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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天下掌门人大会(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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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侍仆搬开破椅换了一张太师椅上来。“昆仑刀”掌门人西灵道人本来一直脸含微笑待见海兰弼露了这手功夫自觉难以和他并列忝居“玉龙八门”的掌门人之一不由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那一旁“醉八仙”掌门人千杯居士文醉翁却仍是自斟自饮醉眼模糊对眼前之事恍若不闻不见。安提督说道:“福大帅请各位来此乃是较量武功以定技艺高下可千万别像适才这几位这般乱打一气不免贻笑大方。”只听宗雄在廊下喝道:“什么贻笑大方?贻哭小方?你懂武功不懂?咱们来较量较量。”安提督只作没听见不去睬他说道:“这里还有两个座位哪一位真英雄、真好汉上来乘坐?”宗雄大怒叫道:“你这么说是骂我不是真英雄了?难道我是狗熊?”他不理会适才曾被海兰弼掷跌当即从廊下纵了出来向安提督奔去突然间脚步踉跄跌了个筋斗。原来一名卫士伸足一绊摔了他一交。宗雄大怒转过身来找寻暗算之人时那卫士早已躲开。宗雄喃喃咒骂不知是谁暗中绊他。这时众人都望着中间的两张太师椅没谁再去理会宗雄。原来一张空椅上坐着一个穿月白僧袍的和尚唱名武官报称是蒙古哈赤大师另一张空椅上却挤着坐了两人。这两人相貌一模一样倒挂眉斗鸡眼一对眼珠紧靠在鼻梁之旁约莫四十来岁年纪服饰打扮没半丝分别显然是一对孪生兄弟。这两人容貌也没什么特异但这双斗鸡眼却衬得形相甚是诡奇。唱名武官说道:“这两位是贵州‘双子门’的掌门人倪不大、倪不小倪氏双雄。”

众人一听他俩的名字登时都乐了再瞧二人的容貌身形真的再也没半分差异也不知倪不大是哥哥呢还是倪不小是哥哥。如果一个叫倪大一个倪小那自是分了长幼但“不大”似乎是小“不小”似乎是大却又未必尽然。只见两人双手都拢在衣袖之中好像天气极冷一般。众人指指点点的议论有的更打起赌来有的说倪不大居长有的说倪不小为大但到底哪一个是倪不大哪一个是倪不小却又是谁也弄不清楚。两兄弟神色木然四目向前直视二人都非瘦削但并排坐在一张椅中丝毫不见挤迫想来自幼便这么坐惯了的。福康安凝目瞧着二人脸含微笑也是大感兴味。众人正议论间忽地眼前一亮只见人丛中走出一个女子来。这女子身穿淡黄罗衫下身系着葱绿裙子二十一二岁年纪肤色白嫩颇有风韵。唱名武官报道:“凤阳府‘五湖门’的掌门人桑飞虹姑娘。”众武师突然见到一个美貌姑娘出场都是精神一振。郭玉堂对胡斐道:“五湖门的弟子都是做江湖卖解的营生世代相传掌门人一定是女子。便是有武艺极高、本领极大的男弟子也不能当掌门人。只是这位桑姑娘年纪这样轻恐怕不见得有什么真实功夫吧?”

只见桑飞虹走到倪氏昆仲面前双手叉腰笑道:“请问两位倪爷哪一位是老大?”两人摇了摇头并不回答桑飞虹笑道:“便是双生兄弟也有个早生迟生老大老二。”倪氏昆仲仍旧摇了摇头。桑飞虹道:“咦这可奇啦!”指着左那人道:“你是老大?”那人摇了摇头。她又指着右那人道:“那么你是老大了?”那人又摇了摇头。桑飞虹皱眉道:“咱们武林中人讲究说话不打诳语。”右那人道:“谁打诳了?我不是他哥哥他也不是我哥哥。”桑飞虹道:“你二位可总是双生兄弟吧?”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这几下摇头大厅上登时群情耸动他二人相貌如此似法决不能不是双生兄弟。

桑飞虹哼了一声道:“这还不是打诳?你们若不是双生兄弟杀了我头也不信。那么谁是倪不大?”左那人道:“我是倪不大。”桑飞虹道:“好是你先出世呢还是他先出世?”倪不大皱眉道:“你这位姑娘缠夹不清你又不是跟咱兄弟攀亲问这个干么!”桑飞虹走惯江湖对他这句意含轻薄之言也不在意拍手笑道:“好啦你自己招认是兄弟啦!”倪不大道:“咱们是兄弟可不是双生兄弟。”桑飞虹伸食指点住腮边摇头:“我不信。”倪不大道:“你不信就算了。谁要你相信?”桑飞虹甚是固执说道:“你们是双生兄弟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不肯相认?”倪不小道:“你一定要知道其中缘由跟你说了那也不妨。但咱兄弟有个规矩知道了我们出身的秘密之后须得挨咱兄弟三掌倘若自知挨不起的便得向咱兄弟磕三个响头。”桑飞虹实在好奇心起暗想:“他们要打我三掌未必便打得到了我先听听这秘密再说。”于是点头道:“好你们说罢!”倪氏兄弟忽地站起两人这一站竟无分毫先后迟之差真如是一个人一般。桑飞虹得意洋洋的道:“这还不是双生兄弟?当真骗鬼也不相信!”只见他二人双手伸出袖筒眼前金光闪了几闪原来二人十根手指上都套着又尖又长的金套若是向人抓来倒是不易抵挡的利器。倪氏兄弟身形晃动伸出手指便向桑飞虹抓到。

