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偶然的相遇(下)(1/2)
沙员外家里钱财虽旺,但人丁却不旺。他前后娶了一妻三妾,给他生了五个孩子,但四个孩子都在未成年就夭折了,只有一个闺女长大成人,所以沙员外视他这个独女为掌上明珠。沙员外的女儿名叫沙金萍,今年十九岁了,因为沙员外对她的婚事十分挑剔,所以到现在也没给她找到合适的婆家。除了沙员外的挑剔,沙金萍的婆家难找,也还有她自己的原因。
沙金萍跟一般的女孩子不同,不喜欢梳妆女红,却喜欢使枪弄棒,从小就和男孩子在一起打闹。沙员外拗不过女儿,只得随了她的性子,给她请来武艺师父学武功。另外沙金萍不爱读文学书,却爱读武学书,沙员外也不得不顺应她的要求,给她买了很多武林书志。沙姑娘白天练武功,晚上读武书,简直成了一个武学迷。当然沙金萍也是爱热闹的,她听说有兄妹两人前来寄宿,就过来看他们是什么人。当她看到殷月菱身上背着一个剑囊时,一下惹起了她的兴趣。
原来殷月菱在河滩给夏铭检查身上的伤势时,发现他身上背着一个剑囊,里面有一柄黑不溜秋的剑,这就是黑凛剑。不过殷月菱却不懂兵器,黑凛剑的外表看上去其貌不扬,她以为这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剑。当时男子随身佩带刀剑是很普通的事,所以殷月菱对夏铭带着一柄剑并不惊奇,只是她怕这柄剑留在不省人事的夏铭身上会搞丢了,就把剑囊从夏铭身上解下来背在自己身上。
沙金萍看殷月菱完全是个柔弱的女子,一点不像会武功的样子,可她身上为何背着剑囊呢?沙金萍想起她读的武林书志,上面总是这样描写:越是高明的剑客,看上去越像一点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沙金萍见殷月菱看上去一点不会武功的样子,身上却背着一柄剑,不由怀疑起她和夏铭是隐姓埋名的剑客高手。
殷月菱来到沙金萍的房间,在两人落座后,先寒暄一阵客套话。殷月菱见沙金萍身材虽不特别高大,却十分结实健壮,颇有男子汉的味道,不由地心想:“我要是有沙小姐这般的身材,当时就能背动夏大哥了。”
两人说一阵闲话后,沙金萍把话转到正题上,问道:“殷姑娘练剑多少年了?”
殷月菱听了沙金萍的问话,十分不解,摇头说:“我从来没练过剑啊。”
沙金萍想起武林书志上总是说,武功越高的人,越是谦虚说自己不会武功,所以殷月菱的回答让沙金萍更坚信她是藏而不露的武林高手,于是沙金萍笑着说:“殷姑娘何必太谦虚,我看见你来的时候身上背着剑囊。”
殷月菱恍然大悟道:“沙小姐原来是说那把剑呀,那是我哥哥的,他受伤昏过去了,我替他背着而已。”
沙金萍继续问:“这么说来,令兄必定武功高手了?”
殷月菱笑道:“哪里,哪里,沙小姐说哪里的话,我哥哥根本不会武功,他只是随身带一把剑玩玩而已。”殷月菱以为夏铭只是文学院的学生,完全不知道夏铭会武功,所以她说夏铭不会武功并非想要骗沙金萍。
沙金萍听殷月菱这么轻松地推说她哥哥也不会武功,又更让她进一步相信殷月菱和她哥哥是真正的武功高手。因为武林书志上说,武功平平的人才四处吹嘘自己的武功如何了得,武功高超的人反而客气地说自己完全不会武功。沙金萍心里暗暗兴奋起来,她想继续试探殷月菱。武林书志上说,武功高手虽然谦称自己不会武功,可他们的兵器却是不会随便让别人看的,于是沙金萍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殷姑娘能不能赏脸,让我欣赏一下你们的宝剑。”
殷月菱笑道:“那哪是什么宝剑,不过是很普通的铁剑而已。沙小姐想看的话,我现在就去拿来给你看。”说着殷月菱就回房去取剑。
沙金萍没想到殷月菱这么痛快就让自己看她的兵器,不由愣了一下。不一会儿殷月菱取来剑,沙金萍接过殷月菱递过来的剑鞘,“嚓”地一声抽出黑凛剑。这黑凛剑通身黝黑,不像一般宝剑那样银光闪亮,却隐隐散发出一股杀气,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柄黑凛剑绝非等闲之物。且不说它做工精良,口刃锋利,就是它的材质也非同寻常。沙金萍轻轻弹一弹剑身,黑凛剑发出“嘚、嘚”的非金非木之声,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
在兵器方面,沙金萍是识货的人,虽说她也见过不少宝剑,但从未见过黑凛剑这样的非同寻常之物。如此罕见的宝剑,殷月菱却轻松地说它只是一把很普通的铁剑,她要不是第一流的剑客,哪里还会有如此谦逊的态度?沙金萍对殷月菱更加佩服起来,说:“殷姑娘太谦虚了,我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罕见的宝剑。我看剑身上刻有‘黑凛’的字样,它是不是叫黑凛剑啊?”
