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蛇之会(2/2)
石慧带着一脸憨笑望着他这娇憨而幸福的少女怎会了解他的心境他微微苦笑了一下问道:“姑娘从何处来?”
他显然不是在探听她的来历而是希望能知道和她同来的冯碧石慧听了却一愕不知道这名震武林的老人为何会突然问她这句话但她依然笑道:“晚辈从川中来的。”
司马之“哦”了一声这许多年来的磨练已使他能将心中的情感深深的隐藏在脸的后面。
他沉声道:“和姑娘同来的那位女子也是从川中来的吗?”
石慧明亮的眼睛一瞬恍然了解了人家问她这句话的用意暗忖:“原来他在问她的来路。”方才司马之和冯碧面面相对时那种情形她看得清清楚楚知道他俩人之间必定有着什么关连只是她再也料想不到那年轻的女子会是这老人的妻子也就是昔年名震天下的白羽双剑中的一人。
石慧望了白非一眼很快的答道:“那位姑娘只是晚辈今天早上才遇到的老前辈不知道那位姑娘的武功才惊人哩——”她顿了顿又道:“据晚辈看来恐怕并不在刚才那个年轻的书生之下——”她婉然一笑又道:“只是那位姑娘脾气有点怪喜欢吃——喜欢吃狗肉。”说着她又咯咯娇笑不止。
她不知道冯碧的年龄一口一句姑娘司马之有些好笑但是这份笑意却比不上他心中难受的感觉的万一。
他知道自己冀求能知道冯碧的来处的希望已落了空微喟了一下忽然笑道:“我们本是要出来吃饭的可是你看到现在饭还没有吃哩。”
石慧当然跟着白非一起走这一行五人瞬即觉无论走到哪里自己都是最受注意的人物等到他们回到客栈时更觉了一件奇事。
石慧今晚无宿处性情有如男儿般豪爽的罗刹仙女立刻拉她和自己一起住她这句话出口后石慧脸上一红还隐隐有怒意。
白非看了一笑悄悄对她说:“她也是女子哩不过女扮男装罢了。”石慧仔细的打量了罗刹仙女和司马小霞后不禁“噗哧”一笑也看出来了这番却轮到她们两人脸红了。
他们走到客栈时时辰真正晚了大部分的店铺都关了门当然也熄了灯街上已远不如方才的明亮。
但是他们却看到客栈门中一排站着八个人手上提着极亮的大灯笼见了他们立刻远远迎了上来灯笼火光照得远处都亮那提着灯笼的八人穿着青色长衫斯文得很但步履之间却令人一望而知他们身上都怀着颇深的武功。
这令司马之等人觉得有些诧异那八人走到近前先头两人朝司马之躬身道:“前辈想必就是司马之大侠吧?”说话态度极为恭谨。
司马之点道:“正是。”
那人又道:“晚辈奉教主之命特地来此恭迎大驾——”
司马之打断了他的话道:“到哪里去?”
