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山河神明（2/2）

成家栋茫然地站在岸上，倒塌的巨木就在对面，烈火之大即使倾盆大雨也无法浇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以为见到了巨兽。

“救命……救命啊……救……”

隐约的呼救声从河里某处传来，成家栋站在岸边，接着雷电的闪光，看到风浪里依稀有一双手高举向天，在水中沉浮。听声音像是落水的女子，在她随洪水漂流的方向上，倒塌的大树枝桠参差尖锐，烈火熊熊。

在成家栋犹豫之前，身体已经跳入了河里，在入水的那一刻，他都没明白自己哪来的勇气跳进这样滔天浑浊的水里。后来他才想明白，那时的他根本不在乎死亡，潜意识里甚至期盼能溺死在水中。

随同水流冲下来的还有断裂的木板和原木，水中也传来牛的嗥嚎大叫，成家栋看不到它在那里。成家栋躲开了一片冲过来的木板，水中的泥沙打在身上像针扎一样疼，每一口呼吸都会跑进满嘴沙土，硌得牙齿沙沙响。

成家栋注意到已经有好一会儿没听到呼救声了，在这狂风暴雨里，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你在哪里？”成家栋大声喊，奋力让自己保持平衡。声音淹没在雨水里，喊了几声之后，成家栋又听见了那呼喊。他伸长脖子，那双手抓住了一根断的柱子，风浪不是地将她拍打到水下，正从两丈开外的激流里飘过去。

成家栋挥舞双臂靠近过去，女孩看到有人过来，立刻把手伸过来。一个大浪打过来，女孩尖叫一声，沉到水底，成家栋立马扎进水里，摸着泥沙抓住了女孩的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愣是带着女孩浮出了水面，女孩猛烈地咳了几下，把脸对着天空大口呼吸。

这时，成家栋感觉身后明亮了起来，转过头一看，那棵横倒在河里的大树就在身后，不知不觉从跳入水中的位置已经冲出来了这么远。

挂着火焰的枝桠长矛一般笔直地排在水面上，仿佛一支巨大的狼牙棒横在河里，一头水牛撞在上面被刺穿了身体，正哀嚎着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眼看着两人也要撞上去，成家栋紧紧地从身后搂住女孩的，痛苦地闭上眼睛，女孩害怕得浑身颤抖，忍不住哭了起来。

成家栋咬了咬牙，在撞上枝桠的前一刻，手忽然朝树干伸了过去，黑血管从手臂上爬出来纠结成黑爪，瘦长有力的黑爪手指刺进了树干。成家栋大吼一声，抓着树干整个人从水中拔了出来，两人腾空而起，他用双脚拨开了挡路的树枝，越过燃着火焰的丛生树枝，重重地摔在岸边浅滩上。

一落地，他就用黑爪扣住地面，手脚并用拉着压在身上的女孩往岸上爬。刚爬到没水的地方，他就精疲力竭地倒在地面上，任由水浪冲刷后背，雨水铺面打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冷冰冰的空气，胸口剧烈起伏。他扭头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她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嘴唇发白，目光呆滞地看着天空，身体不住地颤抖。

黑爪上的血管开始瓦解，成家栋不去看它，任由它回到自己身体里。他从地上爬起来，扶起女孩，女孩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成家栋只好把她的手搭在肩上将她支撑住，一点一点往岸上的大石头下面走。

支撑住石头的泥沙早就被冲刷干净，它被粗大的树根牢牢缠住半悬在空中，下面有很大的洞。

踩着圆石，成家栋把女孩扶进洞里地势较高的位置，那里有一块不平坦的平台，河水即使涨得再高也不会淹到这里。成家栋放下女孩便往洞外走去，女孩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慌张地问：“你要去哪？”

成家栋回过头，看到女孩全身在滴水，冻得脸色苍白，正睁大眼睛望着他，成家栋迟疑了一下，说：“我去找火。”

女孩立即回话，“快点回来。”强力抑制寒冷带来的颤抖。

成家栋点点头，往洞外走去，他知道女孩一直跟着他到洞口，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