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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风雨深宵古庙(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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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东厢边七八个人席地而坐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坐在地下比旁人高出了半个头身子向外。胡斐一见他的侧影认得他正是佛山镇的大恶霸凤天南。只见他将那条黄金棍倚在身上抬眼望天呆呆出神不知是在怀念佛山镇那一份偌大的家业还是在筹划对付敌人、重振雄风的方策?胡斐从神龛后的暗影中出来前殿诸人全没在意。西边殿上生着好大一堆柴火火上吊着一口大铁锅正在煮饭。胡斐走上前去飞起一腿呛啷啷一声响亮将那口铁锅踢得飞入院中白米撒了一地。

众人一惊一齐转头。凤天南、凤一鸣父子等认得他的无不变色。空手的人忙抢着去抄兵刃。

胡斐见了凤天南那张白白胖胖的脸膛想起北帝庙中锺阿四全家惨死的情状气极反笑说道:“凤老爷这里是湘妃庙风雅得行啊。”凤天南杀了锺阿四一家三口立即毁家出走一路上昼宿夜行尽拣偏僻小道行走。他做事也真干净利落胡斐虽然机灵毕竟江湖上阅历甚浅没能查出丝毫痕迹。这日若非遭遇大雨阴差阳错决不会在这古庙中相逢。凤天南眼见对头突然出现不由得心中一寒暗道:“看来这湘妃庙是凤某归天之处了。”但脸上仍是十分镇定缓缓站起身来向儿子招了招手叫他走近身去有话吩咐。胡斐横刀堵住庙门笑道:“凤老爷也不用嘱咐什么。你杀锺阿四一家我便杀你凤老爷一家。咱们一刀一个决不含糊。你凤老爷与众不同留在最后免得你放心不下还怕世上有你家人剩着。”凤天南背脊上一凉想不到此人小小年纪做事也居然如此辣手将黄金棍一摆说道:“好汉一人做事一身当多说废话干么?你要凤某的性命拿去便是。”说着抢上一步呼的一声一招“搂头盖顶”便往胡斐脑门击下左手却向后急挥示意儿子快走。凤一鸣知道父亲决不是敌人对手危急之际哪肯自己逃命?大声叫道:“大伙儿齐上!”只盼倚多为胜说着挺起单刀纵到了胡斐左侧。随着凤天南出亡的家人亲信、弟子门人一共有十六七人其中大半均会武艺听得凤一鸣呼叫有**人手执兵刃围将上来。

凤天南眉头一皱心想:“咳!当真是不识好歹。若是人多便能打胜我佛山镇上人还不够多?又何必千里迢迢地背井离乡逃亡在外?”但事到临头也已别无他法只有决一死战。他心中存了拚个同归于尽的念头出手反而冷静一棍击出不等招术用老金棍斜掠拉回横扫。胡斐心想此人罪大恶极如果一刀送了他性命刑罚远不足以抵偿过恶眼见金棍扫到单刀往上一抛伸手便去硬抓棍尾竟是一出手便是将敌人视若无物凤天南暗想我一生闯荡江湖还没给人如此轻视过不由得怒火直冲胸臆但佛山镇上一番交手知对方武功实非己所能敌手上丝毫不敢大意急收棍退后一步。只听得头顶秃的一响众人虽然大敌当前还是忍不住抬头一看原来胡斐那柄单刀抛掷上去斩住了屋梁留在梁上不再掉下。胡斐纵声长笑突然插入人群之中双手忽起忽落将凤天南**名门人弟子尽数点中了穴道或手臂斜振或提足横扫一一甩在两旁。霎时之间大殿中心空空荡荡只剩下凤氏父子与胡斐三人。

凤天南一咬牙低声喝道:“鸣儿你还不走真要凤家绝子绝孙么?”凤一鸣兀自迟疑提着单刀不知该当上前夹击还是夺路逃生?胡斐身形一晃已抢到了凤一鸣背后凤天南一声大喝金棍挥出上前截拦。胡斐头一低从凤一鸣腋下钻了过去轻轻一掌在他肩头一推凤一鸣站立不稳身子后仰便向棍上撞去。凤天南大惊急收金棍总算他在这棍上下了数十年苦功在千钧一之际硬生生收回才没将儿子打得脑浆迸裂。胡斐一招得手心想用这法子斗他倒也绝妙不待凤一鸣站稳右手抓住了他后颈提起左掌便往他脑门拍落。凤天南想起他在北帝庙中击断石**颈的掌力这一掌落在儿子脑门之上怎能还有命在?急忙金棍递出猛点胡斐左腰迫使他回掌自救。

