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毛冰一低头却觉那被她自己爱若性命的皮盒仍好好地挂在她脖子下面心头不禁猛地一阵剧跳虽然喜出望外但在她心中所生的那一份疑忌却也并不在这喜悦的感觉之下。
她惘然进入回忆里面前那诡秘的胖瘦两人的身影在她眼中已是淡茫一片而仇独英俊、清癯的面容又清晰地在她脑海中泛了起来。
她记起那一天当仇独带着满脸悲沧的情意离开她时她心中的那一份自疚和愧作然而仇独却以为她是为了离开自己而难受于是他从怀中拿出这皮盒来给她并且说这是他平生最富纪念价值的一件东西她看得出他当时脸上郑重的神色。
此后这皮盒便时刻不离地跟随她身旁每当她忆起仇独忆起自己对仇独所欠负的那一份情感和良心上的债她就会无言地将这皮盒拿出来静静地凝望和把玩着让自己回到以往去。
是以当她看到那诡秘的两个人手中拿着这皮盒时她心中的急竟远在任何事之上这当然是由于她对仇独深厚的情感所致。
但是她却现自己的脖了上何以好端端地挂着一个皮盒于是她更惊异这两个怪客为什么有和这一样一式的皮盒呢?难道他们和仇独之间有着什么关连吗?他们对自己这样又是为什么呢?
这实在是令毛冰不解她茫然抬起头来那个怪客仍带着笑容望着她此时她对这两个怪客的恐惧之心虽已完全消失了但她也没有方法来向他们表达自己心中的意思。
这种言语的隔阂是她第一次感觉到的她暗忖:“在他们面前我简直和哑巴一样——”一念至此心中忽地一动转念忖道:“就是哑巴也可以向对方表露心意的呀我说的他们听不懂难道我写的字他们也看不懂吗?”她脸上微微露出喜悦之色这是因为她现了一种方法可以解决自己心中的疑团而绝不是因为自己心里开心之故。那两个怪客见她面上露出喜色这种情感上的流露他们自然看得出来那胖子一转脸朝那瘦子说了几句话毛冰当然仍是不懂但看他们的语气也听得出他们是在高兴。于是她蹲了下去用手上留着的并不太长但也不太短的指甲在地上划了“仇独”两字。那两个怪客看到了她这动作也赶紧蹲了下去身上的金铁片子哗啦哗啦地响着下摆已拂在地上。两人朝那“仇独”看了半晌忽然一齐跳了起来连连点头这两人不但武功已出神入化外表看起来也是奇异诡秘再加上一点儿凶恶的样子然而两人此刻的神态却像个天真的孩童。毛冰微微一笑她知道这两人必定是和仇独有着关系了而且她可以确定这两人必非中土武林人物他们到中原来同时也是为着寻找仇独然而仇独呢?她又不禁一阵惘然。若换了平日她头脑清楚的时候她立刻可以现这两人非但不了解她所说的话甚至连她写的字也不太认得这从两人连简简单单的仇独两字都看了半晌才认出来的事上就可以知道然而她此刻心思倏乱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是以她期望着这两个人能够写几个字来解开一些她所不能了解的事。那两个怪客欢跃了一会又蹲了下来朝毛冰连连点头微笑现出非常亲热的样子接着又注视毛冰的手像是要她再写下去而毛冰却在等着他们写这样三人蹲在地上面面相对却不知道对方究竟想于什么只有瞪大了眼睛望着。毛冰当然不知道这两个怪人的来历甚至连芸芸中原武林中能知道这两人来历的也不多虽然在看了他们所施展的拳法之后每个人都会知道他们必定是和“海天孤燕”有着关系。但海大孤燕本身就是个谜根本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处这位被武林尊为千百年来第一人的奇人其来如神龙其去亦如神龙谁会知道他非但和这两个怪客有着关系和当今武林的奇人“仇独”也有着关连呢?仇独一生事迹绚丽多彩在他短短的三数十年性命中除了一些人们都知道的事之外还有更多人们不知道的事。他曾经远赴海外在黄海的一个孤岛上竟认识了许多久已被武林中认为死去的人物而这“人中之龙”海天孤燕竟也是其中之一。这许多位武林中的前辈都是在自己遇着了什么不可解的困难或者是自己也厌倦了人生的时候被“海天孤燕”接引到这小岛上过着散仙般的生活当仇独无意间闯上这小岛时立刻觉自己那一身在中原武林已是顶儿尖儿的身手在这里竟连几个为这些武林前辈做些杂事的黎人都不如。作为一个武林中人遇着了这种千载难逢的机缘其心中的喜悦是可想而知的仇独自己不会例外他极愿意留在这小岛上想学一些他虽然久已听说却连见也没有见过的武功。但是但是年龄恐怕己过百岁而精神却极矍烁的“海天孤燕”却对他说:“留在这里的人都誓再不离岛了你能够做到吗?”