殷月菱见沙金萍仔细端详了半天这把剑,又口称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罕见的宝剑,心里也暗暗疑惑起来:“莫非夏大哥的这把剑真是所谓的宝剑?”这样一来,殷月菱不再敢随便说这把剑了,只是“嗯、嗯”地做出一些不置可否的回答。
沙金萍心想,这样的宝剑,就是她父亲沙员外和她的武术教师于承,恐怕也都没有见过,于是她又问:“殷姑娘,我爹爹和于老师也是喜欢宝剑之人,能不能把这柄黑凛剑拿去给他们看看,欣赏一下?”
殷月菱既然已经把剑给沙金萍看了,当然没什么理由不能给沙员外他们看,就说:“沙小姐,你若喜欢,尽管拿去给令尊看了不妨。”
沙金萍像捧着宝物一般把黑凛剑捧回内室,她先找出《古今名剑谱》细细查找,果然在上面找到了黑凛剑,它在古今名剑中排名第七十三位。《古今名剑谱》上说,黑凛剑是周定王三年,楚国一位名叫“鱼布鑫”的著名剑师铸造的名剑。沙金萍再仔细查看黑凛剑,果然在剑身上发现一行小字“鱼布鑫制剑”,可见这把剑应该不是赝品。沙金萍再掐指一算,周定王三年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可见这把剑也必定是一把有三百多年历史的古剑了。
沙金萍兴奋地找到沙员外和于承,给他们看殷月菱的剑。沙员外和于承仔细观看了一番黑凛剑,都赞叹不已。沙金萍又拿出《古今名剑谱》,告诉他们这把黑凛剑在古今名剑中排名第七十三位。听沙金萍这么一说,沙员外也不由不信殷月菱和夏铭是两位隐名埋姓的武林高人。按照一般的常识想来,手持如此名剑的人,必是极有来历的武林高手无疑。
沙员外搓着手后悔地说:“老夫眼拙,没看出他们是武林高人。多亏萍儿心细,看出了他们的身份。我们这样太怠慢他们了,赶快给他们换到最上等的客房,再拨两个丫鬟去服侍他们。”
殷月菱见沙金萍兴奋地拿着那把剑走后,心中不停埋怨自己做事太莽撞,后悔自己没跟夏铭商量,就随便把他的剑拿去给人看。殷月菱回到房间,夏铭还在睡觉,因为事情紧急,她只得把夏铭推醒,告诉夏铭沙姑娘借剑一事,并抱歉地说自己未经夏铭同意,就把他的剑拿给沙姑娘看了。最后殷月菱问夏铭道:“铭哥,你跟我说实话,莫非那把剑真是一把宝剑?莫非你真的会武功?”
夏铭轻轻点头说:“菱妹,那把剑真的是一把宝剑,我的确会一点武功。这事我一直瞒着你,实在对不起了。”
殷月菱却跌脚道:“坏了!刚才沙姑娘问你会不会武功,我说你完全不会武功,还说那把剑是一把普通的铁剑,这可如何是好?”
夏铭无可奈何地说:“这事都怪我没有告诉你实情。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后悔也没用,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丫鬟进来说:“我家老爷和小姐前来拜见公子和小姐。”
夏铭和殷月菱忙说:“赶快请进!”