桑飞虹吃了一惊急忙纵身跃开喝道:“干什么?”倪不大站在东南角倪不小站西北角上两个人手臂伸开每根手指上加了尖利的金套都有七八寸长登时将桑飞虹围在中间。安提督忙道:“今日会中规矩只能单打独斗不许倚多为胜。”倪不小那双斗鸡眼的两颗眼珠本来聚在鼻梁之旁忽然横向左右一分朝安提督白了一眼冷冷地道:“安大人你可知咱哥儿俩是哪一门哪一派啊?”安提督道:“你两位是贵州‘双子门’吧?”倪不大的眼珠也倏地分开说道:“咱‘双子门’自来相传所收的弟子不是双生兄弟便是双生姊妹和人动手从来就没单打独斗的。”

安提督尚未答话桑飞虹抢着道:“照啊你们刚才说不是双生兄弟这会儿自己又承认了。”倪不小道:“我们不是双生兄弟!”众人听了他二人反反复复的说话都觉得这对宝贝儿兄弟有些儿痴呆。桑飞虹格格一笑道:“不和你们歪缠啦反正我又不想要这玉龙杯!”说着便要退开。倪不小双手一拦说道:“你已问过我们的身世是受我们三掌呢还是向咱兄弟磕三个头?”桑飞虹秀眉微蹙说道:“你们始终说不明白又说是兄弟又说不是双生兄弟。天下英雄都在此倒请大家评评这个理看。”倪不大道:“好你一定要听便跟你说了。”倪不小道:“我们两个一母同胞。”倪不大道:“一母同胞共有三人。”倪不小道:“我两人是三胞胎中的两个。”倪不大道:“所以说虽是兄弟却不是双生兄弟。”倪不小道:“大哥哥生下娘胎就一命呜呼。”倪不大道:“我们二人同时生下不分先后。”倪不小道:“双头并肩身子相连。”倪不大道:“一位名医巧施神术将我兄弟二人用刀剖开。”倪不小道:“因此上我二人分不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倪不大道:“我既不大他也不小。”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一口气的说将下来中间没分毫停顿语气连贯音调相同若有人在隔壁听来决计不信这是出于二人之口。大厅上众人只听得又是诧异又是好笑人人均想这事虽然奇妙却也并非事理所无不由得尽皆惊叹。桑飞虹笑道:“原来如此这种天下奇闻我今日还是第一次听到。”倪不小道:“你磕不磕头?”桑飞虹道:“头是不磕的。你要打便动手吧我可没答应你不还手。”倪不大、倪不小两兄弟互相并不招呼突然间金光晃动二十根套着尖利金套的手指疾抓而至。桑飞虹身法灵便竟从二十根长长的手爪之间闪避了开去。倪氏兄弟自出娘胎以来从未分开过一个时辰所学武功也纯是分进合击之术两个人和一个人绝无分别便如是一个四手四足二十根手指的单人一般两人出手配合得丝丝入扣倪不大左手甫伸倪不小的右手已自侧方包抄了过来。桑飞虹身法虽是滑溜之极但十余招内竟是还不得一招眼见情势甚是危急这局面无法长久撑持只要稍有疏神终须伤在他两兄弟的爪下。

厅上旁观的群雄之中许多人忍不住呼喝起来:“两个打一个算是英雄呢还是狗熊?”“两个大男人合斗一个年轻姑娘可真是要脸得紧!”“人家姑娘是空手这两位爷们手指上可带着兵刃呀!”“小兄弟你上去相助一臂之力说不定人家大姑娘对你由感生情呢哈哈!”

正嘈闹间倪不大和倪不小突然同时“咦”的一声呼叫并肩跃在左凝目望向福康安脸上充满惊喜的神色。众人一齐顺着他二人目光瞧去但见福康安笑吟吟的坐在椅中一手拉着一个孩儿低声跟两人说话。这两个孩儿生得玉雪可爱相貌全然相同显然也是一对双生兄弟但与倪不大、倪不小兄弟相比二俊二丑衬托得加倍分明。众人看了又均是一乐。胡斐和程灵素却同时心头大震原来这两个孩儿正是马春花的儿子不知又如何给福康安夺了回来?胡程二人跟着便想:“孩儿既给他夺回那么我们的行藏也早便给他识破了。”程灵素向胡斐使个眼色示意须当及早溜走。胡斐点了点头心想:“对方若已识破自然暗中早有布置此时已走不脱了。只能随机应变再作道理。”

