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毁诺者死(2/2)
我向后仰了仰身子闪避他嘴里喷出的热气渐渐察觉任一师真的是深不可测连司徒开的死都跟他有关。这么看来司徒开跟我说过的话他都已经探听到了我对于碧血灵环的渴求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电梯停了我眼前的头套也被摘掉。
“沈先生咱们可以离开了出于合作者的立场我得提醒你千万不要对世间宝物起觊觎之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直都是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一个死人就没法享受世间的一切美好事物了对不对?”
他冷冽的目光像是两柄出鞘的长剑凶悍地逼视着我。
我还以淡淡的冷笑领先出门。在这种环境下没必要跟他斗嘴只要方星肯出手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门内阴风阵阵门外的车子也笼罩在主楼的阴影之下但毕竟空气要稍微好一点。我走出最后一道门肩头上沉甸甸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心情也随之放松。
身在奇门遁甲阵势之中任何人都会被布阵者的情绪所左右人喜我喜人悲我悲只要大家自我控制的能力不是相差极其悬殊这一点就永远无法避免。
可以想像当我的身体一出了平房立刻便暴露了十几支狙击步枪的镜头下任何动作表情都会毫无遗漏地落在那些狙击手眼里。在这片广阔空旷的平坦场地上即使是运动场上的百米短跑冠军都不可能躲得过那些钢芯开花弹的追逐。
高精度狙击步枪的出现已经是枪械展到极致的一个里程碑。在远距离对抗和隐蔽暗杀行动中没有哪一种武器能与之抗衡当然这种恐怖武器的出现只会让人类社会陷入更加恐慌的人人自危之中制枪者被狙击者所杀狙击者又被更高明的后起之秀所杀生死循环永远都没有停顿之时。
在狙击步枪面前人的生命贫贱如蚂蚁而且是最微小、最无助的那种。
我回头望着重重门户里的任一师他正从裤袋里取出电话放在耳边恭恭敬敬地听着。
烛火仍在黑暗里跳荡忽明忽暗地照在他身上一派鬼气森森。
“是是我知道马上照办。”他的口气乖巧温和脸上也涌出了热情洋溢的笑容。
面前的四道门锁要在最快时间内打开的话估计要费时二十秒钟以上然后是那个玻璃展示柜利用最现金的切割工具也得耗时十秒然后再退回到门口整个过程精简到极致也会过五十秒。
或许在和平环境下五十秒钟只是普通人抽半支烟、喝半杯咖啡或者仅仅是对着橱窗前流连的美女呆的时间但在盗取灵环的过程中每一秒钟都可能被人觉然后在狙击步枪子弹下死得奇惨无比。
我忽然为方星担心了:“如果把碧血灵环的消息告诉她是不是会害了她?”
毫无疑问她说过的受人雇佣之类的话只是一种托词。那个价格应该还不至于让她舍生忘死去做某件事。一切真相都被掩盖在看似合情合理的虚假外衣之下外人永远无法看到。
我相信方星的名气不是凭空得来的纵观她此前做过的几件惊天动地的大案子无论是事前策划还是实施步骤都有神来之笔连很多老资格的警界侦破专家们都私下里挑大拇指称赞。只是这一次她要面对的是老龙这样的江湖大鳄两边的名声、实力、资格对比起来方星都显得太渺小了。
“沈先生龙爷请你到书房说话。”任一师的笑容像一朵灿烂绽开的牵牛花嘴角、眼角、眉毛都兴奋地上翘仿佛心底深处也在由衷地替我感到高兴。
这样一个仪表堂堂、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内心深处竟然是谄媚小人真的让我大失所望。
“有这个必要吗?”我皱了皱眉。
老龙是外界传说中修炼成精的人物一个任一师已经很难应付我不想再于老龙面前露出更多的破绽。
任一师朗声大笑:“当然有必要龙爷说了沈先生往来辛苦有点小礼物要当面相赠请吧?”