夏铭让殷月菱扶他坐在床上,这时沙员外和沙金萍已经进来了。沙员外一见面就拱手抱歉地说:“请恕老夫眼拙,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殷公子和殷小姐原来是武林中高人。”这时沙员外已经改口尊称殷月菱为“殷小姐”,不再随便地称她“殷姑娘”了。
夏铭摇头道:“老伯过奖了,我只是会一点极普通的功夫,哪里敢称什么高人。”
沙金萍却说:“殷公子何必客气。我查过《古今名剑谱》,公子的这柄黑凛剑在《名剑谱》上排名第七十三位,是罕见的名剑,我和家父都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名贵的剑。不知殷公子从何处得来的这柄稀世宝剑?”
沙金萍的话让夏铭吓了一跳,他从一个不知名的死尸身上得到这把黑凛剑,只是从直感上知道它是一把宝剑,没想到它居然是《名剑谱》上有记载的古今名剑,这让他又惊喜,又为难,因为他不知道如何解释从哪里得来的这柄名剑。
殷月菱也没想到这把黑不溜秋的剑,居然是一柄古今名剑。她看出夏铭有些为难,以为夏铭不想告诉别人这把剑的真实来历,就替夏铭打圆场说:“这把剑是我家祖传下来的。”
沙员外听了“哦”一声,又问:“这么说来,殷公子和殷小姐府上一定是武学世家了?”
夏铭不善撒谎,又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还是殷月菱灵机一动,说:“我家并非武学世家,不过我家祖上是吕国封地之主。”
沙员外一听吃惊道:“啊呀,这么说公子和小姐是吕国国君之后了?”
殷月菱点点头,沙员外更为惊讶道:“了不得!原来公子和小姐是王族的后裔,怪不得会有如此名贵的宝剑。”沙员外忽然又想起来说:“哎呦,二位既是王族之后,那我们应该称二位王子和公主了吧?”
殷月菱急忙摇头说:“使不得,使不得!我们哪里敢称王子和公主,这要折杀我们的福分了。”
沙员外见殷月菱坚决推辞,也不再勉强,依旧称他们公子和小姐。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前来禀报:“老爷,楼上的客室已经收拾打扫好了。”
沙员外对手下的仆人挥手说:“还不快请殷公子和殷小姐搬到楼上的客室去。”仆人们得令,有的过来搀扶夏铭,有的过来帮着拿被褥,很快就帮两人搬进楼上的最上等客室。
夏铭和殷月菱两人见推辞无用,恭敬不如从命,也只好住进这套沙家庄最上等的客室。
第二天,沙员外又特意摆下丰盛的酒席,宴请夏铭两人。夏铭服了单大夫的药,身体基本已经恢复,可以由殷月菱搀扶着走动了。他俩无法推辞沙员外的盛情邀请,只得前来赴宴。酒过三巡,沙员外说:“殷公子和殷小姐光临寒舍,真令我们蓬荜生辉,荣尚无比。”
殷月菱客气地说:“沙老伯太客气了。我们兄妹二人遇难之时,多亏您慈悲万千,收留了我们,您是我们的大恩人呀。将来如有机会,我兄妹两人必报恩公的大恩大德。”
听了殷月菱的话,沙员外微微点头笑了,沙员外就想要引出夏铭两人说“报恩”的话。原来为沙金萍求了沙员外半夜,一定要请夏铭和殷月菱指教她的武功。现在殷月菱已经主动说出“报恩”的话,请他们指教沙金萍武功之事就水到渠成了,于是沙员外笑着说:“实不相瞒,我这个小女虽是个女孩子,却天生喜欢舞枪弄棒,习武练功。我就她这么一个独女,总是溺爱她,不惜代价给她请来不少名流武学老师。”
说着沙员外指着沙金萍的武术教师于承说:“这位于老师,是从纪罡廷老先生指教的辉武馆毕业的高才生。纪罡廷老先生的辉武馆,是韩国都城阳翟最有名的武馆,他老人家的七禽功是举世闻名的绝顶武功。殷公子和殷小姐想必一定知道当今武学界赫赫有名的纪罡廷老先生吧?”
