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黑巫师与海市人(2/2)
我的震惊不亚于她因为这种“聚五行六”刀法属于沈家刀法中的秘传虚中带实最是难防。
她抓住了我的右臂无限欣喜地盯着我的脸叫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海市人?”
我无法理解这个名字的来意错愕地问:“你在说叫谁?谁是海市人?”
“海市人就是教我飞刀的那个人也即是你不对吗?”她用力摇着我的胳膊披拂的长长蛇一样灵动跳跃着。
“我们之间——一定是有某种误会了小姐我只能说自己对你没有任何印象无论是近期还是过去我都没见过你。只是你的刀法是从哪里学来的?”我慢慢地推开她的手让她冷静下来。
巫师的狂喜迅退去她快步回到书桌后面拉开一只抽屉取出一大叠灰色的画纸唰的一声在桌面上铺开。
“沈先生请到这边来。”她招呼我眼神里流露出不易察觉的黯然。
那只黑猫不安地叫了一声踏过画稿企图重新回到主人怀中但巫师骤然出一声尖厉的低啸吓得那黑猫跃下桌子迅消失在门边的洞口中。
我站起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缓步走向书桌。沈家飞刀是从不外传的并且其中的手法奥秘之处不经过成年累月的潜心领悟绝对无法琢磨透彻。看巫师射飞刀的熟练程度已经有相当深的造诣。
画稿是用黑色的描铅笔涂抹出来的线条洒脱灵动令画中出现的人物形神兼备。
第一张图画上一个倒背着手的傲岸男人昂着头站在巨大的圆月背景前面。他的腰间系着一条宽大的带子带子上插着密密麻麻的飞刀。
“这是不是你——”巫师苦笑起来“不也许应该说这是不是你认识的某个人?”
我无语地翻开了第二张是那个男人的脸部近距离特写。他有一双浓黑的剑眉但却紧紧地皱着紧抿着唇两道又深又宽的法令纹突出于鼻翼两侧占据了这张画的视觉重心。当我看到他时瞬间便感受到他心里深埋着的那种忧郁和焦灼。
“他是谁?”我无数次在镜子里看过自己除了对方额头上的三道川字皱纹外几乎就是另一个跃然纸上的我。
“他不是你吗?”巫师沉郁地反问。
“他不是只是一个跟我比较像的男人罢了。难道他就是你说的‘海市人’?”我继续向下翻却是一张手握飞刀的特写。刀在掌心被那人的拇指轻扣着刀尖指向食指之间锋刃紧贴于掌心的地纹、人纹之间。
“沈家刀法不问天时只凭地利与人和两项。天时无法自控无法审度所以有时候难免逆天时而动在先机上已经落于下乘。做可做的全力以赴;做不可做的同样要全力以赴。所以沈家弟子行事谋在人而成在天。”
这是关伯告诉我的沈家祖训每天起床第一件事便要默诵三遍。
沈家刀法同样是遵循“地利”与“人和”两项力于丹田之内出刀于掌纹之间一切掌法全在意念之内。
看到这张画我已经明白对方与沈家必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种手法则与我所修练的同出一辙。
“你在海市蜃楼中见我教我刀法忘了吗?”不知何时巫师已经靠在我肩上幽幽地连声长叹。
“那不是我。”我冷冷地纠正她。
“可我知道那的确是你。当‘九鬼骷髅幡’振响时我明白你已经抵达这里才令兰科纳上去迎接。不信你听它仍在摇动你真的就是今生我要等的那一个。海市人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做你的女人。”她急急地向下说一边举手按在我嘴上示意我不要打断她“这是一个预言来自我们鬼羽族的最古老预言谁若得到海市人的爱将会洞悉过去未来成为阿拉伯世界里真正的无冕之王。”
我侧耳倾听书桌旁的帷幕后面的确有一串铜铃在隐隐振响着。
巫师滑步走入帷幕后面重新回来时手里举着一面灰白色的布幡约两人高最顶端系着一串瘦小的骷髅每只骷髅嘴里都衔着一只古色古香的金黄色铜铃。
鬼羽族属于阿拉伯世界里的流浪民族如同草原上的游牧部落一样他们也终生不会驻扎某地永远在不同的绿洲之间迁徙着。在某些方面他们与吉普赛民族又很相似笃信预言的力量用这种药水浸泡过的异乡人骷髅制造成巫师的预言幡往往能够灵验地指引着全族下一步的行动路线。
在港岛的异术界老一辈预言家们对鬼羽族的“九鬼骷髅幡”非常感兴趣但却没人有机会得到那东西。
“几百年来族人数千次遇到海市蜃楼数百次看到海市人的存在但却仅有我一个人进入其中跟随海市人修练飞刀。那时候我已经迷恋上他按照预言的指引进入巴格达然后又转徙到鬼墓之下等待宿命的降临。你不是海市人我知道你是沈南但冥冥之中你们其实是一个人。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了——”
巫师的语气饱含着欣喜与哀伤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让她的表情看起来古怪之极。
海市蜃楼在沙漠上出现的频率极高但那毕竟是由于阳光和大气层折射而产生的虚幻景象几乎没有进入其中的可能性。那么巫师述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是非常近似于现实的某种幻觉吗?是谁教会了她沈家秘传的飞刀?