仇独听了无言地愕住了那时他才二十多岁正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让他牺牲全部时日来换取武功那时他确然觉得并不值得因为你纵然学成了盖世神通然而在这孤岛你又能怎么呢?
这正如有人愿意给你巨大数量的财富而只准你困在一间房子不能出去半步而你也绝对不可能答应他一样。
这种心理海天孤燕当然体会得出于是他芜然一笑道:“你别不好意思若我在你这个年纪也不肯这么做的。”
人类之间的情感最可贵的就是彼此间的同情与了解仇独一生最不服人然而此刻却对这海外奇人甚为倾倒而海天孤燕也对这武林中的后起之秀极为欣赏这两个年龄几乎差了一甲子的人竟结成好友仇独在那孤岛上也破例地耽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内海天孤燕虽然绝口不谈武功但却将些内功中的不传之秘有意无意他说出来仇独是何等聪明人自是得益非浅他震惊武林的“万流归宗”心法亦因此得成。
在这孤岛上的人每人都存一个极小的皮盒里边是什么谁也没打开来过仇独临去之际海天孤燕也将这种皮盒拿了一个给他并且谆谆叮咛说这皮盒也许会给他帮助很大但是不到十分危急时却千万不能打开它。
仇独踏上那来时乘来的双桅小船时海天孤燕说:“假如你厌倦了武林生涯随时可到这里来。”他长叹了口气又道“我无论在不在这里总是欢迎你来的。”
言下大有自知死期已近之意分离在即再见无期仇独顿觉惜别之情油然而生。
海南岛上的五指山也是剑客出没的地方之一“海南剑派”以辛辣诡异为主虽然与中原武林所流传的剑法不同但自古以来剑法的源流本是一统只是每派所走的剑路各异而已。
这身穿紫铜、黄金衣衫的两个怪客本是海南剑派的高手足迹虽未出南海但剑法亦自不凡他两人生性奇特昔年在海南岛上行事就以偏激著名哪知突然这两人竟一齐失踪海南岛上的江湖人士各各称异因为这两人绝不是会归隐林下的人而中原武林也未传出有这两人的行踪。
哪知这两人却是被海天孤燕引到那孤岛上潜习武学因为生性也是极为奇特的海天孤燕对这两人竟极为青睐。
仇独昔年孤身闯上那孤岛时与这两人颇为相投人类的缘份总是那么奇怪仇独与这两人平日都是落落寡合的做岸之士却不知怎地结交了对方这和自家完全不同典型的人物。
这两人本是中表兄弟胖的叫程驹瘦的叫潘金在那孤岛上一耽十年竟再也忍不得孤岛上寂寞的岁月偷偷溜了出来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们生性本就不甘寂寞另一方面也因为他们年纪还没有到达将一切都能淡然视之的阶段尤其是仇独口里的中原武林江南风物更使他们心向往之神思不已。
他们想到就做居然连袂来到江南他们足迹从未来至中土一切都生疏得很尤其是他们这种诡异装束更处处引起不便于是自然想在这里找个朋友而他们在中原武林中唯一的朋友就是仇独了。