殷月菱当然不知道纪罡廷是何许人,夏铭对当今武学界赫赫有名的人物虽说略知一些,但从未听说过纪罡廷的名字。不过在此场面,如果他们二人说没听说过纪罡廷,未免让沙员外脸上无光,下不来台,所以两人都点点头,表示听说过纪罡廷的大名。
沙金萍却看出夏铭两人点头有点勉强应付的感觉,所以问他俩一个问题,考考两人是否真的听说过纪罡廷。于是沙金萍问道:“殷公子,殷小姐,你们可知道七禽功里的七禽,是哪七禽呢?”
夏铭听说过有一种颇厉害的武功叫七禽功,但不知道这七禽功里的七禽是哪几种,答不上来。殷月菱自然没听说过七禽功,但她在学阴阳学时学到过“七禽天鸟”,殷月菱见夏铭答不上来,为了帮他下台,就鼓起勇气替夏铭回答说:“七禽功里的七禽,是仙鹤、孔雀、鸿雁、白鹇、鹭鸶、青鸽和黄鹂,对么?”
沙金萍高兴地拍手道:“殷小姐全说对了,看来你们真的听说过纪罡廷老先生。”
殷月菱和夏铭心中却暗道“惭愧”,侥幸答对了沙金萍的问题。沙员外接过话题说:“去年纪老先生出游,路过这里,在敝宅住过几天,指点了一些小女的武功。今年纪老先生出游路过这里时,还准备来敝宅小住,说不定过几天就到这里了。如果这样的话,二位也能跟纪老先生见上一面。”
夏铭和殷月菱客气地说:“若有福与纪老先生幸会,也让我们兄妹二人长长见识。”
沙金萍是个急性子的人,对两人恭恭敬敬的客气态度有些不满,她喜欢心里有什么说什么,是说话直来直去的爽快人。于是她直爽地问:“殷公子,殷小姐,黑凛剑我们瞻仰过了。贵府既有黑凛剑,应该还有一把黑冽剑吧?”
夏铭和殷月菱都没听说过黑冽剑,不知如何回答沙金萍的问题。
沙金萍见两人糊里糊涂的样子,就说:“我查过《名剑谱》,上面细说了黑凛剑的来历。它说:周定王三年,忽一日天上一颗大星陨落,楚国剑师鱼布鑫循迹来到天星陨落之处,发现一块黑色金属模样的东西,它看上去有点像铁,但异常坚硬犀利,鱼布鑫用这块天降的黑铁铸成雌雄两把剑,雌剑叫‘黑凛剑’,雄剑叫‘黑冽剑’,两剑合称‘凛冽双剑’,是当时名噪一时的名剑。鱼布鑫把‘凛冽双剑’献给楚庄王,成为楚宫里的珍宝。后来楚平王聘娶秦国公主时,把‘凛冽双剑’作为聘礼送给秦哀公,此后《名剑谱》就没有‘凛冽双剑’的记载了。没想到‘凛冽双剑’后来流传到贵府,贵府既然有‘黑凛剑’,也应该有‘黑冽剑’吧?”