倪不大、倪不小兄弟仔细打量那两个孩儿如痴如狂直是神不守舍的模样。桑飞虹笑道:“这两个孩儿很好你们可要收他们做弟子么?”这两句话恰正说中了倪氏兄弟的心事。要知武林之中徒固择师师亦择徒。要遇上一位武学深湛的明师固是不易但要收一个聪明颖悟、勤勉好学的徒弟也非有极好的机缘不可。“双子门”的技艺武功必须两人同练同使虽然可收两个年龄身材、性情资质都差不多的徒儿共学但总是以双生兄弟最为佳妙。因双生兄弟人不但神智身体都一模一样同时往往心意隐隐相通临敌之时自然而然能出令人出乎意料之外的威力。因此“双子门”的武师要收一对得意弟子可比常人要难上百倍。这时倪氏兄弟见到福康安这对双生儿子看来资质根骨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当真是心痒难搔说不出的又是欢喜又是难过。福康安笑嘻嘻的低声道:“看这两位师父他们也是双生的同胞兄弟。他两位的相貌不是完全相同么?你们猜这二人之中那一位是哥哥?”原来福康安夺回这对孩子后心下甚喜忽然见到倪氏兄弟的模样于是叫了孩子俩出来瞧瞧。两个孩儿凝视着倪氏兄弟他二人本身是双生兄弟另具一种旁人所无的特异感觉本来极易分辨倪氏兄弟谁大谁小但这二人同时出世连体而分两个孩儿却也无法辨别。群雄瞧瞧大的一对又瞧瞧小的一对都是笑嘻嘻的低声谈论。突然之间倪氏兄弟大喝一声猛地里分从左右向福康安迎面抓来。福康安大吃一惊尚未想到闪避站在身旁的两名卫士早扑了上去迎敌。那知倪氏兄弟的身法极为怪异奔到中途原来站在左的倪不大转而向右右的倪不小转而向左交叉易位霎眼间便将两名卫士抛在身后。他二人袭击福康安只是虚招一人伸出左脚一人伸出右脚双足齐飞砰的一响踢在福康安座椅的椅脚上座椅向后仰跌福康安的身子便摔了出去。众卫士惊叱之下有的抢上拦截有的奔过来挡在福康安身前更有的伸手过去相扶。倪氏兄弟却一手一个已将两个孩子挟在胁下返身跃出。大厅上登时大乱只听得砰砰砰砰啊哟啊哟的数声四名抢过来拦截的卫士已被倪氏兄弟踢翻。眼见他二人挟着一对孩儿正要奔到厅口忽然间人影一晃两个人快步抢到伸手袭向二人的后心。这二人所出招数迥不相同。海兰弼一手抓向倪不小的后颈又快又准汤沛却是向倪不大的后腰拍出一掌绵掌。这两招刚柔有别却均是十分厉害的招数正是攻敌之不得不救。倪氏兄弟听得背后风声劲急急忙回掌招架啪啪两声倪不小身子一晃倪不大脚下一个踉跄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两人同时放下了手中孩儿。

便这么缓得一缓王剑英和周铁鹪双双抢到抱起了孩儿。王周二人的武功远在倪氏兄弟之上这对孩儿一入二人之手倪氏兄弟再也无法抢到了。

福康安惊魂略定怒喝:“大胆狂徒抓下了。”海兰弼和汤沛抢上两步一出擒拿手一使锁骨法分别将倪氏兄弟扣住。倪氏兄弟适才跟他们一交拳掌均已受了内伤此时竟是无法抗拒。海汤二人拿住倪氏兄弟正要转身忽见檐头人影一晃飘下两个人来。大厅中蜡烛点得明晃晃地无异白昼但众人一见这两人无不背上感到一阵寒意宛似黑夜独行在深山夜墓之中撞到了活鬼一般。

这二人身材极瘦极高双眉斜斜垂下脸颊又瘦又长正似传说中勾魂拘魄的无常鬼一般说也奇怪二人相貌也是一模一样竟然又出现了一对双生兄弟。

他二人身法如电一个出掌击向海兰弼另一个击向汤沛。海汤二人各自出掌相迎。但听得**两声轻响过去海兰弼全身骨节格格乱响汤沛却晃了几晃。

群雄正自万分错愕一直稳坐太师椅中的“醉八仙”掌门人文醉翁猛地一跃而起尖声惊叫:“黑无常白无常!”那双瘦子手掌和海汤二人相接目光如电射到文醉翁脸上左一人冷冷地道:“你作恶多端今日还想逃命么?”猛地里两人掌力向外一吐海汤二人各退一步这对瘦子已抢起倪氏兄弟。右那人说道:“这二人跟咱兄弟无亲无故瞧在大家都是双生兄弟份上救了他们性命。”左那人抱拳团团一拱手朗声道:“红花会常赫志、常伯志兄弟向天下英雄问好!”海兰弼和汤沛跟二人对了一掌均感胸口气血翻涌心下暗暗骇异微一调息正欲上前再战忽听到“常赫志、常伯志”两人的姓名都不禁“咦”的一声停了脚步。常氏兄弟头一点抓起倪氏兄弟上了屋檐但听得“啊哟!”“哼!”“哎!”之声一路响将过去终于渐去渐远隐没无声那自是守在屋顶的众卫士一路上给他兄弟驱退或是摔下屋来。海兰弼和汤沛都觉手掌上有麻辣辣之感提起一看忍不住又都“啊”的一声低低惊呼。原来两人手掌均已紫黑这才想起西川双侠“黑无常、白无常”常氏兄弟的黑沙掌天下驰名闻名已久今日一会果然是非同小可。福康安召开这次天下掌门人大会用意之一本是在对付红花会群雄岂知众目睽睽之下常氏兄弟倏来倏去竟是如入无人之境。他心下极是恼怒沉着脸一言不目光向居中的几只太师椅一瞥只见少林寺的大智禅师垂眉低目不改平时神态;武当派的无青子脸带惶惑似有惧色。那文醉翁直挺挺的站着一动也不动双目向前瞪视常氏兄弟早已去远他兀自吓得魂不附体。