是以他们看到毛冰颈上所挂的那个小皮盒子不禁狂喜因为他们多日来打听仇独的行迹毫无结果这自然是因为他们本身行踪诡异而所打听的对象又是仇独人家当然不愿意告诉他们真象。
只是他们那种南粤方言生长在江南深闺里的毛冰怎会听得懂?言语不通自然难免引起误会就连他们以绝顶内力为因惊悸而晕厥的毛冰推拿时也被毛冰认为他们在故意轻薄。
他们两人费了很久的事才使毛冰略为了解了一些他们和仇独之间的关系毛冰却凄凉地在地上写成的仇独两字下面加上“死了”两字程驹、潘金的眼睛在看到这两个字以后突然射出一股骇人的光芒各各狂吼了一声纵上前去捉住毛冰的臂膀喉间出一连串急切的间话。
毛冰的两只臂膀被抓得其痛彻骨眼睫毛上竟有泪珠流下但她的泪珠却不是因为痛苦而流下的而是因着快乐。
这是因为他们两人真情的流露。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为仇独的死而有任何悲哀的表情即使她自己在思念着仇独时也只是暗地流着眼泪将真实的情感隐藏起来那确是人生最痛苦的事但是她却不得不如此因着所能接触到的人都是仇独的敌人而非朋友。
但此刻她却看到仇独的真正朋友了她激动得流下快乐的泪珠当她知道仇独也有朋友的时候那远比她现自己的朋友还要愉快。
程驹、潘金满脸俱是惶急的神色他们着急地问着:“仇独是怎么死的?是被人所杀吗?他的仇人是谁?”毛冰却一句听不懂就算听懂了她又怎能将仇独的仇家说出来因为那是她嫡亲的哥哥呀。
程驹、潘金虽然性情怪异但却都是性情中人此刻心里越急却也越不能将心中的意思表达出来两人急得捉着毛冰的臂膀直晃突地剑光一闪直削程驹耳畔的“玄珠”穴。
两人心中全在想着仇独之事对这剑光的来路完全没注意到再加上这剑光来势极按说他们似已绝无可能躲开此招。
剑气寒芒眼看已扫着程驹的右耳就在这间不容的一刹那里程驹肥胖的颈子倏然向左一扭剑光点闪而过使剑的人一声厉叱骂道:“欺凌弱女算什么人物?姓石的今天和你拼了!”
剑尖微一颤抖剑光错落全向程驹的头上招呼。
程驹不想伤人先求自保反臂一指“呛然”一声长吟竟将那剑弹开五寸但使剑的人丝毫不为这种惊人的武功所惧剑式一、圈“唰、唰”又是两剑轻灵巧快正是名重武林的“七十二路连环剑”。
毛冰看到石磷运剑如风再听到石磷所骂的话知道他必定对这两个海外来客有了误会娇喝道:“石磷快别动手!”
石磷一楞掌中剑又被人家弹了一下但武当剑法剑式连绵剑路并没有因为这一弹之力而有所阻滞只是他听了毛冰的话却不得不硬生生地将出的一招“江河日下”撤了回来。
他以吃惊的目光询问毛冰毛冰道:“他们都是自己人一一”她的脸略为红了一下修正说道:“他们对我并没有恶意。”
石磷更奇怪道:“这个样子还说是没有恶意?”