夏铭和殷月菱听沙金萍这么一说,才知道黑凛剑的来历。虽说这让他们长了见识,可却是难于回答沙金萍的问题。夏铭嘴笨,还是由殷月菱代答说:“我家祖上传我们这把黑凛剑时,并未告知我们该剑的来历,我们也是听沙小姐刚才的话,才知道黑凛剑原来还有这么一番来历。不过祖上只传给我们一柄黑凛剑,并没有第二柄黑冽剑。”
沙金萍听了有点奇怪地说:“莫非这‘凛冽双剑’失散了?在《名剑谱》中,黑凛剑是雌剑,名列七十三位;黑冽剑是雄剑,更是名列七十二位呢。”
夏铭和殷月菱只是摇头,表示不知黑冽剑的下落。沙员外见沙金萍把话说走了题,就重新转到正题说:“小女不知礼数,随便乱说,二位还要多多包涵。”说着沙员外叫人给夏铭两人斟满酒,然后说:“不好意思,老夫有一事相求……”
夏铭和殷月菱都说:“沙老伯请讲。”
沙员外接着说:“刚才老夫说过,小女习武心切,我也尽可能给她聘请名师。今天有幸遇到两位武学高手,又是名家后裔,所以想请两位指点一下小女的武功,老夫定有重谢。”
夏铭听了这话没有回答,他知道武林的规矩,未经师父允许,自己是不能擅自收徒弟教学生的。殷月菱却不知武林的规矩,她想沙员外对他们两人恩重如山,夏铭教沙姑娘一些武艺做为回报,也是情理中的事。因为殷月菱一直在替夏铭回答问题,她见夏铭未说话,以为夏铭还是让她代为回答,于是就说:“如果沙小姐不嫌弃,就让我哥哥胡乱点拨一下吧。只是他的武艺不高,怕沙小姐要笑话了。”
夏铭听了急得要命,心中暗道:“菱妹妹呀,你这么说可是坑了我了。”不过殷月菱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他也不好在众人面前不给殷月菱面子,只得不再作声了。
沙员外听了殷月菱的话大喜,对沙金萍说:“萍儿,还不快过去给老师叩头行礼。”
夏铭一听此话急了,忙搀起沙金萍说:“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夏铭见众人投以奇怪的表情,只得解释说:“我不是不愿意教沙小姐武艺,只是一来我没有师父的允许,不敢擅自收徒弟;二来我们兄妹二人还有急事,等我病好了就不得不离开贵府,所以我不能当沙小姐的武术老师。”
夏铭看到沙员外和沙金萍满脸失望的表情,不免有点于心不忍。夏铭本是个有恩必报的君子,沙员外对他们的恩德让他无法完全拒绝他的要求,于是夏铭说:“虽说我不敢当沙小姐的武术老师,不过我还是很愿意为沙小姐效力。如果沙小姐愿意的话,我可以作为一个朋友指点一下她的武术。只怕我的功夫低微,不够指点小姐的水平。”
沙员外和沙金萍听后都十分高兴,本来他们怕夏铭这样的高人不肯轻易教授,只要夏铭说愿意指点一下,他们就心满意足了。沙金萍是个急性子,立即说:“殷公子,那我现在就练一套功夫,请你指点指点。”
沙金萍的武术教师于承也想看看夏铭到底有没有真功夫,也附和着说:“殷公子,沙小姐的功夫是我教的,也想请你指正我的愚笨。”
沙员外却说:“萍儿,殷公子身体还没有恢复,要不然就请殷小姐先指点一下?”
在旁人看来,既然夏铭和殷月菱是兄妹,夏铭会武功的话,殷月菱断无不会之理。殷月菱正难推辞,夏铭接过话来说:“还是我来吧,我的身体已经不碍事了。”
单大夫也被请来同席,他也想看看夏铭的武功究竟如何,就说:“殷公子身体不要紧了,指点武功的时候,只动嘴不动手即可。”
沙员外见大家都赞同,就说:“好!既然如此,咱们就去后院的练武场,请殷公子指教。”
沙家庄后院有个颇大的练武场,那是沙员外专为沙金萍修建的。众人来到练武场,仆人早在地上铺设好席子,大家席地坐下。沙金萍说:“我先练一套七禽功里的鹭鸶剑法”。
沙金萍的鹭鸶剑法最近才练成,这是她最得意的功夫,所以要卖弄一下。一个丫鬟给沙金萍捧来一柄七宝抹银剑,这也是价值千两银子以上的宝剑,只是跟黑凛剑比起来就逊色太多了。
沙金萍大喊一声:“献丑了”,就舞着七宝剑演练起鹭鸶剑法来。夏铭看了一会儿沙金萍的剑法,心中不禁暗自摇头道:“这鹭鸶剑法徒有虚名,花拳绣腿的摆样子招式过多,看上去颇为精彩,可真正实战起来却不管用。沙小姐的武学天分还不错,只可惜没遇到一位好老师教她,白白耽搁了。”
沙金萍练完鹭鸶剑,大家一阵热烈鼓掌。这套鹭鸶剑法中看不中用,不懂武术的外行看了非常精彩,以为沙金萍的功夫很高。殷月菱也使劲地鼓掌,只是她一面鼓掌一面心虚,暗想:“沙小姐的功夫这般了得,只怕铭哥教不了她,空说了大话。”
夏铭诚心要教好沙金萍,所以也就不客气地实话实说:“沙姑娘这套鹭鸶剑法,好虽好,只是我觉得故作姿态摆样子的招式过多,好看不好用。”
于承见夏铭如此不客气地批评自己教的武功,脸上显出嗔怒之色,也不客气地说:“殷公子,你说这话可要有根据,鹭鸶剑法是我师父几十年钻研出来的著名剑法,怎么会好看不好用?”