那人一笑道:“这种客栈怎是老前辈的久居之处现在离会期还有十天教主因此特地为老前辈准备了一个住处。”
司马之“哦”了一声心里在考虑这千蛇剑客的用意但是以他的地位却又怎能不去于是他慨然道:“如此麻烦兄台了。”
白非微一沉吟方待开口那人又道:“这位想必就是天龙门的少掌门云龙白少侠吧教主对阁下也倾慕得很因此告诉晚辈说无论如何请白大侠也一起去。”白非心里一愕这名重天下的武林奇人千蛇剑客也对他如此看重他心里当然受用得很罗刹仙女却冷哼一声原来人家没提到她她心里有些不高兴了因为“罗刹仙女”四字在武林中的地位只有在新出道的云龙白非之上。
那人竟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又说道:“如果各位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现在请各位跟小可一同去。”
司马之点道:“如此更佳。”
他们进去整束了一下包袱白非身无长物原来他素性不羁最怕带累赘东西身上除了银子之外什么都不带衣服脏了就在当地买来换上他出身豪门自然难免有些公子哥儿的脾气。
那八人仍静立门口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八人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若非受过极良好而严格的训练是绝难做到的。
司马之暗忖:“看来这二十年来千蛇剑客不但在武功上有了极大收获在这西北一地亦造成了极大的势力。”一念至此不禁长叹一声他这些年来非但一事无成还把昔年的英风侠骨都消磨尽了现在和人家一比心里的难受可想而知。
他之所以如此还不是为了情之一字自古以来多少英雄豪杰都为了这情字潦倒半生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愈是英雄豪杰他的情也愈是比别人浓厚。
他们穿出小镇的街道提着灯笼的八人身形渐快但提着的灯笼仍平平稳稳的这种轻功已是江湖上可观的身手了但看他们的地位却只不过是灵蛇帮中的末流弟子而已由此可知那灵蛇帮的实力。
白非四顾这本是荒凉之地那小镇似乎是这一片荒野中唯一的点缀他暗忖:“这几人究意要引我们到哪里去?”因为看起来这里绝不像有一个可供众人歇息之处的样子。
他心里有些怀疑但却也并不害怕看了别人一眼见他们都若无其事的佯子暗忖:“我还是该谨慎些才是。”
于是他脚步一紧紧紧迫在那提着灯笼的八人后面那些人轻功虽佳但与云龙白非一比可还是差得太远了。
灯笼火光中前面有一个黑黝黝的影子走近一看原来是个极大的土丘想必是离土崩之处颇远是以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那提着灯笼的八人沿着土丘走刚打了小半个圈子白非跟前一亮原来这不是个土丘而是用土砖筑成的这墙依着圆形而建但是后面却缺了一个口。
他们就从那缺口中走了进去里面竟是一座很精致的房子外面那么大的风此处却一点儿也没有想必那是墙就是挡风的。
那土墙极厚几乎有七、八尺不知是怎么筑成的在这么大的风里也不会倒白非奇怪得很忽然心念一动暗忖:“方才外面风那么大那几个人手上的灯笼怎么既不灭又不动。”心里更奇怪忍不住又走下几步去看看那灯笼。
他这一看心中才恍然大悟原来那灯笼的支架竟是纯钢所制而在里面着亮的东西也不是烛火而是一颗很大的珍珠。
白非心里真吃一惊这种珍珠能有一颗已是极为难得而这千蛇剑客却用来做灯笼于是他对千蛇剑客不禁起了很多种幻想说不出多么急切的想见一见这位奇人虽然他也大略知道他的隐秘。
他一回头看到石慧的眼睛正一闪一闪的望着他像是对他的行动有些儿奇怪这种目光是那么的关切白非心里甜甜的想走过去将心里的事细说给她知道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这房子的大门是关着的但忽然自开白非聪明绝顶知道门里必定有人暗中窥视是以他们一来那门便开了。
司马之率先走了进去那房子却除了一个站在门旁边的老头子之外再没有一个别人这点倒是大大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因此照他们的想法这地方既是千蛇剑客招待他们歇息的地方照理讲是应该有人的。
那提着灯笼的八人也跟着走了进来先前说话的那人又道:“教主知道老前辈一定喜欢清静所以这房子里除了这又聋又哑的老头子外一个人也没有。”
司马之哈哈笑道:“他倒想得周到。”
那人忙连连称是司马之又道:“麻烦兄台回去见了你家教主说我老头子多谢他的好意——”
他倏然话声一顿目中现出精光沉声道:“数十年来我老头子承他照顾的地方太多了。”
他说这句话时神态间威凌毕现那八人连连称是话都不敢说连忙走了。
司马之长叹一声缓缓走入房子里去司马小霞嘟起嘴来道:“这千蛇剑客真是可恨把我们弄到这鬼地方来连人影都没有一个叫我们到哪里去吃饭?”