这一幕胡斐瞧得清清楚楚他听到“红花会”三字已是心中怦怦而跳待见常氏兄弟说来便来说去便去将满厅武师视如无物更是心神俱醉心中只是想着一个念头:“这才是英雄豪杰!”桑飞虹一直在旁瞧着热闹见了这当日文醉翁还是吓成这个模样她少年好事伸手在他臂上轻轻一推笑道:“坐下吧一对无常鬼早去啦!”那知她这么一推文醉翁应手而倒再不起来。桑飞虹大吃一惊俯身一看但见他满脸青紫之色早已胆裂而死忙叫道:“死啦死啦这人吓死啦!”大厅上群雄一阵骚动这文醉翁先前坐在太师椅中自斟自饮将谁都不瞧在眼里大有“老子天下第一”之概想不到常氏兄弟一到只一句话竟尔活生生的将他吓死。郭玉堂叹道:“死有余辜死有余辜!”胡斐道:“郭前辈这姓文的生平品行不佳么?”郭玉堂摇头道:“岂单是品行不佳而已**掳掠无所不为。我本不该说死人的坏话但事实俱在也不必讳言。我早料到他决计不得善终只是竟会给黑白无常一下子吓死可谁也意想不到。”另一人插口道:“想是常氏兄弟曾寻他多时今日冤家狭路重又撞见。”郭玉堂道:“以前这姓文的一定曾给常氏兄弟逮住过说不定还下过什么重誓。”那人摇头道:“自作孽不可活。”郭玉堂道:“这叫作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他若是稍有自知之明不去想得什么玉龙御杯躲在人群之中西川双侠也不会见到他啊。”说话之际人丛中走出一个老者来腰间插着一根黑黝黝的大烟袋走到文醉翁尸身之旁哭道:“文二弟想不到你今日命丧鼠辈之手。”胡斐听得他骂“西川双侠”为鼠辈心下大怒低声道:“郭前辈这老儿是谁?”郭玉堂道:“这是开封府‘玄指门’的掌门人复姓上官叫作上官铁生自己封了个外号叫什么‘烟霞散人’。他和文醉翁一鼻孔出气自称‘烟酒二仙’!”胡斐见他一件大褂上光滑晶亮满是烟油腰间的烟筒甚是奇特装烟的窝儿几乎有拳头大小想是他烟瘾奇重哼了一声道:“这种烟鬼还称得上是个‘仙’字?”上官铁生抱着文醉翁的尸身干号了几声站起身来瞪着桑飞虹怒道:“你干么毛手毛脚将我文二弟推死了?”桑飞虹大出意外道:“他明明是吓死的怎地是我推死的?”上官铁生道:“嘿嘿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吓死?定是你暗下阴毒手段害了我文二弟性命。”

原来他见文醉翁一吓而死江湖上传扬开来声名大是不好“醉八仙”这一门只怕从此再无抬头之日因此硬派是桑飞虹暗下毒手。须知武林人物被人害死那是寻常之事不致于声名有累。桑飞虹年岁尚轻不懂对方嫁祸于己的用意惊怒之下辩道:“我跟他素不相识何必害他?这里千百对眼睛都瞧见了他明明是吓死的。”

坐在太师椅中的蒙古哈赤大师一直楞头楞脑的默不作声这时突然插口道:“这位姑娘没下毒手我是瞧得清清楚楚的。那两个恶鬼一来这位文爷便吓死了。我听得他叫道:‘黑无常、白无常!’”他声音宏大说到“黑无常、白无常”这六个字时学着文醉翁的语调更是十分古怪。众人一愣之下哄堂大笑起来。哈赤却不知众人因何而笑大声道:“难道我说错了么?这两个无常鬼生得这般丑恶怪模怪样的吓死人也不稀奇。你可别错怪了这位姑娘。”

桑飞虹道:“是么?这位大师也这么说。他自是吓死的关我什么事了?”上官铁生从腰间拔出旱烟筒装上一大袋烟丝打火点着了吸了两口斗然间一股白烟迎面向她喷去喝道:“贱婢你明明是杀人凶手却还要赖?”

桑飞虹见白烟喷到急忙闪避但为时不及鼻中已吸了一些白烟进去头脑中微微晕听他出口伤人再也忍耐不住回骂道:“缠夹不清的老鬼难道我怕了你吗?你说是我杀的连你一起杀了便又怎么样?”左掌虚拍右足便往他腰间里踢去。那哈赤和尚大声道:“老头儿你别冤枉好人我亲眼目睹这文爷明明是给那两个恶鬼吓死的……”胡斐见这和尚傻里傻气性子倒是正直只是他开口“恶鬼”闭口“恶鬼”听来极不顺耳不由得心中有气要待想个法儿给他一点小小苦头吃吃忽见西厅中走出一个青年书生来笔直向哈赤和尚走去。这人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身材瘦小打扮得颇为俊雅右手摇着一柄折扇走到哈赤跟前说道:“大和尚你有一句话说错了得改一改口。”哈赤瞪目道:“什么话说错了?”

