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道破天机】（2/2）

至此纳兰容若方才理会他前番的言语，不禁感叹如此人才为何落魄至此？不禁又好奇问道：“那以兄长看来，此番朝廷与三藩之战，孰胜孰负？”周培公自饮着，也不抬眼，横手指了指那张他自己画的长江城防图，决然道：“此战以长江为界，朝廷必胜，那尚之信必死无疑。”

纳兰容若听罢沉默许久，忽的又转了话头问道：“方才听二位言语，容若实在有些糊涂。为何陆小姐与周大哥兄妹相称，却又一个姓陆，一个姓周？”陆冰玹见他好奇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禁乱颤，难以言语。亏得周培公连忙笑着解释：“容若小友见谅，却怪在下方才未能解释。只因两年前周某来京应试，一篇文章做下来花团锦绣，岂料一时不慎犯了圣上名讳竟被打出考场。在下一时气懑难平，大病一场。盘缠就此用尽，又欠下了十数rì房钱无处着落，只得被店家当街驱赶了出来。亏得遇上冰玹妹子，将我引至这广济寺求了个住处，得以每rì上街卖字为生求个温饱。我二人也便结了异xìng兄妹。”纳兰容若这才恍然，思虑许久又问：“冰玹？冰玹......这名字却不知可有甚由来？”

陆冰玹见他凝望自己不住刨根问底儿，又是欣喜又是羞怯。扭头看那周培公，却见他正兀自端详着那城防图凝眉思索，并不觉觉。这才心中略定，俏红着脸说道：“只因在丰县，孩儿出生不久便要在四周摆上各式玩意儿，抓上哪样儿便预示此生命数。我那时便选了义父的冰玹古琴，义父因此收了我在身边作义女，并取名冰玹。”纳兰容若熟读古籍，尤喜涉猎奇文密录：“可是宋●乐史《杨太真外传》卷上载的白季贞使蜀献杨妃之冰玹古琴？原来真有此物？”陆冰玹不料他瞬间便点出了来由，心中尤是钦佩，点头朝一侧的绿衣丫鬟道：“小碧把琴拿来给公子瞧瞧。”

纳兰容若见绿衣丫鬟应声从身后取下一个布裹，小心地揭开白布。一副黝黑的古琴入目而来，偏就几根琴玹晶莹透亮、甚是夺目。纳兰容若信手拨弄，只听琴音清澈、铮铮掷地、绕梁不歇，犹如隔空而来，不禁咂舌。陆冰玹一笑，又朝周培公道：“小妹方才听周大哥谈论国事，有如设十面埋伏般惊心动魄而又滴水不漏、丝丝入理。小妹便在此为大哥和纳兰公子奏上一曲《十面埋伏》如何？纳兰公子且瞧小妹琴艺可还使得？”言罢便施施然将琴摆于桌上，细指轻弄，一阵摄人心魂的“铮铮铮铮”之音如天雷入耳。

纳兰容若原本文弱，此时却随琴音微颤，耳间不住响起周培公那句“大丈夫一身一命，提三尺长剑，逆乾坤、正世事”，只觉满身气力热血，神往着那马革裹尸豪气。琴音紧接着又突然峰回路转，如从高空堕落，变得断断续续，而又平静如山野平阔。转眼瞧去，只见陆冰玹一身红裙飘于琴前，清澈的眸子似在想着远方，显得静谧而悠远，早没了先前乖巧可爱的模样儿。

纳兰容若早听得痴了，怅然间不禁失神。却在此时，琴音忽的骤起，犹如浪起云卷、万马齐奔呼啸而至。纳兰容若忙敛了心神正待细细体味，却从街口涌出十几名随从装扮的马队直奔“遮阳亭”而来。来得近前，一名首领打扮的华服微胖汉子下得马来，披着蓑衣来到亭前，朝纳兰容若躬身道：“大少爷，老爷叫我等来接你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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