住低眉掩口偷笑。周培公闻着笑声瞧了过来，惊喜着上前几步唤道：“冰玹妹子，你怎的来了？”。

“原来他二人竟是相识”，纳兰容若不禁诧异。却见那红衣女子瞟了一眼立在亭口的纳兰容若，垂首娇笑着应声而入。直到此时纳兰容若方才看清她的眉目，只见她着一身淡红丝绸长裙，针织梅花边儿上托着一幅白皙的鹅蛋脸，细眉下双眸如辰般闪着光亮，晶莹而又清澈似水。额头一丝秀发想是被风吹落，散在眉眼处，落在高挺修长的鼻梁上，更显几分秀丽可人儿。

周培公迎着她进来，假意嗔道：“如此大雨，你还到外面疯野，瞧你义父不责罚你。还不赶紧回去？”红衣女子却甚是可爱，吐了吐舌头撅嘴道：“人家远远瞧你蹙眉长叹，想来看看是什么事能难住通天文知地理的周大哥。你可好，人家一进来你便又要赶我出去”。言罢便低头不语，一副委屈模样儿。纳兰容若见了，心中不禁一笑：“不料这姑娘生就一副脱俗气韵，竟是个可爱乖巧的机灵鬼。”正自失笑，却见周培公已是无言以对，倒有些慌了手脚，满面歉然说道：“好，好，好，你莫要生气，是周大哥不对，周大哥这里给你道歉了，还请陆小姐见谅则个”，言罢还真的十分正经地一稽到底。红衣姑娘“噗”的一声忍俊不禁，却已是做着鬼脸嬉笑着拉住周培公：“我不要你道歉，我只要你告诉我是什么可以把你难成那副模样儿”。

周培公有些尴尬地瞧了瞧身侧的纳兰容若，歉然道：“容若小友莫要见怪，这是舍妹陆冰玹”。说着又转头朝红衣女子假嗔：“莫要嬉闹，这位是大哥今rì认识的容若小友。你看人家与你一般大，却比你识大体多了。”纳兰容若却喜陆冰玹的可爱，稽手一笑道：“在下纳兰xìng德，字容若，陆姑娘有礼了”。陆冰玹见他瞧向自己，却竟一时乱了方寸，早没了方才机灵多怪的模样儿。只是羞红着脸不作言语。周培公见状不禁又唉声斥责：“你这丫头，今天是怎的了？容若与你问礼，却又是不答。甚是作怪。”陆冰玹瞟了瞟一旁的纳兰容若，又朝周培公作了个鬼脸，却又岔开了话题：“周大哥，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把你难成那副模样呢？嘻嘻，莫不是瞧上了哪家的姑娘？”

周培公听罢忙呸了一声，瞧了瞧纳兰容若高声道：“大丈夫一身一命，提三尺长剑，逆乾坤、正世事罢了。如若不能，愿落魄街头，笑傲于尘世间。哪儿来的儿女情长了？”几句话和着亭外雨声，余韵不歇。纳兰容若虽未通世情，但见其豪气干云，心中也不禁十分钦佩。待见陆冰玹依旧疑惑，便将方才三藩之事向她一一地言明。

陆冰玹听得甚是仔细，接口问道：“却为何那尚可喜请归辽东是愚蠢之举呢？”纳兰容若也是不解，只好奇地望向周培公。周培公将二人引至廊下，这才悠然道：“二位有所不知，那尚可喜已年近八十，请辞原在情理之中。可那广东地面，早已不是尚可喜的天下。”纳兰容若奇道：“可那尚可喜不是先皇亲封的平南王，逢皇命驻守广东的吗？”周培公却摇着头给二人斟着酒：“尚可喜年迈，早已不能理事，现在真正的平南王是他的儿子尚之信。”

那周培公言罢举起酒杯自饮了一杯，这才接着咬牙恨恨道：“那尚之信喜食人肉，暴戾之名久矣。想那尚可喜请辞，以当今皇帝的睿智，定会顺水推舟就此允了，借此将广东之地收归朝廷。试想那尚之信岂会束手待毙？他必将联合那吴三桂和耿jīng忠就此反了的。只可叹，又是一场生灵涂炭罢了”，言罢已是有了几分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