那书生道:“那两位不是‘恶鬼’乃是赫赫有名的‘西川双侠’常氏昆仲相貌虽生得特异但武功高强行侠仗义江湖之上人人钦仰。”这几句话只把胡斐听得心中大悦心道:“这位书生相公能说得出这样几句来人品大是不凡倒要跟他结交结交。”哈赤道:“那文爷不是叫他们‘黑无常、白无常’吗?黑无常、白无常怎么不是恶鬼?”那书生道:“他二位姓常名字之中又是一位有个‘赫’字一位有个‘伯’字因此前辈的朋友们开玩笑叫他二位为黑无常、白无常。这外号儿若非有身分的前辈名宿却也不是随便称呼得的。”他二人一个瞪着眼睛大呼小叫一个斯斯文文的给他解说那一边上官铁生和桑飞虹却已动上了手。莫看桑飞虹适才给倪氏兄弟逼得只有招架闪避全无还手之力实在“双子门”的武功两人合使太过怪异这时她一对一的和上官铁生过招竟是丝毫不落下风。那上官铁生看似空手其实手中那支旱烟管乃镔铁打就竟当作了点穴橛使。他“玄指门”原擅打人身三**穴只是桑飞虹身法过于滑溜始终打不到她的穴道有几次过于托大险些还被她飞足踢中。但听得他嗤溜溜的不停吸烟吞烟吐雾那根烟管竟被他吸得渐渐的由黑转红原来那大烟斗之中藏着许多精炭他一吸一吹将镔铁烟斗渐渐烧红。这么一来一根寻常烟管变成了一件极厉害的利器打得稍近桑飞虹便感手烫面热衣带裙角更给烟斗炙焦了。她心中一慌手脚稍慢蓦地里上官铁生一口白烟直喷到她脸上桑飞虹只感头脑一阵晕眩登时天旋地转站立不定身子一晃摔倒在地。原来上官铁生所吸的烟草之中混有极猛烈的迷药他一来平时吸惯二来口鼻之中另有解药。那书生站在一旁跟哈赤和尚说话没理会身旁的打斗忽然间鼻中闻到一股异香其中竟混有黑道中所使的迷香在内不由得大怒。一瞥眼间只见上官铁生的烟管已点向桑飞虹膝弯穴道嗤的一声响烟焰飞扬焦气触鼻她裙子已烧穿了一个洞桑飞虹受伤大叫一声上官铁生第二下又打向她的腰间。那书生怒喝:“住手!”上官铁生一怔之间那书生一弯腰已除下哈赤和尚的一对鞋子返身向上官铁生烧红了的烟斗上挟去。那书生这几下手脚当真是如风似电哈赤和尚一怔之下大叫:“你……你脱了我鞋子干么?”他喊叫声中那书生已用两只鞋子的鞋底挟住了那烧得通红的镔铁烟斗一挣一扭绕到上官铁生身后。嗤嗤几声响上官铁生衣袖烧焦他右臂吃痛只得撒手。那书生连鞋带烟管往外一抖摔了出去抢步去看桑飞虹只见她双目紧闭昏迷不醒。啪啪两响哈赤的一对鞋子跌在酒席之上汤水四溅那烟管却对准了郭玉堂飞去力劲势急。郭玉堂叫声:“啊哟!”急欲闪避只是那烟管来得太快又是出其不意一时不及躲让眼见那通红炙热的铁烟斗便要撞到他的面门。胡斐伸手抓起一双筷子力透筷端半空中将烟管挟住了。这几下兔起鹘落变化莫测大厅上群豪呆了一呆这才齐声喝彩。那书生向胡斐点头一笑谢他相助免致无意伤人转过头来皱了眉望着桑飞虹不知如何解救一顿之下向上官铁生喝道:“这里大伙儿比武较艺你怎地用起迷药来啦?快取解药出来!”

上官铁生被他夺去烟管知道这书生出手敏捷自己又没了兵刃不敢再硬只阴阴地道:“谁用迷药啦?这丫头定力太差转了几个圈子便晕倒了又怪得谁来?”旁观众人不明真相倒也不便编派谁的不是。

却见西厅席上走出一个腰弯弓背的中年妇人手中拿着一只酒杯含了一口酒便往桑飞虹脸上喷去。那书生道:“啊这……这是解药么?”那妇人不答又喷了一口酒喷到第三口时桑飞虹睁开眼来一时不明所以。上官铁生道:“哈这丫头可不是自己醒了?怎地胡说八道说我使迷药?堂堂福大帅府中说话可得检点些。”那书生反手一记耳光喝道:“先打你这下三烂的奸徒。”上官铁生一低头这一掌居然并没打中。那书生打得巧妙这“烟霞散人”却也躲得灵动。桑飞虹伸手揉了揉眼睛已然醒悟一跃而起左掌探出拍向上官铁生胸口骂道:“你用毒烟喷人!”上官铁生斜身闪开向那中年妇人瞪了一眼心中又惊又怒:“此人怎能解我的独门迷药?我跟你无冤无仇何以来多管闲事?”桑飞虹向那书生点了点头道:“多谢相公援手。”那书生指着那妇人道:“是这位女侠救醒你的。”

那妇人冷冷的道:“我不会救人。”转身接过胡斐手中的筷子挟着那根铁烟管交在上官铁生手里仍是嘶哑着嗓子道:“这次可得拿稳了。”

这一来那书生、桑飞虹、上官铁生全都胡涂了不知这妇人是何路道她救醒了桑飞虹却又将烟管还给上官铁生难道她是个滥好人不分是非的专做好事么?只见她头花白脸色蜡黄体质极是衰弱不似身有武功待要仔细打量时那妇人已转过身子回归席上。这妇人正是程灵素所乔装改扮。要知若不是毒手药王的高徒也决不能在顷刻之间便解了上官铁生所使的独门迷药。