她此话一说别的人都“噗哧”笑出声来罗刹仙女娇笑道:“你呀!就记得吃。”
司马小霞脸红得如红柿似的仍嘴犟说道:“你不记得吃你不要吃饭好了哼!每个人都要吃饭的呀。”
众人更是笑不可抑司马之忧郁的面色中也透露出一点笑意道:“这么大了还是像小孩子一样也不怕人家笑话。”
司马小霞嘟嚷道:“谁敢笑我。”目光一转和白非一双充满笑意的眼睛碰到一起粉脸又不禁倏然飞红了。
房子里窗明几净收拾得整齐已极装饰的东西也都是极为贵重之物司马之摇头叹道:“这邱独行的确是个奇人在这种地方亏他弄得出这种好房子来普天之下聪明才智能比得上他的人的确是太少了只是——”他长叹了口气又道:“只是他空负一生绝学却总不肯走上正途。”
司马小霞和罗刹仙女在这栋房子的几间屋里走出走进这些天来她们在这荒凉的地方吃尽了苦如今见了这种好地方自是高兴已极石慧忍不住也跟了去她自从知道她们也是女子之后与她们就很亲近司马之却和白非坐下来。
蓦然一声欢呼司马小霞又笑又叫的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条火腿高兴的叫道:“原来这房子里还有好多好吃的东西呀。”她大眼睛转来转去转到白非脸上口中却向司马之笑道:“爹爹明天我做几样菜给你吃好不好?”
大家旅途劳顿又打了一场都有些累了谈笑了一会各自找了间房睡下石慧好几天没有安安稳稳的睡过用手摸了摸铺在床上那又厚又软的棉被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就睡着了。
她正在膝胧之间突然窗子外有人轻轻咳嗽一声练武的人睡觉多半清醒何况她年纪虽小内功却有根基闻声倏然从床上跳了起来轻叱道:“是谁?”身形微动想朝窗外扑去。
哪知窗外一人轻轻回答道:“是我!”石慧听了心里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原来那人竟是白非。
她身子好像软了下来柔声道:“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呀?”窗外静默了半晌然后低低的说道:“我想找你谈谈。”
石慧柔肠百转不知道该怎么好但最后终于说道:“你在外面等等我马上就出来。”走回床边穿上鞋子身躯轻盈的一掠支开窗子像一只春天的蝴蝶般自窗口穿了出去。
白非正呆呆的站在窗前石慧在他面前倏然顿住了身形两人目光相对彼此心中俱一荡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良久——
石慧轻轻说道:“这么晚了我要回房去了有什么话待明天再说吧。”口中虽然如此说脚下却丝毫没有移动半分。
白非眼睛里充满了情意他也知道他自己眼中的情感对方一定可以看得出来但是他并不想隐藏自己的情感于是他轻轻说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话对你说只不过想看看你罢了。”
石慧的脸羞得红了起来她当然知道白非对她的情感但是这种露骨的话她却是第一次听到她虽然天真无邪生性也异常奇特甚至可以杀人而不眨眼但在这种情形下却不禁脸红。
又过了一会石慧娇羞的说:“站在这里给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我们到——”她话虽然没有好意思说出来可是其中的含意不就是我们到别的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去吗?
白非心中一阵猛跳不知道自己到底欢喜成什么样子石慧缓缓移动着脚步在前面走白非忙也跟了过去。
这房子外面也有院子院子边是低墙再外面可就是那使白非错疑为土丘的高墙了。
白非抬头仰视天上虽然无星无月然而在他看来今夜却是他有生以来所度过一个最美丽的晚上石慧何尝不是如此。
“我们到那上面去玩玩好不好?”石慧指着那高墙道根本没有等白非回答身形一起就掠过去因为她知道白非一定会跟着来的。、
那土墙高约五丈石慧到了下面一看不禁停了下来他们轻功虽然高但叫他们一掠五丈却是绝不可能的。
石慧眼珠转了转她生性极强心里想到做的事要让她不做真比杀了她还难过白非道:“我们想办法上去吧。”
原来这么多天来他也知道了她的个性石慧回过头朝他一笑身形一纵竟在这上墙上施展出“壁虎游墙”的功夫来了。
白非见她上去了才一提真气想以家传的绝顶轻功在空中借力窜上去猛然想起这佯一做恐怕她又要生气了因为那自己不是将她比了下去了吗?念头一转也用壁虎游墙的功夫上去了。
石慧拍着衣服上沾着的少许尘土埋怨的说道:“真奇怪无论我怎么练轻功总是练不大好像人家那样身法快得连眼睛都迫不上真不知道是怎样练成的?”她不知道她练的轻功“暗影浮香”却是武林中最高的只是昔年无影人丁伶得到的只是残篇虽然仗着她的悟性。能够练成了但总不如原先那么自然因为这种内功上的奥妙是经过了无数人的苦研而成的其中假如有了一点极小的暇疵那么练功的时候就会遇到极大的阻碍了。
上面的风很大两人都有些寒意白非想伸过臂膀去搂住她但是又不敢石慧想靠在他的身上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垂着头白非道:“以前你对我那种冷冰冰的样子我心里好难受后来——后来我又以为你在那土窑里被黄土——”
“你以为我那么呆呀!”石慧娇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以为我死了的时候哭了没有?”