在这里老龙的话就是圣旨连任一师都不敢违背。
重新上了车子任一师潇洒地扭转方向盘将车子开出阴影停在主楼前。
一个身穿白纱长袍、黑垂到腰际的年轻女孩子殷勤地走过来替我开门红唇微绽燕语莺声:“是沈先生吗?龙爷在二楼书房请跟我来。”
魔鬼草的香气随风飘进我的鼻腔里女孩子的笑容带着梦幻迷离般的诱惑在我下车时温柔体贴地搀住我的手臂。她的十指光滑清凉涂得鲜红的指甲盖在阳光下泛着宝石般的光芒。
任一师洒脱地吹了声口哨向女孩子挥着手:“朵丽沈先生是龙爷的贵客小心伺候。”
微风拂过朵丽的袖口、裙摆都在缓缓飘荡露出纤细白嫩的手腕、脚腕。她小心翼翼地向任一师弯了弯腰:“是朵丽明白。”
我对老龙的馈赠不感兴趣只想弄明白他在地下雪藏的那个波斯艳妾的身份。
走过白色的台阶、白色的门廊然后再踏上一道白石楼梯朵丽走路的姿势轻盈如烟脚上穿的白色布鞋踩在任何地方都轻盈无声。
这座建筑的内部眼光所到之处一片雪白包括窗口的帷幔、头顶的巨大水晶吊灯、大厅里的家具、各处的栏杆扶手就像走入了一个冰雪覆盖的世界。
踏上二楼长廊装潢设计马上变成了阿拉伯风格地上铺着厚厚的手工羊毛地毯走廊顶上是各种金碧辉煌的手工绘画侧面墙上挂着花花绿绿的阿拉伯挂毯。
“沈先生请进。”朵丽停在了一扇金色的雕花门前抓住正面的黄金门环“啪啪”敲打了两声然后轻轻推开。
门内是个十多米见方的巨大空间地上同样铺着色彩艳丽的地毯。左侧的整面墙都被做成了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装帧华丽的书本一直从地面排到屋顶上去。
“沈先生——”正面的黑色书桌后面已经见过一面的老龙正端着一杯深红色的酒微笑着。他的神情有些疲倦但双眼仍旧炯炯有神带着莫测高深的笑意。
我走进书房雕花门在身后无声地关闭了。
“坐。”他指向自己的对面那里摆放着一张镶着金色花边的俄罗斯风格扶手椅。
真正吸引我的不是这个房间里的奢华布置而是老龙面前放着的石板画。任一师的办事效率不能说不快从看到石板画到出手强抢豪夺大概不过半小时时间这种雷厉风行的决断力和执行动作都显示了他拥有老龙的完全授权。
“龙先生那块石板画是属于我的。”我坐在扶手椅上开门见山地提醒他。
“你的?好吧等一会儿你就可以带走它。”他伸手一推石板画滑到我面前随即举起酒杯深红色的酒缓缓滑入他的嘴里一股阿拉伯红酒的甜香暗暗地在书房里弥漫起来。
他的慷慨大方让我忽然一怔:“石板画毫无损难道他已经把其中的秘密攫走了?”
“要不要来一杯?”他扬起宽大的手掌握住了桌角那只黑色的修长酒瓶倒向另外一只高脚杯。
我凝视着他喉结下面的一个纹身那是一片红色的龙鳞。很奇怪既不是整条的大龙或者见不见尾的云中之龙而仅仅是一片孤零零的鳞之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纹身。
他已经老了眼角有些下垂鱼尾纹又深又密两道浓眉虽然风采依旧却已经根根花白。
“请——”他的瓶子在酒杯上轻轻一撞酒杯平展展地滑了过来与石板画并排在一起里面的酒不停地起伏荡漾着却始终没有一滴溅出来。
“谢谢。”我点点头抢回石板画的**已经没那么强烈了。如果它上面的秘密已经被人掘一空再带回去也就真正成了废物一块毫无价值。
“沈先生司徒开说过你是港岛最好的妇科中医我希望七个月之后她们母子平安你也顺利地拿到自己的奖金。接下来的日子一切就拜托给你了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给我我会交待小任去做任何条件只要你提出来咱们无不照办。”
他的口气犹如君临天下的帝王一般就算“挟泰山以北海”那样的大事在他眼中也不值一提。
提到司徒开我的情绪立即沉潜下来在我看来他与古怪孕妇的事完全无关不过是被别人误杀的牺牲品。当时如果不是我和何东雷反应快只怕也会跟他一样血洒长街下了地狱以后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死的。
我摇摇头淡淡地回答:“医生以治病救人为天职都是我应该做的。”
老龙捕捉到了我的不悦在书桌上轻拍了一掌以同样无关痛痒的冷淡口气回应我:“沈先生你跟司徒开不同咱们是平等互利的合作关系只要你做了努力就一定会得到奖赏。但是司徒开明里暗里拿了我的好处又信誓旦旦地承诺保守秘密转过头来却把那些资料拿去卖给别人。你应该知道黑白两道都有自己的规矩如果大家都可以藐视规矩食言而肥这个江湖也就乱了。”
他站起来向书房右侧那只十几层的刀架走过去随手取下一柄弯刀“嗖”的一声拔刀出鞘在空中虚劈了两刀。
“毁诺者死这是我的规矩也是港岛黑白两道上的规矩。”刀锋上的寒意与他说话时脸上那种阴森杀机混合在一起顿时令书房里的空气变得冷酷凝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