哈赤一直不停口的大叫:“还我鞋子来还我鞋子来!”但各人心有旁骛谁也没有理他。哈赤大恼伸手往那书生背心扭去喝道:“还我鞋子不还?”那书生身子一侧让了开去笑道:“大和尚鞋子烧焦啦?”哈赤足下无鞋甚是狼狈奔到酒席上去捡起只是一对鞋子酒水淋漓里里外外都是油腻怎能再穿?可是不穿又不成只得勉强套在脚上转头去找那书生的晦气时却已寻不到他的踪影。但见上官铁生和桑飞虹又已斗在一起。哈赤转了几个圈子不见书生只得回去坐在太师椅中喃喃道:“直娘贼今日也真晦气撞见了一对无常鬼又遇上了一个秀才鬼。”口中千贼万贼地骂个不停。

他骂了一阵见上官铁生和桑飞虹越斗越快一时也分不出高下无聊起来更住口不骂了却觉脚上油腻腻的十分难受忍不住又破口骂了出来。

突然间只听得众人哈哈大笑哈赤瞪目而视不见有何可笑之处却见众人的目光一齐望着自己哈赤摸了摸脸低头瞧瞧身上衣服除了一双鞋子之外并无什么特异怒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众人却笑得更加厉害了。哈赤心道:“好吧龟儿子你们笑你们的老子可不来理会。”一本正经的坐在椅中只道自己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众人瞎笑一阵自会止歇岂知大厅中笑声越来越响。桑飞虹虽在恶斗但偶一回头之际却也忍不住抿嘴嫣然。

哈赤目瞪口呆心慌意乱实不知众人笑些什么东张西望情状更是滑稽。桑飞虹终于耐不得了笑道:“大和尚你背后是什么啊?”哈赤一跃离椅回过头来只见那书生稳稳的坐在他椅背之上指手划脚做着哑剧逗引众人笑。原来他在椅背上已坐了甚久默不作声的做出各种怪模怪样。哈赤大怒喝道:“秀才鬼你干么作弄我?”那书生耸耸肩头做个手势意谓:“我没作弄你啊。”哈赤喝道:“那你干么坐在这里?”那书生指指茶几上的八只玉龙杯做个取而藏之怀内的手势意思说:“我想取这玉龙杯。”哈赤又道:“你要争夺御杯?”那书生点了点头。哈赤道:“这里还有空着的座位干么不坐?”那书生指指厅上的群豪左手连扬右手握拳虚击己头跟着缩肩抱头作极度害怕状。众人轰笑声中哈赤道:“你怕人打不敢坐又为什么坐在我的椅背上?”那书生虚踢一脚双手虚击拍掌身子滑下坐在椅中这意思十分明显:“我将你一脚踢开占了你的椅子。”他身子一滑下登时笑声哄堂。

福康安、安提督等见这场比武闹得怪态百出与原意大相径庭心中都感不快但见这书生刁钻古怪哈赤和尚偏又忠厚老实两人竟似事先串通了来演一出双簧戏一般也禁不住微笑。这时那对双生孩儿已由王剑英、王剑杰兄弟护送到了后院若是尚在大厅孩子们喜欢热闹更要哈哈大笑了。程灵素低声对胡斐道:“这人的轻功巧妙之极。”胡斐道:“是啊他身法奇灵另成一派我生平还没见过。”程灵素道:“似乎存心捣蛋来着。”胡斐缓缓点头不再说话。这时会中有识之士也都已看出这书生明着是跟哈赤玩闹实则是在搅扰福康安这天下掌门人大会要令他一个庄严肃穆的英豪聚会变成百戏杂陈的胡闹之场。只见那书生从怀中取出一柄折扇指着哈赤说道:“哈赤和尚你不可对我无礼。此扇之中藏着你的老祖宗。”哈赤侧过了头瞧瞧折扇不见其中有何异状摇头道:“不信你的瞎说!”那书生突然打开折扇向着他一扬一本正经的道:“你不信?那就清清楚楚的瞧一瞧。”

众人一看他的折扇无不笑得打跌原来白纸扇面上画着一只极大的乌龟。这只乌龟肚皮朝天伸出长长的头颈努力要翻转身来但看样子偏又翻不转神情极是滑稽。胡斐忍住笑望程灵素一眼两人更加确定无疑这书生乃是有备而来存心捣乱。不由得对他都暗自佩服须知在这龙潭虎穴之中天下英豪之前这般搅局实具过人胆识。哈赤大怒吼声如雷喝道:“你骂我是乌龟?臭秀才当真活得不耐烦了!”那书生不动声色说道:“做乌龟有什么不好?龟鹤延龄我说你长命百岁啊。”哈赤道:“呸乌龟是骂人的话。老婆偷汉子那便是做乌龟了。”那书生道:“失敬失敬!原来大和尚还娶得有老婆!不知娶了几个?”汤沛见福康安的脸色越来越是不善正要出来干预突见哈赤怒吼一声伸手便往那书生背心抓去。这一次那书生竟是没能避开被他提起身子重重的往地下一摔。原来哈赤是蒙古的摔交高手蒙古摔交之技共分大抓、中抓、小抓三门各有厉害绝技。哈赤是中抓门的掌门人最擅长腰腿之劲抓人胸背百百中。