夏铭也不顾于承的怒色,对沙金萍仔细讲解自己的意见。沙金萍练功多年,能辨别出武功的高低,一听夏铭的指点,就明白他指点的地方的确高明不少。沙金萍按照夏铭的指点,重新演练一遍鹭鸶剑,这次故作姿态的花拳绣腿少了不少,不像前一次的演练好看了。不懂武功的沙员外看了有点失望,心想这位殷公子岂不是越教越糟了么?
等沙金萍练完第二遍,夏铭再讲一番自己的意见,沙金萍又按照夏铭的意见第三遍演练鹭鸶剑。这次她练剑的花拳绣腿更少了,外行人看上去一点也不精彩,等沙金萍练完剑,看众们居然没一个鼓掌的,大家都以为夏铭越教越差了。殷月菱见此情景,心中也极不舒服,暗想:“没想到铭哥的武功一般得很,早知这样,我就不该夸口让他教沙小姐武功了。”
就在众人沉闷了片刻之后,忽听一个人大声鼓起掌来,众人回头一看,竟是沙金萍的武术教师于承。原来于承也看出经夏铭指点之处都非常高明,沙金萍的鹭鸶剑经夏铭指点改动后,这套剑法的威力比以前增大了一个层次。于承是个耿直诚实的汉子,他大声赞扬道:“殷公子,你的指点果然高明,兄弟我万分佩服。殷公子的武功高出我何止数倍,沙小姐由你指点,比我强多了。”
众人听于承这么一说,先是一愣,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这里的人基本都不懂武功,不过是看热闹,不会看门道,大家听于教师都佩服夏铭的武功,才知道夏铭的武功是真正的水平高,所以都为夏铭鼓起掌来。沙金萍谢过夏铭后,高兴地对沙员外说:“爹爹,殷公子果然是武林高手,孩儿经他这一点拨,功夫马上提高了一个层次。”
晚饭时,沙金萍和于承围坐在夏铭身边问三问四。于承诚心地佩服夏铭,向夏铭提出一些自己在练功时遇到的疑难问题,夏铭欣赏于承是耿直的汉子,对他的问题竭尽所能地进行回答。沙金萍更是像男孩一样地,和夏铭拍肩搭背地越谈越亲近,看得殷月菱都有点嫉妒了。殷月菱对武功一窍不通,他们的话她一点也插不上,不过殷月菱万没想到夏铭居然会真正高明的武功,这使她对夏铭的感情,又更增添了一分包含着爱慕的敬佩,夏铭的身影在她心中更加高大起来。
此后,夏铭每天一面养病,一面指点沙金萍的武功。殷月菱本来对武功没什么兴趣,但在夏铭和沙金萍的影响下,她借来沙金萍的武林书志每天专心阅读,居然也知道了不少武林的事情。五天后,夏铭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原,这天夏铭跟殷月菱商量,准备向沙员外一家告辞,出发上路。就在这时,忽听外面仆人们忙碌起来,不一会儿一个丫鬟进来,告诉夏铭和殷月菱,于承的师父纪罡廷来了,沙员外请他们两人也去见见纪罡廷。夏铭两人不能驳沙员外的面子,于是换上一身沙家备好的见客礼服,过去见客。
两人来到沙家的客厅,只见宽敞的客厅四门大开,客厅中央铺着一张猩红色大席子,沙员外和沙金萍坐主人席位,客人席位上坐着一位身体精瘦结实的老者,还有一位魁梧彪悍的年轻汉子,单大夫也在傍边陪坐。看来那老者应该就是纪罡廷,那年轻汉子则不知是何人。于承不敢和师父一起坐,站在纪罡廷的身后,在纪罡廷的身后还站着七、八个汉子,看上去都是他的学生。
沙员外见夏铭两人过来,起身介绍道:“这两位就是我刚才说的殷月莘公子和殷月菱小姐。”说完沙员外又向夏铭和殷月菱介绍说,那位老者是于承的师父纪罡廷,他身旁的年轻人则是他的大弟子巩德。
