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谁该说抱歉(1/2)
尽管万分不情愿但我们仍然接受了艾克丁的邀请和他一起去将大祭司的死讯告诉依芙利娜。
“对不起我……我希望你们能够……我不知道怎么样告诉她这个消息……”当这个年纪足足大出我一倍的中年男子在我们面前苦苦哀求时无论他和他的族人们在战场上的行为让我们多么气恼我们都原谅了他。毕竟这时正站在我们面前的不是一个部落的酋长、一个应该为一场战斗的失利负一定责任的人而是一个无助的长辈我们朋友的亲人。
我相信在路上每个人都在自己心里把将要对依芙利娜说的话说了几百遍。但当这可爱的姑娘看见我们带着晨风细露般娇柔的笑容向我们轻快地走来喊我们的名字向我们问好时我们一句话也说不出。
“艾克丁叔叔你们都平安回来了?战况如何?哦我真傻有您在还有古德里安先生和您勇敢的战士们再没有什么人能比你们更强了。我爷爷呢?为什么没看见他?他在后面吗……”
我对大祭司——那个偏执顽固的老者——没有什么好感可以说他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甚至于他应该为所有无谓死难的人负责。所有永生的神祉原谅我在他死亡的那一刻我甚至有点欣喜的感觉觉得这个人的死亡对于整个伦布理族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在他活着的时候他的狂信就像是一堵城墙般将他的族人团团围住截断了他们走向进步的道路。
可现在我一点也不讨厌那个已死的人。无论他是谁他曾经做过什么毕竟他是依芙利娜的祖父她唯一的亲人。我无法在他孙女面前对他心怀不满任何稍有感情的人都不可能做到。
“依芙你爷爷他……”艾克丁鼓足了勇气也没能把话说完他慌张地看着我们希望我们能够帮助他。即便在面对数十名全副武装的残暴敌人时这个勇士也未曾有过丝毫的畏惧可是他现在根本不敢去面对那个正对他微笑的少女。看着他涨得紫红的面庞我猜他宁愿自己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我们迅地和同伴们交换着眼光每个人的眼底都流过为难的神色。没有人知道如何把这残酷的消息告诉眼前的少女。我们都是些双手染满鲜血的刽子手我们早已见惯了死亡可这一回死亡的讯息突然间变得太过沉重让我们连嘴也张不开。
“你爷爷死了!”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它冷漠无情、僵硬艰涩没有丝毫的修饰没有任何的安慰仅仅是在用最简单的陈述句讲述一个客观现实。如果说还有一个人在这种时候还能用这样的口吻说话那就只能罗尔。
罗尔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依芙利娜惊愕的双眼再次将这个残酷的事实对依芙利娜说:“你爷爷死了!”
土著少女无法接受这个消息她哀求地看着我们希望从我们的嘴里吐出一些不同与此的消息。可是我们让她失望了:她的目光每扫过一个人那个人就羞愧地低下头去不敢与她绝望的眼神相接触。除了罗尔没有一个人有足够的勇气正面面对她我真无法想像罗尔是怎么做到的。他的话解脱了我们的窘迫而且我也知道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和这句话同样地伤人可我依旧没来由地痛恨他就好像是他把这条不祥的消息带来人间的。
“艾克丁叔叔你告诉我我爷爷上哪去了?”忽然依芙利娜一把扯住艾克丁的手腕疯了一样向我们身后拖去。一边拖一边大叫着:“带我去见他你带我去见他!”