石磷方才虽然被点中了穴道但人家对他可并没有恶意是以下手并不重用的也不是独门手法石磷自己运气行功竟以武当正宗的内功解开了穴道他和毛冰本是几时青海竹马的朋友自是极为关心毛冰的安危捡起方才被人家击落的长剑又赶了回来却看到毛冰泪流满面那两个人手握着她的肩膀。
这景象一落石磷之目他竟不再顾忌人家的“化骨神拳”拼命扑了上来只是自己武功和人家差得大远虽然拼命也没有用。
毛冰喝止了他他却觉得诧异低下头眼角动处忽然看到他们方才在地上所写的“仇独”两字心里一酸长剑无力地垂落到地上。
他对毛冰情根深种后来毛冰不惜牺牲自己来帮助她哥哥的时候他恰巧不在江南等到回来时毛冰容貌虽依旧可是心境却大不相同了。
石磷知道仇独和毛冰之间的关系此刻再在地上看到仇独两字恍然而悟难受地暗忖道:“难怪她说是自己人!”越酸溜溜地一口气像是憋在喉咙里吐不出来。“那倒怪我多事了。”他略有些气愤他说道毛冰也难受觉得对他有些歉意。
程驹、潘金狠狠瞪了石磷几眼他们朋友虽少但对朋友却极为热诚他们知道毛冰必定和仇独有极深的关系也猜出毛冰腹中的必定是仇独的孩子此刻看到石磷和她四目相对的表情心里大大地下舒服两人低低说了几句话毛冰和石磷也听不懂。
他们身形蓦地一动身上的铜片响也未响人影一晃就掠了出去毛冰又是奇怪目光方才回到石磷身上眼前又突地一花他两人又掠了进来一人手中拿着两只马腿竟将马举了起来她心中一动恍然知道了方才她所经历那种马身未动而自己却像腾云驾雾的感觉的由来。
石磷一直望着毛冰但此刻目光却也不免被他们所吸引惊异于他们武功之深和行事之异他出道虽然并不太久但却自幼被武林名家所薰陶武林中的事他也听到的极多但此刻他却再也想不出这两人是什么来路。
程驹、潘佥将马举到毛冰跟前放下了朝毛冰一笑双手如电倏然穿入毛冰肋下极快地将毛冰放到马鞍石磷又一惊叱道:“干什么?”语声未了他两人已将毛冰连人带马举了起来身形动处晃眼便消失了。
石磷楞了许久他知道凭自己必定迫不上人家此刻他也知道了这两人举止虽然极端诡异但却井没有什么恶意但这两人却为什么将毛冰掳了去呢?掳到哪里去了呢?毛冰体质本弱加以身怀六甲会不会因此而受到伤害呢?
他暗中咬牙忖道:“无论如何我也要将她的下落查明也许我是多管闲事但我如不这样做我的心将永远也无法安宁了。”
他虽然极幼时就入了武当山和那些清心寡欲的道士相处但天性多情有关情感上的事他总是放不下。
于是他振作了精神将倒提着的长剑放回剑鞘里举步向前追去。
冬日本短此刻已近黄昏黑暗虽近但黎明不会太远了。
若你是老于江湖行走的那么无论你在中原苍茫的古道江南如画的小桥甚至是鸡声早鸣的茅店灯火晚照的闹市上你都可能会现一个长身玉立面目却带着重优的中年男子负手蹈蹈独行他神色里似乎在寻找什么但又似乎因着太久的失望他对他自己的寻找也并没有抱着大多希望。
是以一眼看去他全身满含着懒散的味道腰畔挂着的长剑也懒散地拖了下来剑鞘甚至已拖到地上与地相擦常会生刺耳之声。
若你不但老于江湖还是熟悉武林掌故的人物你就会知道这潇洒而懒散的中年汉子却是十七年前大大有名的人物也是昔年的名剑客武当山灵空剑客的亲传弟子——石磷。
若你更熟悉内情你还会从他身上知道一段凄崎动人的故事只是若有人知道这故事也只是将他深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因为这故事除了石磷还关系着今日武林中的第一人物——灵蛇毛臬现在的武林中人谁要得罪了毛大爷那不啻是自己找自己的麻烦而灵蛇毛臬却最怕别人说起这故事。
时日匆匆此时距离仇独身死已有十七年了。这十六年来武林中自然生了许多事但却已都在人的记忆里消失了像泡沫消失在水里一·样连一点涟漪都未曾激起但是一一只有仇独却仍存在于大家的心里因为他人虽死了但他的残骨却仍在武林中占着极重要的地位这是武林中数百年来未曾出现过的事。
灵蛇毛臬利用仇独的残骨在武林取得霸业他虽然没有自立门户但是他的“残骨令”却被武林中人视为至宝因为无论任何人只要还想在江湖上混的就得听这“残骨令”的命令。
这“残骨令”就是仇独的残骸所制当年的“七剑三鞭”现在已去其二汪一鹏断臂后声威也不如前但他们仗着那以仇独残骨所制的“残骨令”都在武林中占了霸业。
这些事却都未放在石磷心上他浪迹大涯无非是想寻找毛冰但十七年来他足迹走遍两河东西大江南北甚至连关外塞北都走遍了但是毛冰却像海中之针再也找不到。
于是石磷也变了他变得落落寡合也变得浪荡不羁那和他以前的性格是绝不相同的他的授业恩师灵空剑客为此很伤心。江湖不少认识他的人也在为他深深惋借着。
是春天江南驿道上马蹄匆忙石磷也回到了江南他衣衫虽不华丽但却极为整洁那在一个浪迹天涯的人来说是极为难得的。
他落寞地骑在瘦马上马的缰绳紧在马鞍上他让那马随意行着眼光却正浏览着江南道上的行人以及道旁已青葱的林木已渐茁长的秀草口中微微低吟着:“江南好风景旧曾谙一一”江南是他旧游之地呀。
蓦地征尘突起——石磷不经意地望过去远处有一群快马奔至敢在这种行人稠密的路上放马而驰的若非官府公差不问可知便是灵蛇毛臬的手下武士石磷心中动了一下忖道:“出了什么事?”