那书生被他一抓一摔眼看要吃个小亏那知明明见到他是背脊向下落地时却是双脚先着。他腿上如同装上机括一着地立刻弹起笑嘻嘻的站着说道:“你摔我不倒。”哈赤道:“再来!”那书生道:“好再来!”走近身去突然伸出双手扭住他的胸口。众人都是大为奇怪哈赤魁梧奇伟那书生却瘦瘦小小何况哈赤擅于摔交人人亲见那书生和他相斗若不施展轻功便当以巧妙拳招取胜怎地竟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哈赤当即伸手抓书生肩头出脚横扫。那书生向前一跌搂住了哈赤粗大的脖子双足足尖同时往哈赤膝盖里踢去。哈赤双腿一软向前跪倒。但他虽败不乱反手抓住那书生的背心将他扭过来压在身下。那书生大叫:“不得了不得了!”从他腋窝底下探头出来伸伸舌头装个鬼脸。此时胡斐、汤沛、海兰弼等高手心下都已雪亮这书生精于点穴打穴哈赤绝不是他的对手而且这书生于摔交相扑之术也甚娴熟虽然膂力不及哈赤可是手脚滑溜扭斗时每每从绝境中脱困而出。他所以不将哈赤打倒显是对他不存敌意只是借着他玩闹笑乐要令福康安和四大掌门人脸上无光。另一边桑飞虹展开小巧功夫和上官铁生游斗不休。她凤阳府五湖门最擅长的武功乃是“铁莲功”鞋尖上包以尖铁若是踢中要害立可取人性命。上官铁生浪荡江湖数十年如何不省得她的厉害?每见她鞋尖踢来急忙引身闪避。他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和这年轻姑娘斗了近百招竟然丝毫不占上风眼见她鸳鸯腿、拐子腿、圈弹腿、钩扫腿、穿心腿、撞心腿、单飞腿、双飞腿层出不穷越来越快心下焦躁起来看来若要取胜须得重施故技于是老气横秋地哈哈一笑说道:“横踢竖踢有什么用?”装作漫不在乎凑口到烟管上去深深吸了一下。

桑飞虹见他吸烟已自提防急忙抢到上风防他喷烟。上官铁生吸了这口烟后又拆得数招渐渐双目圆瞪向前直视眼中露出疯狗般的凶光突然“胡胡”大叫向桑飞虹扑了过去。桑飞虹见了这神情心中害怕不敢正面与斗闪身避在一旁。上官铁生足不停步的向前直冲“胡”的一声大叫却向福康安扑了过去。

站在福康安身边最近的卫士是魔爪雁行门的曾铁鸥忽见上官铁生犯上作乱急忙抢上勾住他手腕向外一甩。上官铁生一个踉跄跌了出去眼睛直向东席上冲了过去乱抓乱打竟是疯了。

胡斐斜眼瞧着程灵素见她似笑非笑方始明白她适才将烟管还给上官铁生的用意原来她于顷刻之间在烟斗之中装上了另一种厉害迷药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令这一生以迷药害人的上官铁生在自己的烟管中吸进迷药。这迷药入脑登时神智迷乱如癫如狂他原来口中所含的解药全不管用。东席上的好手见他冲到自即出手将他赶开。上官铁生在地下打了个滚忽然抱住一张桌子的桌腿张口乱啃乱咬。众人见了这等情景都是暗暗惊怖谁也笑不出来不知他何以会突然如此。众人一时默不作声大厅之上只听得哈赤在“小畜生、贼秀才”的骂不绝口。那书生道:“我劝你别骂了吧。”哈赤怒道:“我骂你便怎样?贼秀才!”那书生道:“谅你也不敢骂福大帅你有种的便骂一声贼大帅。”

哈赤气恼头上不加考虑随口便大声骂道:“贼大帅!”话一出口才知不妙但已经收不回转急得只道:“我……我不是骂他是……是……骂你!”那书生笑道:“我又不做大帅你骂我贼大帅干么?”

哈赤上了这个当生怕福康安见责只急得额头青筋暴现满脸通红和身扑了下来那书生乘他心神恍惚侧身一让揪着他右臂借力一送哈赤一个肥大的身躯飞了出去。上官铁生正抱住桌腿狂咬哈赤摔将下来腾的一响恰好压在他背上。上官铁生“胡胡”大叫抱牢他双臂一口往他的光头大脑袋上咬落。哈赤吃痛振臂欲将他摔开。那知一个人神智胡涂之后竟会生出平素所无的巨力出来哈赤的膂力本来比他强得多这时却脱不出他的搂抱只给他咬得满头鲜血淋漓直痛得哇哇急叫。

那书生哈哈大笑叫道:“妙极妙极!”他一面鼓掌一面慢慢退向放着八只玉龙杯的茶几突然间衣袖一拂抓起两只玉龙杯对桑飞虹道:“御杯已得咱们走吧!”桑飞虹一怔她和这书生素不相识但见他对自己一直甚是亲切不自禁的点了点头随着他飞奔出外。福康安身旁的六七名卫士大呼:“捉奸细!捉奸细!”“拿住了!”“拿住偷御杯的贼!”一齐蜂拥着追了出来。群豪见这少年书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尔大胆取杯欲行无不惊骇早有人跟着众卫士喝了起来:“放下玉杯!”“什么人这般胡闹?”“是哪一家哪一派的混帐东西?”适才常赫志、常伯志兄弟从屋顶上冲入救去了贵州双子门倪氏兄弟福康安府中卫士在大门外又增添人员这时听见大厅中一片吆喝之声门外的卫士立时将门堵住。安提督一声令下数十名卫士将那少年书生和桑飞虹前后围住。那书生笑道:“谁敢上来我就将玉杯一摔瞧它碎是不碎。”众卫士倒也不敢贸然上前生怕他当真豁出了性命胡来将御赐的玉杯摔破了。各人手执兵刃将二人包围了个密不通风。桑飞虹受邀来参与这掌门人大会只是来赶一个热闹并无别意突然间闯出这个大祸来只吓得脸色惨白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腔子。胡斐对程灵素对望一眼程灵素缓缓的摇了摇头。两人虽对那少年书生甚有好感但这时身陷重围之中如果出手相救只不过白饶上两条性命于事无补。眼看这局势无法长久僵持海兰弼正大踏步走将过去他一出手那书生和桑飞虹定然抵挡不住。那书生高举玉杯笑吟吟的道:“桑姑娘这一次咱们可得改个主意啦你若是将玉杯往地下摔去说不定还没碰到地上已有快手快脚的家伙抢着接了去。咱们不如这样吧你听我叫一二三叫到‘三’字喀喇一响就在手中捏碎了。”桑飞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暗骂自己为什么跟他素不相识却事事听他指使。