胡斐左掌举在半空稍一停留待金棍将到腰间右手抓着凤一鸣脑袋猛地往棍头急送。凤天南立即变招改为“挑袍撩衣”自下向上抄起攻敌下盘。胡斐叫道:“好!”左掌在凤一鸣背上一推用他身子去抵挡棍招。如此数招一过凤一鸣变成了胡斐手中的一件兵器。胡斐不是拿他脑袋去和金棍碰撞便是用他四肢来格架金棍。凤天南出手稍慢欲待罢斗胡斐便举起手掌作势欲击凤一鸣要害叫他不得不救但一救之下总是处处危机没一招不是令他险些亲手击毙了儿子。又斗数招凤天南心力交瘁突然向后退开三步将金棍往地下一掷当的一声巨响地下青砖碎了数块惨然不语。

胡斐厉声喝道:“凤天南你便有爱子之心人家儿子却又怎地?”凤天南微微一怔随即强悍之气又盛大声说道:“凤某横行岭南做到五虎派掌门生平杀人无算。我这儿子手下也杀过三四十条人命今日死在你手里又算得了什么?你还不动手摽里摽唆的干么?”胡斐喝道:“那你自己了断便是不用小爷多费手脚。”凤天南拾起金棍哈哈一笑回转棍端便往自己头顶砸去。

突然间银光闪动一条极长的软鞭自胡斐背后飞出卷住金棍往外一夺。凤天南膂力甚强硬功了得这一夺金棍竟没脱手但回转之势却也止了。这挥鞭夺棍的正是袁紫衣她手上用力向里一拉凤天南金棍仍是凝住不动她却已借势跃了出来。

袁紫衣笑道:“胡大哥咱们只夺掌门之位可不能杀伤人命。”胡斐咬牙切齿地道:“袁姑娘你不知道这人罪恶滔天非一般掌门人可比。”袁紫衣摇头道:“我抢夺掌门师父知道了不过一笑。若是伤了人命他老人家可是要大大怪罪。”胡斐道:“这人是我杀的跟姑娘毫无干系。”袁紫衣答道:“不对不对!抢夺掌门之事因我而起。这人是五虎派掌门怎能说跟我没有干系?”胡斐急道:“我从广东直追到湖南便是追赶这恶贼。他是掌门人也好不是掌门人也好今日非杀了他不可。”袁紫衣正色道:“胡大哥我跟你说正经话你好好听着了。”胡斐点了点头。袁紫衣道:“你不知我师父是谁是不是?”胡斐道:“我不知道。姑娘这般好身手尊师定是一位名震江湖的大侠请问他老人家大名怎生称呼。”袁紫衣道:“我师父的名字日后你必知道。现下我只跟你说我离回疆之时我师父对我说道:‘你去中原不管怎么胡闹我都不管但只要杀了一个人我立时取你的小命。’我师父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决没半分含糊。”胡斐道:“难道十恶不赦的坏人也不许杀么?”袁紫衣说道:“是啊!那时我也这般问我师父。他老人家道:‘坏人本来该杀。但世情变幻一人到底是好是坏你小小年纪怎能分辨清楚?世上有笑面老虎也有虎面菩萨。人死不能复生只要杀错一个人那便终身遗恨。’”胡斐点头道:“话是不错。但这人亲口自认杀人无算他在佛山镇上杀害良善又是我亲眼见到决计错不了。”袁紫衣道:“我是迫于师命事出无奈。胡大哥你瞧在我份上高抬贵手就此算了吧!”

胡斐听她言辞恳切确是真心相求自与她相识以来从未听过她以这般语气说话不由得心中一动但随即想起锺阿四夫妇父子死亡枕藉的惨状想起北帝神像座前石上小儿剖腹的血迹想起佛山街头恶犬扑咬锺小二的狠态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大声道:“袁姑娘这儿的事你只当没碰上请你先行一步咱们到长沙再见。”

