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杜老李(2/2)
杜牧苦笑道:“让小郎君见笑了,杜某总想着一心为国立功,没奈何形式比人强,如今幸得小郎君赏识,这一腔热血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李沂笑着点点头,他很喜欢小杜张扬的个性,这把年纪了抱负心依然强,但有句话说得好,有志不在年高,尤其是这样一个率真务实的人。
“朝廷大事自有圣上决断,我等现今的职责是打理好京兆府,我只希望尔等臣工不会觉得差强人意就好。”
“小郎君过谦了,如果说以前是低微的官职,渺茫的前途,那现在就是焕发了我们人生的第二春,老臣等人自信还能再干二十年!”李商隐雄姿英发,狠狠捧了一把老哏。众幕僚齐齐点头,颇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豪情。
老李自称自己是皇族宗室身份,但没有官方的属籍文件能证明此事。李沂总觉得老李有着双重性格,一方面他很活泼幽默,善于交际且颇受欢迎;另一方面他又感情细腻,似女子一般多愁善感。
幼年丧父、家道衰落、经济困难,使他的悲剧色彩比旁人更浓烈。而他的一生,始终挣扎在牛李党争的夹缝中,在恩主令孤家与岳父家的对立关系中进退维谷,灵魂撕裂成两半,直至潦倒而死。多舛的人生,自然少不了眼泪。
然而即使天下人负他,他也不负天下人,世界在他笔下依然那么美,那么真,无论是写情人的眼泪,还是写名利场上的虚伪,他都有着用不完的真心真意。
老李是一个高尚的人,出淤泥而不染,但这份高尚却成了他与同僚最深的隔阂。毕竟在政治斗争中想要保持中立,显然只能是一厢情愿。他想了一辈子,求了一辈子,最终也没能实现光宗耀祖的夙愿。他的夜晚,多半都裹挟着怨叹。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烛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李沂轻轻呤着李商隐的无题,玩味地看着李商隐,眨眨眼睛道:“老李啊,在这样美妙的时刻、旖旎的环境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香艳的故事呢?”
李商隐老脸一红,连连摆手辩解道:“小郎君可不能这样说,世间之事唯独情感二字,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小郎君的年纪还小,待到如我当年般趁风流时,只怕也逃脱不了,老杜都还写过张好好诗呢。”
杜牧进士及第后,江西观察使沈传师辟召小杜为江西团练巡官,沈家与杜家为世交,小杜经常往沈传师的家中跑,听歌赏舞,蹭饭蹭酒,还对沈家的一个歌女张好好很有好感。
当时的的小杜尚未成家,风流倜傥,而张好好美貌聪慧,琴棋书画皆通。参加宴会时两人经常见面,张好好倾慕小杜的才情,小杜爱上张好好的色艺双绝。他们湖中泛舟,执手落日,才子佳人,自是无限美好。
然而,张好好作为沈传师家中的一名家妓,根本无力掌控自己的命运,小杜官位低微,只好落花流水空余恨,就此互相别过。
沈传师的弟弟沈述师抢先一步,成全了自己,将她纳为小妾,使小杜空有羡渔之情。后来,小杜在洛阳与张好好不期而遇,此时的张好好已经沦落为他乡之客,以当垆卖酒为生。
小杜感慨万分,写了一首五言长篇爱情诗张好好诗。他以浓笔重彩,追忆了张好好六年前初吐清韵、名声震座的美好一幕,犹记当年那绰约风姿的女子,而今升浮沉沦的悲剧生涯。
杜牧梗着脖子,不屑道:“你就是无病呻吟,大老爷们跟个女人一样悲怆哀怨,话说多情总被无情伤,总有一天你会害了自己。”小杜对自己老友还是挺爱护的,不想老李总沉浸在凄切抑郁的情调和忧伤美中。
李德裕这会一直没说话,垂首笼着袖子坐在椅子上,笑看自己两位后辈互掐,他看得出来,自己这位小郎君是真的很喜欢这二人,而不仅仅是因为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