海兰弼走上前去原是打算在他摔出玉杯时快手接过听他这几句话一说登时停住了脚步。

汤沛哈哈一笑走到书生跟前说道:“小兄弟你贵姓大名啊?今日在天下英雄之前大大的露了一下脸当真是耸动武林。你不留下个名儿那怎么成?”那书生笑道:“在下一不为名二不为利只觉这玉杯儿好玩想拿回家去玩玩玩得厌了便即奉还。”汤沛笑道:“小兄弟你的武功很特异老哥哥用心瞧了半天也瞧不出一个门道来。尊师是哪一位啊?说起来或许大家都有交情。年轻人开个小玩笑也没什么大不了冲着老哥哥这点小面子福大帅也不能怪罪还是入席再喝酒吧。”说着侧头向众卫士道:“大伙儿退开些!这位兄弟是好朋友他开个玩笑却来这么兴师动众的不让人家笑话咱们太过小气么?”众卫士听他这么说都退开了两步。那书生笑道:“姓汤的我可不入你这笑面老虎的圈套。你再走近一步我便把玉杯捏碎了。你若是真有担当便让我把玉杯借回家去把玩三天。三日之后一准奉还。”

众人心想:“你拿了玉杯一出大门却到哪里再去找你?什么三日之后一定奉还谁来信你?”各人的目光一齐望着汤沛瞧他如何回答。只见他又是哈哈一笑说道:“那又有什么打紧?小兄弟你手里这只玉杯嘛主儿的名份还没定。老哥哥却蒙福大帅的恩典先赏了一只。这样吧我自己的那只借给你你爱玩到几时便几时什么时候玩得厌了带个信来我再来取回就是了。”说着走到放玉杯的几前先取过一块铺在桌上的大锦缎兜在左手之上然后取过一只玉龙杯放在锦缎上郑而重之的走到那书生跟前说道:“你拿去吧!”这一着大出人人的意料之外。众人只道他嘴里说得漂亮实则是在想乘机夺回书生手中的玉杯哪知他借杯之言并非虚话反而又送一只玉杯过去。

那书生也是颇为诧异笑道:“你外号儿叫做‘甘霖惠七省’果然是慷慨得紧。两只玉杯一模一样也不用掉了。桑姑娘的玉杯就算是向这位海大人借的。汤大侠烦你作个中保。海大人请你放心三日之后桑姑娘若是不交还玉杯你唯汤大侠是问。”汤沛笑道:“好吧!把事儿都揽在我身上姓汤的一力承当。桑姑娘你总不该叫我为难罢?”说着向桑飞虹走近了一步。桑飞虹嗫嚅着道:“我……我……”眼望那少年书生不知如何回答才是。汤沛左肘突然一抖一个肘锥撞在她右腕腕底。桑飞虹“啊”的一声惊呼玉杯脱手向上飞出便在此时汤沛右手抓起锦缎上玉杯左手锦缎挥出已将那少年上身裹住。右手食指连动隔着锦缎点中了他“云门”、“曲池”、“合谷”三处穴道跟着伸手接住空中落下的玉杯左足飞出踢倒了桑飞虹足尖顺势在她膝弯里一点。那“云门穴”是在肩头“曲池穴”在肘弯“合谷穴”在大拇指与食指之间三穴被点那书生自肩至指一条肩膀软瘫无力再也不能捏碎玉杯了。这几下兔起鹘落直如变戏法一般众人还没有看清楚怎地汤沛已打倒二人手捧三只玉龙杯放回几上。待他笑吟吟的坐回太师椅中大厅上这才彩声雷动。郭玉堂摸着胡须不住价连声赞叹:“这一瞬之间打倒两人已是极为不易更难的是三个人手里都有一只玉杯只要分寸拿捏差了厘毫任谁一只玉杯都会损伤那么这一次大会便不免美中不足更难得的是这一副胆识。程老弟你说是不是?”胡斐点头道:“难得难得。”他见了适才犹如雷轰电闪般的一幕不由得雄心顿起暗想:“这姓汤的果是艺业不凡若有机缘倒要跟他较量较量。”又想:“那少年书生和桑姑娘失手被擒就算保得性命也要受尽折磨怎生想个法儿相救才好。”这时众卫士已取过绳索将那书生和桑飞虹绑了推到福康安跟前听由落。福康安将手一挥说道:“押在一旁慢慢再问休得阻了各位英雄的兴头。安提督你让大家比下去吧!”安提督道:“是!”当即传下号令命群豪继续比试。胡斐见这些人斗来斗去并无杰出的本领念着马春花的两个儿子不知如何重被夺回马春花不知是否又遭危难也无心绪去看各人争斗。来来去去比试了十多人忽听得门外卫士大声叫道:“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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