袁紫衣脸色一沉愠道:“我生平从未如此低声下气地求过别人你却定是不依。这人与你又无深仇大怨你也不过是为了旁人之事路见不平而已。他毁家逃亡昼宿夜行也算是怕得你厉害了。胡大哥为人不可赶尽杀绝须留三分余地。”胡斐朗声说道:“袁姑娘这人我是非杀不可。我先跟你赔个不是日后尊师若是怪责我甘愿独自领罪。”说着一揖到地。只听得刷的一响袁紫衣银鞭挥起卷住了屋梁上胡斐那柄单刀一扯落下轻轻一送卷到了他面前说道:“接着!”胡斐伸手抓住刀柄只听她道:“胡大哥你先打败我再杀他全家那时师父便怪我不得。”胡斐怒道:“你一意从中阻拦定有别情。尊师是堂堂大侠前辈高人难道就不讲情理?”袁紫衣轻叹一声柔声道:“胡大哥你当真不给我一点儿面子么?”火光映照之下娇脸如花低语央求胡斐不由得心肠一软但越是见她如此恳切相求越是想到其中必有诈谋心道:“胡斐啊胡斐你若惑于美色不顾大义枉为英雄好汉。你爹爹胡一刀一世豪杰岂能有你这等不肖子孙?”眼见若不动武已难以诛奸杀恶叫道:“如此便得罪了。”单刀一起一招“大三拍”刀光闪闪已将袁紫衣上盘罩住左手扬处一锭纹银往凤天南心口打去。

袁紫衣见他痴痴望着自己似乎已答应自己要求心中正自喜欢哪知道他竟会突然出手两人相距不远这一招“大三拍”来得猛恶银丝鞭又长又软本已不易抵挡而他左手又暗器但听风声劲急显是这暗器出手极是沉重只怕凤天南未必挡得住。袁紫衣心念一闪:“他不会伤我!”长鞭甩出急追上去当的一声将那锭纹银打落对胡斐的刀招竟是不封不架。原来胡斐知她武功决不在己之下只要一动上手便非片时可决凤天南父子不免逃走是以突然难但身边暗器只有钱镖便是打中也不能致命于是将一锭五两重的纹银了出去这一下手劲既重去势又怪眼见定可成功岂料袁紫衣竟然冒险不护自身反而去相救旁人他刀锋离她头顶不及数寸凝臂停住喝道:“这为什么?”袁紫衣道:“迫不得已!”身形蓦地向后纵开丈余银鞭回甩叫道:“看招吧!”胡斐举刀一挡待要俟机再向凤天南袭击但袁紫衣的银丝软鞭一展开招招杀着竟是不容他有丝毫缓手之机只得全神贯注见招拆招。大殿上只见软鞭化成一个银光大圈单刀舞成一个银光小圈两个银圈盘旋冲击腾挪闪跃偶然出几下刀鞭撞击之声。

斗到分际袁紫衣软鞭横甩将神坛上点着的蜡烛击落地下胡斐心念一动:“她要打灭烛火好让那姓凤的逃走。”可是虽知她的用意一时却无应付之策只有展开祖传胡家刀法中精妙之招着着进攻。袁紫衣叫道:“好刀法!”鞭身横过架开了一刀鞭头已卷住了西殿地下点燃着的一根柴火向他掷去。煮饭的铁锅虽被胡斐踢翻烧得正旺的二三十根柴火却兀自未熄。胡斐见她长鞭卷起柴火掷来不敢用力去砸只怕火星溅开伤了头脸于是跃开闪避这一闪一避便不能再向前进击。袁紫衣缓出手来将火堆中燃着的柴火随卷随掷一根甫出二根继至一时之间黑暗中闪过一道道火光。胡斐见柴火不断掷来又多又快只得展开轻功在殿中四下游走。眼见凤天南的家人、子弟、车夫仆从一个个溜向后殿点中了穴道的也给人抱走凤天南父子却目露凶光站在一旁。他生怕凤天南乘机夺路脱逃刀光霍霍身子竟是不离庙门。斗了一会空中飞舞的柴火渐少掉在地下的也渐次熄灭。袁紫衣笑道:“胡大哥今日难得有兴咱们便分个强弱如何?”说着软鞭挥动甫点胡斐前胸随即转而打向右胁。胡斐举刀架开了前一招第二招来得怪异急忙在地下一个打滚这才避开。袁紫衣笑道:“不用忙我不会伤你。”这句话触动了胡斐的傲气心想:“难道我便真的输于你了?”催动刀法步步进逼。此时大殿正中只余一段柴火兀自燃烧只听袁紫衣道:“我这路鞭法招数奇将你可要小心了!”突然风雷之声大作轰轰隆隆不知她软鞭之中如何竟能出如此怪声。胡斐叫了声:“好!”先自守紧门户要瞧明白她鞭法的要旨再谋进击忽听得必卜一声殿中的一段柴火爆裂开来火花四溅霎时之间火花隐灭殿中黑漆一团。这时雨下得更加大了打在屋瓦之上刷刷作声袁紫衣的鞭声夹在其间更是隆隆震耳。胡斐虽然大胆当此情景心中也不禁栗栗自危猛地里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在心中一转:“那日在佛山北帝庙中凤天南要举刀自杀有一女子用指环打落他的单刀。瞧那女子的身形手法定是这位袁姑娘了。”想到此处胸口更是一凉:“她与我结伴同行原来是意欲不利于我。”不知怎地心中感到的不是惊惧而是一阵失望和凄凉意念稍分手上竟也略懈刀头给软鞭一卷险些脱手急忙运力往里回夺。