夏铭恭恭敬敬对纪罡廷作一个长揖,殷月菱也恭恭敬敬对纪罡廷作一个万福。纪罡廷却摆出一副傲慢的态度,只是随便地给夏铭两人还了半个揖,他的大弟子巩德更是傲慢得只是微微拱一下手。夏铭和殷月菱相互看一眼,纪罡廷和巩德的态度让他俩深感不快,不过人家是有名的武学教头,大概也有资格摆这种架子吧。这时沙金萍热情地向他俩招呼道:“殷公子,殷小姐,到我这边来坐。”
夏铭两人心里不高兴,纪罡廷心里却也不高兴。原来上次纪罡廷来沙家庄时,沙员外把他待作上宾,请他住沙家庄楼上最上等的客房。可是这次楼上最上等的客房却让夏铭和殷月菱住了,这可怎么办呢?为这事沙员外和沙金萍还发生了一次争吵,沙员外的意思是请夏铭和殷月菱暂时搬出来,把最上等的客房让给纪罡廷住;沙金萍却不同意,一定坚持让夏铭和殷月菱继续住楼上最上等的客房,把楼下次一等的客房给纪罡廷住。上次纪罡廷来时也点拨过沙金萍的武功,沙金萍感觉出纪罡廷的武功不如夏铭,所以她偏心夏铭。
沙员外说:“毕竟纪教头是长辈嘛,应该让他住最上等的房子,否则就是失礼呀。”
沙金萍却说:“长辈又怎么样,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殷公子他们先来,最上等的房子当然给先来的住,我们让人家搬出来岂不更失礼?再说了,殷公子是王族的后裔,比纪教头的身份还要尊贵许多呢。”沙员外拗不过沙金萍,只得依了沙金萍。
纪罡廷等人来到沙家庄后,沙员外让仆人把纪罡廷的行李搬到楼下次一等的客房,并抱歉地解释说,楼上的房子已经让夏铭和殷月菱住了,他俩是吕国王族的后裔。纪罡廷一听这次让他住次一等的客房,心中就老大地不痛快,沙金萍又一个劲地称赞夏铭的武功如何精妙,这更让纪罡廷心里冒出一阵阵火气。他见夏铭和殷月菱过来,就把火气发在他们身上,有意摆出傲慢无礼的样子。
夏铭和殷月菱坐下后,纪罡廷突然大声对沙员外说:“沙老,咱们作为好朋友,我得提醒您一下,现在骗子可多了,您不得不防呀。”
沙员外未理解纪罡廷的意思,问道:“哦,真有这么严重么?老朽孤陋寡闻,还请纪教头示教。”
纪罡廷斜眼看一眼夏铭两人,捻着胡子说:“最近呀,很多江湖骗子专门冒充王公贵族的后代,到大户人家骗吃骗喝。有人冒充是几百年前早就灭掉诸侯国的后裔,什么杞国啦,申国啦,吕国啦,自称王族的后裔,好高贵的血统呀。于是一些大户人家就被迷惑了,被他们骗吃骗喝一通,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夏铭和殷月菱明白纪罡廷这番话是冲着他俩说的,想把他俩说成是骗子,夏铭气得脸都紫涨起来,殷月菱轻轻拉夏铭的衣角,示意他要忍耐,不要惹事。夏铭狠狠瞪了纪罡廷一眼,咬牙忍住怒气。
纪罡廷见夏铭敢怒而不敢言,愈发得意起来,对大弟子巩德说:“德儿,你听说过什么吕国么?”
巩德使劲摇头说:“没有,从来没有。历史上即使有过吕国,那也是极小的弹丸之地,恐怕称不上诸侯国的资格。”
这次轮到殷月菱发怒了,她听别人侮辱她的先祖,不由怒气横生,满脸涨红,几乎要跳起来跟巩德理论。不过殷月菱究竟还是忍住了怒气,没有发作。
纪罡廷见夏铭和殷月菱只是气得满脸涨红,却不敢发作,以为他俩是怕他,更加得意地对沙员外说:“沙老,您想啊,这世界上哪来这么多的王族?人家到底是不是王族您也没法查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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