那群奔马倏忽而至在滚滚征尘中也看不清究竟是些什么人物晃眼便又绝尘而去留下一股黄尘。
石磷厌恶地拂去了面上的尘土放马前行依稀觉得另有两骑就在他身后他也没有回头去看因为这些年来他和武林中人已无恩怨可言是以他也不需要像昔日一样随时留心别人的暗算。
但是后面那两人随风传来的话声他却无法不听一“灵蛇这次可真碰上定头货了看他手下十大弟子居然全出动了就知道他可也着了急兄弟这次从北方来在保定府那边就听到了这个消息据说毛老大已飞传‘残骨令’想动用所有的力量来对付那个少年哩。”
另外一个声音“哦”了一声也道:“这件事我倒不大清楚不过有人找毛老大的麻烦可有点不开眼吧?”
“是呀!”先前那北方口音的人说道“起先我也以为那人招子不亮后来再一听说那人虽然初出道万儿还不响手底可真有两下子毛老大手下的镖局无论保的明镖暗镖他都有办法劫了来。”
你为停顿一下又接着道:“最怪的是他劫了镖也不拿起走却将镖银珠宝满地乱丢任凭人家去捡他自己却一文也不要。”
这人似乎极爱说话一口的北方口音嗓门又大石磷听得清清楚楚突然心中一动忖道:“莫不是有人为仇独复仇?”很自然地他又联想到毛冰身上于是他又留意地去听一“这人倒是个奇人喂!依你的意思这人是不是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有关系?”他哼了一声又道“我走镖陕西的时候曾和鸳鸯双剑的一个徒弟交上好朋友他就告诉我说是那主儿必定不肯就这么样算了的还有着什么‘十年以后以血还血’这句话我看呀——”他含蓄地止住了话。
另一人哈哈笑道:“你倒是听见风就是雨的脾气姓仇的人已死了不这样算了又怎样何况他既无子女徒弟也没有至亲好友死了连个苦主儿都没有还有谁替他报仇?”
另一人不以为然地哼了一下那人又道:“十年之后以血还血现在可二十年都快到了老实告诉你劫毛老大镖的那个主儿听说是个三十几岁的汉子从来都是独往独行遇见不平的事他就要管管完了就留下一只小金剑作表记大家不知道他的名字就管他叫‘金剑侠’哥儿们你最近窝在家里不出来大概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吧?”
另一人笑了一下道:“谁像你像个失心疯似的整年在外面跑嘿!我说你呀三十多岁了也该娶个老婆了吧!”