袁紫衣究是女子招数虽精膂力却远不及胡斐给他一夺之下手臂麻当即手腕外抖软鞭松开了刀头鞭梢兜转顺势便点他膝弯的“阴谷穴”。胡斐闪身避过还了一刀。这时古庙中黑漆一团两人只凭对方兵刃风声招架。胡斐更是全神戒备心想:“单是这位袁姑娘我已难胜何况还有凤天南父子相助。”此时他料定袁紫衣与凤天南乃是一党。今日显是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之中。

两人又拆数招都是每一近身便遇凶险。胡斐刷的一刀翻腕急砍袁紫衣身子急仰只觉冷森森的刀锋掠面而过相距不过数寸不禁吓了一跳察觉他下手已毫不容情说道:“胡大哥你真生气了么?”软鞭轻抖向后跃开。胡斐不答凝神倾听凤天南父子的所在防他们暗中忽施袭击。袁紫衣笑道:“你不睬我好大的架子!”突然软鞭甩出勾他足踝。这一鞭来得无声无息胡斐猝不及防跃起已自不及忙伸刀在地下一拄欲待挡开她的软鞭不料那软鞭一卷之后随即向旁急带卸开了胡斐手上的抓力轻轻巧巧便将单刀夺了过去。

这一下夺刀招数狡猾劲力巧妙胡斐暗叫不好兵刃脱手今日莫要丧生在这古庙之中当下不守反攻纵身前扑直欺进身伸掌抓她喉头。这一招“鹰爪钩手”招数极是狠辣他虽依拳谱所示练熟但生平从未用过。袁紫衣只觉得一股热气凑近敌人手指竟已伸到了自己喉头此时软鞭已在外缘若要回转挡架哪里还来得及?只得将手一松身子后仰呛啷啷一响刀鞭同时摔在地下。胡斐一抓得手第二招“进步连环”跟着迫击。袁紫衣反手一指戳中在胡斐右臂外缘黑暗之中瞧不清对方穴道这一指戳在肌肉坚厚之处手指一拗“啊哟”一声呼痛。胡斐暗叫:“惭愧!幸好她瞧不清我身形否则这一指已被点中要穴。”两人在黑暗之中赤手搏击均是守御多进攻少一面打一面便俟机去抢地下兵刃。袁紫衣但觉对方越打越狠全不是比武较量的模样心下也是越来越惊暗想:“他怎地忽然如此凶狠?”她自出回疆以来会过不少好手却以今晚这一役最称恶斗突然间身法一变四下游走再不让胡斐近身。胡斐见对方既不紧逼当下也不追击只守住了门户侧耳静听要查知凤天南父子躲在何处立即掌先将两人击毙。但袁紫衣奔跑迅衣襟带风掌力出来也是呼呼有声竟听不出凤天南父子的呼吸之声。