“你爷爷他死了!”罗尔再次走到她面前提高了嗓门大喊着。
“我听不见!我不相信!”依芙利娜疯了一样哭叫着我从没见过一人可以变得那么快。刚才哪个面色红润、俏皮害羞的女孩已经远离了这具躯体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绝望疯狂的女性。她拼命地摇着头把自己美丽柔顺的褐色头弄的一团糟紧咬着嘴唇脸上布满了因为剧烈运动造成的不正常的深红色泽。
“带我去找他我要见我爷爷!艾克丁叔叔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他说得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带我去……”她摇晃着艾克丁粗壮的手臂哀苦地望着他的脸呼吸短促紊乱。凯尔茜和埃里奥特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流着眼泪从这里跑开。米莉娅紧紧抓住弗莱德的手臂不知如何劝慰这孤苦的少女。
“小依芙你听我说你听我说……”终于艾克丁把依芙利娜拉到自己怀中用他粗大的双手捧住她的小脸说“我知道你不愿相信我们都不愿相信。可是罗尔先生说得是真的你爷爷死了死在克里特人手里……”
“我不相信……”依芙利娜捂住耳朵尖叫着从他身边跑开飞快地蹿入自己的帐篷中。很快从那里出了她悲伤的啜泣声。没有人去劝慰她并非是我们不愿意只是实在没有一个人知道如何去安慰这刚刚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的少女。
“罗尔你这个家伙你怎么能这么残酷!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她!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女孩……”这时候达克拉按耐不住大声叫嚷起来。他一把扯过罗尔的领子一拳把他打倒在地。瞬间罗尔的嘴角流满鲜血。他挣扎着爬起来依旧站在那里既不还手也不说话。达克拉还想继续上去痛揍他却被我们死死拽住。他挣扎半天最后终于放弃了努力愤愤地离开了这里。
“罗尔先生……”眼看达克拉的背影消失在树林中艾克丁走上前轻声对罗尔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
罗尔仿佛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他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依芙利娜的帐篷。在哪里哭泣声一直没有减弱。
“对不起……”过了一会儿罗尔终于开口说道:“我不想……伤害她的……这……是我的错。”
“这不怪您罗尔先生这不怪您。无论我们怎么说都无法减轻依芙的悲伤。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她能够承受这一切。她比我们想像的要坚强我相信这一点。您做了原本我应该做的事我很感激您……”艾克丁安慰着罗尔脸上写满了自责和愧疚。
“……其实真正应该抱歉的人是我。我是伦布理族的战士我有责任保护大祭司。我们原本应该能够拦住他们的可是……可是我……”
忽然他痛苦地低声嘶吼起来:“我算是什么战士?我算是什么酋长?我连那些家伙都拦不住我连大祭司都保护不了!我连我的族人都保护不了!我才是该抱歉的人……”他挥舞着双拳一下下重重击打在面前的树干上干枯的树皮随着他的拳头四散飞去。
如果我们没有及时地拉住艾克丁这个苦恼悔恨的男人说不定已经把自己的双手敲碎了。确实作为伦布理族最出色的勇士同时也是第二大部落的领他应该为大祭司的死负一些责任。可他也的确已经尽力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他完全不必因此自责可他的责任心让他无法原谅自己。
“你这个白痴!”看着米莉娅给他包裹好受伤的双手我忍不住用力扇了他一记耳光:
“你还知道你是个酋长?你还知道你应该保护的族人?那你就不应该干这种傻事。敌人还在这片土地上寻找我们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找到你们的部族、屠戮你们的人民有时间伤害你自己不如去想想怎么尽你的责任为大祭司和你死去的同胞们报仇!”
我的耳光看来起到了一些作用艾克丁蹲坐在地上一言不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面色也凝重起来。他缓慢地站起身心事重重地同我们道别向着自己的族人走去。这时候大祭司身死和我们战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巨牛部落驻地的每一个角落所有惊慌无措的巨牛族人都期盼地看着自己的领。随着一次次脚步的交替前行艾克丁因为悔恨而稍显蜷缩的脊梁逐渐挺拔起来。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高大背影我觉得我们的土著朋友会把这一切做得很好一点也不需要我们的帮助——除了依芙利娜。
回到驻地时已经是深夜。
这是个让人无法安睡的夜晚前天刚刚遭受的那场莫名其妙的惨败始终纠缠着我。添足了干柴的炉子嘈杂地燃烧着出“毕剥”的声音让我心烦意乱。在这初春的夜晚过度旺盛的炉火只燃起了人们的心事却无法照亮我们的前路。
烦闷中我披上外套走出房们希望在洁净的月色和安详的黑暗中找到些须安慰。在驻地南侧银星河安静地流过一小块空地隐藏在岸边的树丛里那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托!”一声轻响从我面前传来而后我听见了树枝断裂的声音。我好奇地从茂密的树丛中探出半个脑袋想看看是谁和我一样在这个寻常而忧烦的夜晚选择这里作为自己排解心事的所在。
“弗莱德!”眼前的景象让我忍不住惊呼起来。弗莱德我们年轻的领袖此时正站在一株粗大的落叶乔木面前用力挥砍他此刻手持的并不是他心爱的黑色战刀而是一柄寻常的制式短剑。他满头的汗水气喘吁吁徒劳地一次次将手中短剑砍向粗大的树干。他的动作丝毫没有技巧可言与其说是在锻炼我看更像是在泄。
我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他迅地扭转身体将短剑对准我所在的方向。月色中我看见那短剑经受不住这样的摧残剑刃上布满了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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