白非讷讷的答不出话来因为他虽然难受却委实没有哭过石慧瞪着眼睛望着他忽然又一笑道:“站着干什么坐下来好不好。”两人紧紧地偎在一起风再大他们也不在乎了。
这时天地间任何事都不再能闯入他们的脑海中去彼此心中除了对方之外也不再有任何人的影子存在。
蓦然一声轻笑自他们背后出白非、石慧大惊倏然分开回头一看白非看到一个浑身纯白的女子站在那里衣衫飘然随风而舞面上也挂着一块白巾除了眼睛外再也看不到别的。
他家学渊源武功已得真传但这人来到他身后他还不知道他如何不惊这人在夜色中望之如仙又好像鬼魅似的他方在惊惧之间哪知石慧已一头扑进那女子怀里。
那女子竟也一把搂着石慧笑骂道:“好呀我到处找不着你原来你却躲到这里来了。”语声中充满了柔情蜜意。
石慧只是笑着一句话也不说那女子在布巾后的眼睛转到白非身上笑笑道:“喂你是谁呀你几时认得我女儿的?”
白非又是一惊暗忖道:“原来这就是二十年前令江湖中人闻而色变的无影人。”仔细看了她一眼又忖道:“可是谁也不会相信这瘦怯怯的女子竟是武林中的魔头。”
石慧在她母亲怀中“嗯”了一声撒娇道:“妈问他干什么?”
丁伶笑道:“我连问都不许问一下呀。”语气轻柔哪里是一个江湖上以毒著称的人说话的口吻。
“晚辈白非。”白非不敢不恭敬的回答着但说到这里他却再也接不下去丁伶“哦”了一声目光又在他身上转了几转笑道:“果然是个英俊少年。”白非玉面微红垂下头去。
丁伶又笑了两声突然拉着石慧走到一旁说:“你过来我有话问你。”白非见她两人轻声说了半天她们说话的声音极小白非也没有听清楚心中忐忑不定以为在说着自己。
突然他仿佛听到丁伶重重“哼”了一声他心里也不禁一跳哪知丁伶身形一动竟跃了下去一条白色的人影宛如一只纯白色的鸽子在黑暗中晃眼便消失了石慧慢慢走过来他忙着急的问道:“你母亲怎么突然生气了?”
“瞧你急成这副样子。”石慧笑道:“我妈又不是生你的气。”
白非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说道:“我们再坐一会儿吧。”
石慧笑道:“我不要我累死了要睡觉。”
白非失望的看着她她一笑又道:“以后日子长得很你要看我我就天天让你看个够。”白非心中又是一甜不再说话了。
这土墙上去虽难下来却不难但毕竟太高他两人接到地面时仍不免出一些声音来他们身形却并未停留向那矮墙内掠去。
黑暗中立着那为他们开门的聋哑老人颇为注意的看着白非的身形脸上带着一脸迷茫之色仿佛心中有着什么难解的问题似的。
他绝没有出一丝声音是以白非和石慧根本没有看到这聋哑老人在阴影中站了许久缓步走了开去其实不但白非和石慧不会注意到他这世上又有谁会注意到这既聋又哑的老人呢
白非回到房里的时候是安详而愉快的他关好窗于但是一颗心却远远飞到窗户外面去了。
虽然他很累但却丝毫没有一点儿睡意这也许是心情大兴奋的缘故他坐到椅上将壶中的冷茶倒了半杯但却并不喝只是注视着那杯面尚未平复的涟漪愕。
突然窗外有人在轻轻敲着窗子他的心情又一阵紧张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高兴的暗忖:“难道她又来找我了?”连话都来不及说右手一支窗户这次他不再有任何顾虑身形猛的一拔竟往上拔了三丈双臂翅张两条腿在空中猛一伸曲像苍鹰般的又往上拔了丈余。
他一伸手反搭住土墙的墙头身躯借势往上一翻便站到土墙上扫目四望那人影却又在上墙下向他招手了。
白非心里越疑惑这人影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将自己引开难道是对自己有什么不利的企图吗?