胡斐心生一计:“她既四下游走我便来个依样葫芦。”当下从东至西自南趋北依着“大四象方位”斜行直冲随手胡乱掌只要凤天南父子撞上了不死也得重伤便算不撞上只要一架一闪立时便可觉他父子藏身之所。两人本来近身互搏此时突然各自盲打瞎撞似乎互不相关但只要有谁跃近兵刃跌落之处另一人立即冲上阻挡数招一过又各避开。胡斐在殿上转了一圈没觉凤天南父子的踪迹心想:“莫非他已溜到了后殿?不对不对!眼下彼强我弱以他众人之力一拥而上足可制我死命。定是他正在暗中另布陷阱诱我入彀。大丈夫见机而作今日先行脱身再图后计。”于是慢慢走向殿门要待跃出。忽听得呼喇一响一股极猛烈的劲风扑面而来黑暗中隐约瞧来正是一个魁梧的人形扑到。胡斐大喜叫道:“来得好!”双掌齐出砰的一声正击在那人胸前。这两拳他用上了十成之力凤天南当场便得筋折骨断立时毙命。但手掌甫与那人相触已知上当只觉着手处又硬又冷掌力既便收不回来四下里泥屑纷飞瑟瑟乱响原来扑过来的竟是庙中的神像。只听得又是砰嘭一声巨响那神像直跌出去撞在墙上登时碎成数截。袁紫衣笑道:“好重的掌力!”这声音自山门之外跟着呛啷啷一响却是软鞭与单刀都已被她抢在手中。

胡斐寻思:“兵刃已被她夺去该当上前续战还是先求脱身?”对方虽是个妙龄少女但武功之强实在丝毫轻忽不得各持兵刃相斗一时难分上下眼下她有软鞭在手自己只余空手那就非她之敌何况她尚有帮手这念头甫在心中一转忽听得马蹄声响袁紫衣叫道:“喂南霸天你怎么就走了?可太不够朋友了!”雨声中马蹄声又响听得她上马追去。胡斐暗叫:“罢了罢了!”这一下可说是一败涂地。虽想凤天南的家人弟子尚在左近若要出气定可追上杀死一批但罪魁已去却去寻这些人的晦气不是英雄所为。他从怀中取出火折点燃了适才熄灭的柴火环顾殿中只见那湘妃神像头断臂折碎成数块四下里白米柴草撒满了一地。庙外大雨兀自未止。他瞧着这番恶斗的遗迹想起适才的凶险不由得暗自心惊看了一会坐在神坛前的木拜垫上望着一团火光呆呆出神。

心想:“袁姑娘与凤天南必有瓜葛那是确定无疑的了。这南霸天既有如此强援再加上佛山镇上人多势众制我足足有余却何以要毁家出走?他们今日在这古庙中设伏我已然中计若是齐上围攻我大有性命之忧何以既占上风反而退走?瞧那凤天南的神情两次自戕半点不假那么袁姑娘暗中相助他事先是不知的了。”

再想起袁紫衣武功渊博智计百出每次与她较量总是给她抢了先着。适才黑暗中激斗唯恐惨败将她视作大敌此时回想嘴角边忽露微笑胸中柔情暗生。不自禁想到:“我跟她狠斗之时出手当真是毫不留情?”这一问连自己也难以回答似乎确已出了全力但似乎又未真下杀手。“当她扑近劈掌之时我那‘穿心锥’的厉害杀着为何不用?我一招‘上马刀’砍出她低头避过我为什么不跟着使‘霸王卸甲’?胡斐啊胡斐你是怕伤着她啊。”突然间心中一动:“她那一鞭刚要打到我肩头忽地收了回去那是有意相让呢还是不过凑巧?还有那一脚踢中了我左腿何以立时收力?”回忆适才的招数细细析解心中登时感到一丝丝的甜意:“她决不想伤我性命!她决不想伤我性命。难道……难道……”想到这里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得腹中饥饿提起适才踢翻了的铁锅锅中还剩着一些白米于是将倒泻在地的白米抓起几把在大雨中冲去泥污放入锅中生火煮了起来。过不多时锅中渐渐透出饭香他叹了一口长气心想:“若是此刻我和她并肩共炊那是何等风光?偏生凤天南这恶贼闯进庙来。”转念一想:“与凤天南狭路相逢原是佳事。我胡思乱想可莫误入了歧途。”

心中暗自警惕但袁紫衣巧笑嫣然的容貌总是在脑海中盘旋来去米饭渐焦竟自不觉。

就在此时庙门外脚步声响啊的一声庙门轻轻推开。胡斐又惊又喜跃起身来心道:“她回来了!”火光下却见进来两人一个是五十岁左右的老者脸色枯黄形容瘦削正是在衡阳枫叶庄见过的刘鹤真另一人是个二十余岁的少*妇。那刘鹤真一只手用青布缠着挂在颈中显是受了伤。那少*妇走路一跷一拐腿上受伤也自不轻。两人全身尽湿模样甚是狼狈。胡斐正待开口招呼刘鹤真漠然向他望了一眼向那少*妇道:“你到里边瞧瞧!”那少*妇道:“是!”从腰间拔出单刀走向后殿。刘鹤真靠在神坛上喘息几下突然坐倒脸上神色是在倾听庙外声息。