我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了身体也在害冷摸摸额头已经变得滚烫了。
那些图画足有百余张描绘的都是巫师说的那个海市人。图画毕竟不是照片再生动传神仍然不能明确地表达出对方的身份。
我不会接受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阿拉伯女孩子这一点无需考虑。当我起身告辞时头重脚轻的感觉更明显了几乎要靠扶住墙壁来维持身体的平衡。
“沈先生你已经有了心魔不接受鬼羽族帮助的话心魔爆你就会变成另一个人一个魔鬼的附庸。知道吗?我们是在鬼墓下面一个无限靠近魔鬼的地方只要黑暗之门打开随时都会成为魔鬼的祭品。”
黑猫又出现了巫师招招手它便轻盈地跃到她的怀里用那双黄褐色的眼睛诡异地盯着我。
我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种**裸的威胁对我毫无用处在没有弄清所有疑点前我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不是一个陌生人以讹传讹的告诫。
重新回到长廊里我故意装成记错路径的样子向走廊尽头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每隔二十步左右两侧就会出现同样的磨砂玻璃门门后面静悄悄的看不见人影也听不到人声。
“伊拉克士兵会藏在哪里呢?还有武器、给养和宝藏——”相信宝藏是无情最关心的因为她秉承了唐枪的处事理念总以为埋藏在地下的宝藏属于第一个现者比如像唐枪这一类的盗墓高手。
走廊尽头是坚实的石壁表面看上去没有什么明显的缝隙和暗门。
“喂沈先生你走错路了。”巫师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来随即无声地跟到了我的背后。
我疲惫地转身苦笑着摇摇头:“对不起我有些头昏脑胀的实在记不清来路了。”在我看来这道石壁上一定暗藏着某种机关就像被兰科纳开启的那个能够旋转的圆形大厅。
“我送你回去在这里不要乱闯会出危险的。”她伸手来抓我的手腕被我巧妙地踉跄着闪了过去。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此时此地我没有闲心考虑男欢女爱和风花雪月只在为身陷虎穴而隐隐担忧。
方星无疑是在玩火虽然不了解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麦义已死即便“无线电通讯管制”再严格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只要兰科纳等人识破了她的假身份就是我们的灭顶之灾。
“沈先生你的夫人是不是一起跟来了?”巫师毫无来由地问了一句。她的长袍拖曳在坚硬的地面上不时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走廊里看不见一个人影仿佛是一个死寂已久的世界。
“没有。”我简单地回答努力控制着自己虚浮的脚步。
“没有?但我分明感到当年月光海市里的另一个人也到了就在兰科纳的房间里难道不是她?”巫师在自己的额角敲了敲似乎比我更困惑。
“我累了不想再谈这样的话题。”这是实情我的额头滚烫每次开口嘴里都会喷出热气已经处于难受万分的高烧阶段。现在我最渴望有一张柔软的床可以舒舒服服地躺下来睡上三天三夜但却不是在巫师这里。
要想安睡最起码身边要有自己信任的人比如方星和无情。
“我看到过尊夫人的样子就像沙漠里的玉雕石像一样美丽、圣洁、端庄——她怎么了?已经不在了吗?难道随着月光海市的消亡你们的世界也生了变化?沈先生你到底为什么要否认我们曾经见过?你亲手教会我那么多难道心里没有留下我的影子?明月为证大漠为证……”
巫师低垂着头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但我一句都听不进去只是咬牙坚持走路双脚如同踩在厚厚的棉絮上一样。
回到兰科纳门前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喘得厉害靠在墙上天旋地转般的眩晕感不停地泛起在脑海中。
那扇门开了兰科纳和方星的脸同时出现在我面前我勉强地笑了笑便一头向前栽倒下去。
“沈先生沈南你怎么了?你怎么了?”这是昏睡过去之前听到方星说的最后一句话。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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