这答案几乎是肯定的他暗忖:“这人影一定是要对我不利否则他将我引出去干什么这人影武功极高!我万万不是他的对手”他有些气馁但那人影仍在下面向他频频招手他少年的热血直往上涌再也顾不得利害纵身向下跃去。
那人影始终在他前面不远但饶是他使尽身法还是追他不上。
白非心里越来越急躁但在这种情形下急躁又有什么用他根本猜不透人家对他到底是何用心这人的轻功远远在他之上他追不到自然也无法询问人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片似乎看不到边际的土原奇怪的是那人影并不一直往前跑却在这片土原上绕圈子渐渐白非的真气有点接不上来。
但此刻情形势如骑虎叫他放手一走他却有些不甘心。
那人身法异常快是以虽然绕了许多圈子时间却不长白非心里正在考虑着应付这件事的方法哪知那人影却倏然停了下来。
那人影这一停下来倒真把白非给怔住了这人到底是谁?有何用意呢?他极力前望想看看那人到底是谁。
但是夜色太浓饶是他目力佳干常人也只能看到那人隐隐绰绰一个人影面貌根本无法看出来。
这样两人虽是隔着一段距离但却是面对面的站了许久那人影动也不动也不再向他招手他心里有些不耐终于移动了脚步向前走去。
随着夜色之浓风也越来越大白非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来因为他怕那被风吹起来的尘土吹到他眼睛里去。
这么样的距离他如施展起轻功来何消一个起落就到了但此时他一步步的走着却仿佛很远同时他心里也不免有些紧张因为这人影的行动太过诡异是友是敌现在也不知道白非心中有数知道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若这人对自己怀着恶意那自己今日可绝讨不了好去而照目前的情形看来这人影对自己却是怀着恶意的成份居多。
因此他每跨一步心情也就随着紧张一分脚下似乎带动着千钧之物说不出的那么沉重等他看清楚那人影他却禁不住惊唤了起来。
练武的人多半早起第二日清晨石慧一脚跨出房门已经看见司马之站在院中了。
她悄悄走了过去却见司马之垂着双手静立不动。像是一段枯木似的她猜想他也许在练着什么功夫因此也不敢打扰也静静站在一旁呼吸着清晨清冷的空气。
片刻司马之张开眼来朝她缓缓一笑她也笑道:“前辈起来得真早。”
司马之微笑说道:“老头子多半起得早也许是自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是以特别珍惜时日的缘故吧。”
他话中的辛酸与感慨很明显的就可以听得出来石慧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忽然对这老人起了很大的好感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司马之又微微一笑道:“昨晚你和白非到哪里去了?”
石慧倏然飞红了脸羞得低下头去暗忖:“这老人果然厉害我和他出去的时候敢说没有出一丝声音来他怎么会知道的。”
司马之敞声而笑罗刹仙女刚好走出来问道:“爹爹什么事你老人家这么高兴?”