胡斐见他并未认出自己心想:“那日枫叶庄比武人人都认得他和袁姑娘。我杂在人群之中这样一个乡下小子他自是不会认得了。”揭开锅盖焦气扑鼻却有半锅饭煮得焦了。胡斐微微一笑伸手抓了个饭团塞在口中大嚼料想刘鹤真见了自己这副吃饭的粗鲁模样更是不在意下。过了片刻那少*妇从后殿出来手中执着一根点燃的柴火向刘鹤真道:“没什么。”刘鹤真吁了口气显是戒备之心稍懈闭目倚着神坛养神衣服上的雨水在地下流成了一条小溪流水中混着鲜血。那少*妇也是筋疲力尽与他偎倚在一起动也不动。瞧两人神情似是一对夫妇只是老夫少妻年纪不称。胡斐心想:“凭着刘鹤真的功夫武林中该当已少敌手怎会败得如此狼狈?可见江湖间天上有天人上有人实是大意不得。”便在此时隐隐听得远处又有马蹄声传来。刘鹤真霍地站起伸手到腰间一拉取出一件兵刃却是一条链子短枪说道:“仲萍你快走!我留在这儿跟他们拚了。”又从怀里取出一包尺来长之物交在她的手里低声道:“你送去给他。”那少*妇眼圈儿一红说道:“不要死便大家死在一起。”刘鹤真怒道:“咱们千辛万苦负伤力战为的是何来?此事若不办到我死不瞑目你快从后门逃走我缠住敌人。”那少*妇兀自恋恋不肯便行哭道:“老爷子你我夫妻一场我没好好服侍你便这么……这么……”刘鹤真顿足道:“你给我办妥这件大事比什么服侍都强。”左手急挥道:“快走快走!”胡斐见他夫妻情重难分难舍心中不忍暗想:“这刘鹤真为人正派不知是什么人跟他为难既叫我撞见了可不能不理。”便在此时马蹄声已在庙门外停住听声音共是三匹坐骑两匹停在门前一匹却绕到了庙后。

刘鹤真脸现怒色道:“给人家堵住了后门走不了啦。”那少*妇四下一望扶着丈夫手臂爬上神坛躲入了神龛之中向胡斐做个手势满脸求恳之色叫他千万不可泄漏。神龛前的黄幔垂下了不久庙门中便走进两个人来。胡斐仍是坐在地下抓着饭团慢慢咀嚼斜目向那两人瞧去饶是江湖上的怪人见过不少此刻也不禁一惊但见这两人双目向下斜垂眼成三角一大一小鼻子大而且扁鼻孔朝天相貌实是奇丑。两人向胡斐瞧了瞧并不理会一左一右走到了后殿过不多时重又出来院子中轻轻一响一人从屋顶跃下。原来当两人前后搜查之际堵住后门那人已跃到了屋顶监视。胡斐心道:“这人的轻功好生了得!”但见人影一晃那人也走进殿来。瞧他形貌与先前两人无大差别一望而知三人是同胞兄弟。三人除下身上披着的油布雨衣胡斐又是一惊原来三人披麻带孝穿的是毛边粗布孝衣草绳束腰麻布围颈便似刚死了父母一般。大殿上全凭一根柴火照明雨声淅沥凉风飕飕吹得火光忽明忽暗将三个人影映照在墙壁之上倏大倏小宛似鬼魅。只听最后进来那人道:“大哥男女两个都受了伤又没坐骑照理不会走远左近又无人家却躲去了哪里?”年纪最大的人道:“多半躲在什么山洞草丛之中。咱们休嫌烦劳便到外面搜去。他们虽然伤了手足但伤势不重那老头手下着实厉害大家须得小心。”另一人转身正要走出突然停步问胡斐道:“喂小子你有没见到一个老头和一个年轻堂客?”胡斐口中嚼饭惘然摇了摇头。

那大哥四下瞧了瞧见地下七零八落地散满了箱笼衣物一具神像又在墙脚下碎成数块心中起疑仔细察看地下的带水足印。刘鹤真夫妇冒雨进庙足底下自然拖泥带水。胡斐眼光微斜已见到神坛上的足迹忙道:“刚才有好几个人在这里打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把湘妃娘娘也打在地下。有的逃有的追都骑马走了。”