两人一阵嘻笑再谈下去就是些言不及义的话石磷更放缓了马让那两骑先走过去他自己却低头沉吟忖道:“这金剑侠又是谁呢、我先前以为他会是冰妹肚里那个孩子但人家已三十多岁了看来又不像会是他。”
“三十多岁的人才开始在江湖上闯万儿的只有两种情形一一种是他习艺本晚是以艺成也晚另一种情形就是他本来已闯过江湖现在却改头换面以另一番面目出现这”金剑侠”是哪一种呢?”他咳了一声转念忖道:“我去想这些干什么反正这些全关不着我的事。”
剑鞘就在马蹬上叮当作响他将剑稍为提了一些抬头看到天已不早了西面已有落日时的晚霞于是他将马稍微赶快了些。
进了镇江府他下了马缓缓牵着缰绳前行信步走入一家客栈将马交给了店伙抬头一望却见一面镖旗插在进口的门框上不禁微一皱眉暗怪自己选错了地方但人已进来了又不好意思再出去只得随意选了间房住下。
上灯后果然不出他所料客栈里嘈声刺耳那些镖局里的镖伙们吆五喝六猜拳喝酒还叫些粉头来唱曲。
石磷头皮炸推门走了出去院子里虽然没有里边闷但还不是吵得一样厉害这些镖伙跟趟子手整天风尘忙碌这天大概是刚了银子再加上所住的大城不怕会有强盗放心之下当然要尽量地作乐打扰别人他们根本不管。
他们这样放肆原因之一却是因为他们平安镖局的总镖头八面玲玫胡之辉是“毛大太爷”的拜把子兄弟关系拉得非常好再加上这次走镖是胡之辉亲自出马的大伙儿都放心得很。
石磷禁不得吵越吵他就越烦他不愿意和别人争吵就走了出去站在客栈门口望着青石饭铺成的路心里倒觉得清静不少。
他随意闲眺却看到一顶软轿在客栈门前停了下来他不禁注意去看因为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坐轿子的极少这一来是因为坐轿子不如骑马乘车方便度也太慢再来却是因为坐轿子的花费太大谁也不愿意花这个冤枉钱。
轿子平稳地放在地上走出一个少年石磷微皱眉他本以为轿子里坐的不是伤病之人就是老头子或娘儿们哪知是个弱冠少年?
“这么娇嫩还出来干什么躲在家里当少爷好了。”他蔑视地望了那少年一眼眼前却是一亮那少年脸上的轮廓极为清秀而动人眼睛大而深远鼻子高而挺秀虽然长得极美却没有半点儿脂粉气再加那身极匀称合体的衣裳看起来越给人家一种舒服和顺眼的感觉。
石磷年少时也素有“美男子”之称此时见了这美少年相惜之意油然而生不禁将方才的厌恶之心消失了大半。
那少年一下轿店里的伙计立即恭谨地上来招呼店伙们的眼睛该有多厉害贫富贵贱一望而知这少年衣裳华丽举止不凡气派又这么大店伙们不巴结这种人巴结谁去?
石磷目送那少年的背影人了店转眼却看到一个少年乞丐就着客栈前的灯笼之光在捉蚤子暗叹了一声人间不平事举目皆是这少年与这乞丐的命运难道生来就如此的吗?
他施施然在路上闲逛了一会在铺子里买了些醉鸡酱肉又沽了些酒准备今晚一醉解愁他不喜欢在饭馆里喝酒因为那远不及在自己房子里自由而喝酒却是最需要自由的。
他走进客栈一面暗笑自己现在居然也变成酒鬼了寂寞与忧郁是他喝酒最大的原因无论如何人在微醇时的心境总是较为愉快的。
他走进院子此刻竟连院子里都挤满了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走过去一看看见一大堆人围着一张圆桌面在掷着骰子这些人大概是嫌房子不够宽敞竟搬到院子里赌起来。
石磷又挤了出来关起门自己喝了几杯闷酒心中有些飘飘然这么多年来他已学会怎么样在喝了酒之后忘记一些自己不该想的事。
院子里的嘈声越来越大他在屋子里转了两转忍不住又推门走了出来他看见那圆桌旁的人越来越多不禁激了好奇心也挤了过去却看到桌子上堆着一大堆银子站在银子后面手里摇着骰子的却是那个华服美少年。
他微微有些惊诧注意地看着那美少年旁边有人说道:“这次他总该输一次了吧?我不相信他掷的点子比老王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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