石慧的头垂得越低生怕这老人会说出来。
“没什么。”司马之笑着回答:“小霞这小妞子怎的还没有起来最近她好像越来越懒连早课都懒得做了。”
罗刹仙女“哟”了一声娇笑道:“这你老人家倒不要错怪了好人她一早就起来忙着去煮早饭给大家吃了。”
石慧赶紧道:“我去帮她忙去。”乘此机会居然溜之大吉了。
早点端上来是清粥还有四色小菜蒸火腿、炒蛋、风鸡和皮蛋虽然都是些现成的、而且可以久放的东西然而在此地吃到这些东西倒真是口福不浅司马之笑道:“他们想得倒真周到。”
石慧心里想着白非暗忖:“他怎么还没有起来?”眼睛瞟了司马之一眼却不好意思说出来司马小霞却道:“白哥哥怎么还没有起来?”她比石慧还天真不但先问了出来而且还叫起白哥哥来了这就是江湖男女异于常人的地方。
司马之眉头微皱道:“少年人贪睡最是要不得你去把他叫起来吧。”。他少年时游侠各地因此口音也杂说起话来南腔北调都有这佯也有好处因为每个地方的人都能听懂一些。
司马小霞赶紧说好转身就跑了出去石慧心里可有些不愿意因为她也想去叫但当着人她又怎能抢着去。
她着急的坐在桌子旁想白非快点来等了半晌却见司马小霞一人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她忍不住问道:“他呢?”
“我也不知道。”司马小霞看起来也有些着急气咻咻的说道:“刚才我敲他的门敲了半天也没有开我忍不住想推门进去看那知门关得紧紧的我就绕出去一看他那间房的窗户倒是开着的。”她一口气说到这里稍微停了停司马之含有深意的望了石慧一眼石慧却没有注意到只是留神的注意着司马小霞。
司马小霞又道:“我就跑到窗子旁边去看哪知房里却没有人床上也是整整齐齐的好像根本没有人睡过的样子。”
石慧吃了一惊着急的低语道:“他没有睡过那么他到哪里去了呢?”其实不但她着急这里的人又有哪一个不着急。
这座房子在大片荒野里四周根本没有可去的地方大家心里俱是疑窦丛生尤其是石慧司马之本来以为她一定知道白非的去处但看了她焦急的神色却又不像。
他沉吟了半晌沉声道:“以白贤侄的武功和聪明来说我想他是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不过——”他含蓄的止住了话然而话中未尽之意却给石慧带来了更大的焦急和忧虑。
她倏然站了起来道:“我去找他去。”
最后一个字落声的时候她人已走出房了司马之摇头叹道:“年轻人总是沉不住气这叫她到哪里找去。”转念想到自己年轻时又何尝沉得住气这沉不住气却正是年轻人的通病。
石慧迷茫的跑出房子眼前一个人影似乎在向她比着手势她心中有事也未去注意等她现那向她比着手势的竟是为他们开门的聋哑老人时她当然更不会注意了。
她根本等不及别人把门打开纵身一掠便掠了出去一眼望去门外尽是风砂遍野她在那土墙的旁边愕了一会仰上望昨晚那人还和她同在土墙上但现在他却去了哪里呢?
她心里既惊恐又难受惊恐的是她怕白非出了意外当然她希望他没有然而如果他没有意外那么他走了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一声呢?
人们在陷入爱的漩涡里时情感最为紊乱、矛盾尤其像石慧这种在情感上尚是一片白壁的少女她受的这种折磨也越大。
她向四周仔细打量了许久但依然辨不出方向来可是即使她辨出了方向她又怎能知道白非是往哪个方向走的呢?
这时候她只有依靠自己的命运了她悄悄闭起眼睛来似在默祷上苍能指点她一条明路然后她睁开眼睛来不辨方向的飞身而去。
这里这几天的天气很古怪每日清晨仿佛都有一些阳光然而这阳光尚未晒热地上的沙上时便又恢复阴暗了。
她眼睛有些闪烁原来阳光正向她迎面射来她高兴的忖道:“我是朝日出的方向而来的看来也许会找到他了。”在这种时候她也像多数人一样凭着一件并无根据的事来幻想着自己的幸运。
她身形极快在这种风沙之中纵然有阳光也很难辨清她的人影。
但阳光瞬即消失了她拔足急奔并没有多久她即看到前面似乎有个市镇她心里有些欢喜更加快了度然而两个纵身之后她看清了这小镇竟是他们昨晚来过的地方。
原来在那一片荒野之中她以为自己是照着直线前行的哪知却划了一道弧线是以刚好又回到这被她熟悉的小镇上来。
这时候她当然毫无犹疑的走进镇去一到小镇的边沿她立刻顿住身形换了平常人行路的度她入世虽浅但江湖上这种最普通的规矩她还是知道的只是心里也有些不愿意遵守而已。
虽是清晨但市镇上的人已经不少了。因为此次武林盛会这个人迹罕至的小镇后来竟逐渐繁荣这大概也不是千蛇剑客能预料得到的。
石慧用心的在人丛中搜索着希望能够现白非那些武林豪客看到竟有个少女在向他们毫无忌惮的打量心里刚有些要开玩笑的意念但等到他们看清这少女竟是昨日力斗天中六剑的人的时候他们那种意思就很快的完全消失了。
当她走过一家本是个货店改装的客栈门口时觉有一大堆人围在那客栈门口三三两两的在讨论着一个看来似乎非常重要的话题她也不禁驻了足向那小客栈走去她这时候无论任何地方都去只要那地方能有一丝希望找到白非的踪迹白非若知道他已得到一个少女的全部情感他也该心满意足了无论任何人能得到另一人的全部情感这总是一件值得骄傲和极为光荣的事。
“谢大哥怎么回事呀听说他两只手都是自己砍断的老哥你可看到没有?”