那三弟走到廊下果见有许多马蹄和车轮的泥印兀自未干相信胡斐之言不假回进来问道:“他们朝哪一边去的?”胡斐道:“好像是往北去的。小的躲在桌子底下也不敢多瞧……”那三弟点点头道:“是了!”取出一小锭银子约莫有四五钱重抛在胡斐身前道:“给你吧!”胡斐连称:“多谢。”拾起银子不住抚摸脸上显得喜不自胜心中却想:“这三人恶鬼一般武功不弱若是追上了凤天南他们乱打一气倒也是一场好戏。”

那二哥道:“老大老三走吧!”三人披上雨衣走出庙门。胡斐依稀听到一人说道:“这中间的诡计定然厉害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抢在前头……”又一人道:“若是截拦不住不如赶去报信。”先前那人道:“唉咱们的说话他怎肯相信?何况……”这时三人走入大雨之中以后的说话给雨声掩没再也听不见了。胡斐心中奇怪:“不知是什么厉害的诡计?又要去给谁报信了?”听得神龛中喀喇几声那少*妇扶着刘鹤真爬下神坛。日前见他在枫叶庄与袁紫衣比武身手何等矫捷此时便爬下一张矮矮的神坛也是颤巍巍的唯恐摔跌胡斐心想:“怪不得他受伤如此沉重。那三个恶鬼联手进攻原也难敌。”刘鹤真下了神坛向胡斐行下礼去说道:“多谢小哥救命大恩。”胡斐连忙还礼他不欲透露身分仍是装作乡农模样笑道:“那三个家伙强横霸道凶神恶煞一般开口便是小子长、小子短的我才不跟他们说真话呢。”刘鹤真道:“我姓刘名叫鹤真她是我老婆。小哥你贵姓啊?”胡斐心想:“你既跟我说真姓名我也不能瞒你。但我的名字不像乡农须得稍稍变上一变。”于是说道:“我姓胡叫做胡阿大。”他想爹妈只生我一人自称阿大也非说谎。刘鹤真道:“小哥心地好将来定是后福无穷……”说到这里眉头一皱咬牙忍痛。那少*妇急道:“老爷子你怎么啦?”刘鹤真摇了摇头倚在神坛上只是喘气。胡斐心想他夫妇二人必有话说自己在旁不便于是道:“刘老爷子我到后边睡去。”说着点了一根柴火便到后殿。

他望着铺在神坛上的那堆稻草不禁呆呆出神没多时之前袁紫衣还睡在这稻草之上想不到变故陡起玉人远去只剩下荒山凄凄古庙寂寂不知日后是否尚能相见一面?过了良久手中柴火爆了个火花才将思路打断猛然想起:“啊哟不好我那本拳经刀谱已给她盗了去!此刻我尚能与她打成平手。等她瞧了我的拳经刀谱那时我每一招每一式她均了然于胸岂非一动手便能制我死命?”满胸柔情登时化为惧意将柴火一抛颓然倒在地下稻草之中。一躺下去刚好压在自己的包袱之上只觉包袱有异似乎大了许多他本来将包袱当作枕头后来听到凤天南说话之声出去寻仇那包袱并未移动现在却移到了腰下。胡斐大是奇怪心想:“刘鹤真夫妇与那三兄弟都到后殿来过难道是他们动了我的包袱。”于是晃火折再点燃柴火打开包袱一看不由得呆了。只见除了原来的衣物之外多了一套外衣一套衬里衣裤一双鞋子一双袜子。这些衣裤鞋袜本是他的那日被袁紫衣推入泥塘下河洗澡时除了下来便都给她取了去。想不到此时衣裤鞋袜尽已洗得干干净净衣襟上原有的两个破孔也已缝补整齐。他翻开衣服那本拳经刀谱正在其下刀谱旁另有一只三寸来长的碧玉凤凰。

这玉凤凰雕刻得极是精致纹路细密通体晶莹触手生温。

胡斐呆了半晌包上包袱那只玉凤凰却拿在手中吹灭柴火躺在稻草堆里思潮起伏:“若说她对我好何以要救凤天南竭力和我作对?若道对我不好这玉凤凰这洗干净、缝补好的衣服鞋袜又为了什么?”

在黑暗中睁大了双眼哪里还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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