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雌黄之交 其一（1/2）

醒来的时候，已然有鸟雀在窗外叽叽喳喳。

——天还没亮吧。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隐约看到一片昏暗。没有光亮的房间中只剩下暖暖的粉色系装饰，是可爱小女生的房间的感觉……我对此有所印象，让人怀念的温暖感觉。

【……唔。】

然后手臂上传来一阵酸楚，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但这也同样久违了。

这些熟悉的要素一点点的叠加在一起，环绕着身心，纵然这是与前夜安眠时完全不同的环境，却让我爱恋得舍不得起身。

——因为这里是……

偏过头，我看到岸雨正躺在我身边。

——只有睡着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看着她甜美的睡相，我渐渐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小心翼翼的把胳膊从她脖子下面抽出来，不出响声的下了床。

凉飕飕的。

我继而意识到自己光着身子。

——昨晚还真是……

【……嗯。】

岸雨翻了个身，掀开了棉被，露出雪白的背部……不知为何，我下意识的挡住了下体。

——在害羞紧张什么啊……我。

因为太久没见面了，关系变得像是刚刚相恋的男女那般青涩，稍微有一点吧。

先帮岸雨把被子盖上后，我在一旁的椅子上找到了自己的四角裤以及衣物，还有某些使用过的安全设备被一并遗弃在地上。

——唔……一个，两个，三个……哇，有四个啊。

我觉得自己真了不起，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昨晚生的事情似乎有在看到物证之后在脑海里浮现出来的迹象，在大脑被这些声色犬马填满之前，我把注意力转移到穿衣的动作上，并留意到放在床头的时钟被上了闹铃，听着岸雨出的细微鼾声，我不出声响的把闹铃取消了。

顺带，也把遗留在地上的作案道具回收清理了。

——六点三十分吗。

现在是六点整，以岸雨的习惯，一般都是搭乘列车去医院的，再加上准备早餐的时间……

我悄悄的关上房门，走进了客厅，拨通了服务电话，尽可能的压低了声音。

【你好，我需要一辆计程车在七点整到上京区的……】

然后，该准备早餐了。

冰箱里储备着很多食材，即使是一个人住，岸雨对生活的要求依然很细致，在她家里是找不出食品的……一向如此。

厨台整理得干净漂亮，各色厨具也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花费多大功夫，我已经找齐了我所需要的工具……煎锅和铲子。

如果因为上面的自白而觉得我是个精于厨艺的男人的话，那纯粹属于误会，事实上，我只会煮泡面和煎鸡蛋。但也请不要因此而小看我，虽然只会这两样，但我有自信不会在煮泡面与煎鸡蛋这两件事情上输给别人。

先把面包插进烤面包机中，然后我开始热油。在我点燃天然气炉的时候，听到岸雨房间的门打开了，接着是她踩着拖鞋啪茨啪茨的走路声。

原本就是不想让她因为我而受影响的，但结果还是让她起来了，而且还比平常要更早，挂在三刻上的分针让我觉得愧疚。可如果因为愧疚而向她道歉，使得两人的心情都不愉快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轻巧的颠一下煎锅将煎蛋翻了个面，我力求作出完美的煎蛋。

只要让她露出笑颜的话，那么这份欢愉应该抵去这几十分钟睡眠所带来的损失吧。

【嘿咻~】

在烤面包机出叮一声脆响的同时，我的煎鸡蛋也完成了，在我将煎鸡蛋铲起放到碟子上时，感受到了一双柔软的手，环绕住了我的腰部。

先是一股温暖，然后是软软的拥抱，岸雨从后面抱住了我，淡淡的体香飘荡在空气之中。她的头轻轻的贴在我的背部上侧，几根离群的头搔弄着我的脖子，痒痒的触感让此时温馨的幸福感更加真实。

很久没见过了，刚睡醒的岸雨。

刚睡醒的岸雨是毫无防备的，与醒时的素颜相同，心灵也毫无装饰。

【……直臣。】

轻轻的呼唤着我的名字，她的意识大概还有一半留在睡梦中吧。

真想就这样一直下去，什么都不做。

叫我无尚的人很多，也有称我为真枝先生，或是将军的，但叫我直臣的人，却只有她一人。就如同想与我亲近的人，与我亲近的人很多，但真正在我身边的人，却只有她一人。

无尚直臣。

整天被人【无尚】【无尚】的叫着，【先生】【先生】的叫着，渐渐的厌烦了，但也不想将【直臣】这个名字轻易地交出来，渐渐的，我只允许岸雨叫【直臣】这个名字。

同样的，无悛也有只属于他自己的名字。

无悛汲悯。

可我却从来没有听到人叫过他【汲悯】。

在他和我之间产生的反差，让我暗自庆幸我有岸雨陪在身边，并且丝毫不为这种以他人的落寞来显衬自身幸福的自私行径感到羞愧，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才觉在时间的流逝之中我已然离开【善】的本源很远了。

却没有一丝遗憾的感觉。

正如同岸言先生所说的，堕落的过程是悄然的欢愉的难以察觉的，因为价值观被一点点的改变，最后变成与最初全然不同的东西了。

而他也没有因为我的堕落而责备我，正如同他没有因为无悛的些许向善而责备他一样。他放任我们两人自由成长且默不作声，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这样的自由偶尔也会让人害怕。

在我掌握如何控制前进的方向之前，总会时不时的为手中的方向盘无人从旁指导而为迷茫的方向感感到恐惧。

而在恐惧的时候，总会有岸雨陪在身边，以她的温暖来保护我。

就像是现在这样。

【岸雨，这样子抱着……我会顶住厨台的，很尴尬。】

我想，她应该差不多快要清醒过来了吧。

【……】

【……】

【……下流。】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短暂的沉默后，她松开了手，依然是踩着拖鞋啪茨啪茨的走路声，慢慢的走回客厅，有些倔强的，却还是乖乖的，坐在了餐桌边上，拿起报纸，遮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