“我没有看到不过若说两只手都是他自己砍断的;这似乎有些不大可能呢。”另一人说道;“他到这里来干什么?”一人问。“你老哥还不知道呀武林中有名的神医、追魂续命那位主儿就是住在这家小客栈里哩”另一人回答道。
“唉这几天这里真是高手云集连白羽双剑里的司马之昨天都露了面像咱们这号的人物还是乘早回家吧。”
那人叹道:“这里可说不定会出什么事你看谢老大不就是个榜样。”
“像他这样的人物会有这种收场这真是谁也想不到的事。”另一人感慨万千的说道。
这里人丛里的问答石慧极为留神的听着这时候她虽然已经知道这件事并没有关系着白非然而这件事却引起了她的好奇心了。
过了一会人丛忽然向两旁分开石慧巧妙的一转已经转在那丛人的前面因为女孩子总是较矮她若站在人家后面根本就无法看清前面的事了。
她睁大眼睛望去只见两个粗汉抬着一块床板床板上的白被单上血迹淋漓床板边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英俊少年英眉剑目脸上却带着一种忿忿不平的神色不时低下头去轻声向床板上的人说话神色又极为忧郁了。
这时候一群人又拥向前朝那床板上躺着的人间长问短只是那人的双臂全断流血过多纵然侥幸获得了武林中名医、脾气最怪的追魂续命的青睐能得以不死然而却已没有精神来倾听别人的话当然也更没有精神回答了。
石慧伸长脖子望去看到那床板上躺着的人赫然就是游侠谢铿他浑身血迹斑斑上身只剩下了一段躯干两臂空空脸上也没有一丝血色石慧眼睛一闭不忍再看下去了。
虽然她也曾经几乎杀死过他然而那不需流血她甚至不会看到他死亡的痛苦但此刻她见了人家竟是如此重伤再加上那种悲凄残酷的佯子心里当然不免难受。
难受之外她还有些奇怪这谢铿怎会弄成这副凄惨的状况而且还听说他是自行砍断双手的难道他是被人所逼吗?
然而他却又不像被人用武力可以屈服的呀她暗暗忖道。侧着身子双臂微分又从人丛中钻了出来走到前面。
那英俊少年正是**剑丁善程他非常偶然的抬起头来一个美丽而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他用不着多花心里去思索已经想起那正是属于被他极为欣赏的少女的。
他记起他还曾经向谢铿提过他忽然又低下头因为那少女两只明亮而清澈的眼睛竟也非常直接的在望着他。
谢铿忽然低低呻吟一声丁善程立刻叫那两个粗汉停止前行因为即使很轻微的震动也会带给谢铿很大的痛苦这点他自然知道。
丁善程长长叹息了一声像是在为谢铿的痛苦悲哀他暗忖:“谢大哥你这又是何必呢?”人丛中竟也有人出和他思想完全吻合的话每个人似乎都认为谢铿所做的事有些不必要。
可是谢铿此刻的心境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平静因为他此刻恩仇了了再也没有什么人欠他他也再没有欠着任何人了。
他心里的感觉别人自然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有人同情因为他刚才生的事这些人中有一部份都是亲眼所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