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冒牌贵公子(上)(1/2)
米小福在万葵谷读书练功,转眼一年多过去,米小福已满十八岁。这一年多来,米小福除了练武,每天还要搬一块大石到万葵谷的入口处,这一方面是为了练力气,但更主要的是他要实现孟其坪的遗愿,给他树一个大大的坟。一年后,在万葵谷的入口处,矗立起一个巨大的石头垒起来的墓碑,这是米小福给孟其坪立的衣冠冢。
这一年来米小福的身体猛长,个子长高了一个头以上,体格也比以前宽大了一轮。以前米小福长期吃不饱饭,营养不良,体格也就赢瘦弱小。当米小福重返万葵谷时,已是武功高手了,不费力就可以逮到飞禽走兽,让他“请”来的家庭教师施班剥皮去骨,烧烤给他吃。这样米小福每天大量吃肉,营养猛增,身体也就随之猛长,变成了一个精悍健壮的青年人。不过米小福天生外貌清秀,看上去并不像武夫,倒像是一个书生。
米小福不仅在武功上突飞猛进,在文化上也大有进展。施班既是米小福的家庭教师,又是米小福的仆人,他每天除了教米小福读书识字外,还要劈柴烧水做饭服侍米小福。米小福不仅武功的天分极高,读书的天分也不错,一年来他已经把常用字都认识了,读书也不再是问题。
这天施班正在厨房中烤一只熊掌,这是一只硕大公熊的前掌。昨天米小福领着施班去打猎,途中忽然遇到硕大的公熊迎面扑来,把施班几乎都吓瘫了,米小福却飞身迎着公熊一剑刺过去,正中公熊的咽喉,那公熊怪吼一声就倒地咽气了。那只公熊太重,米小福和施班两人抬不回来,所以只好割下四只熊掌背回来吃。这一年来施班每天烤肉,他的烤肉技术几乎可以与餐馆的厨师媲美了。施班正在精心灸烤熊掌时,忽听得米小福喊道:“小班,过来。”
施班赶紧放下手中的熊掌奔过来,他知道如果去得慢了是要挨打的。施班见米小福懒洋洋地斜靠在书案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就问道:“少爷唤我有何事?”
米小福说:“我想出万葵谷去,请一位名师指点一下我的武艺。”原来米小福找到了孟其坪未写完的武功心得,按照书上的内容潜心修练,不到一年就把这本书全部吃透了。现在米小福既没有人来指点他的武功,也没有书来指导他练功,每天只是一个人瞎练,所以米小福感到自己的武功要再提升一步,需要进一步向名师请教才行。
施班一听说出万葵谷,觉得自己有机会逃走了,就高兴地说:“是啊,是啊!少爷早就应该出万葵谷去请名师了,我也随少爷一起出去服侍你。”
米小福微笑道:“你小子的鬼主意我还不知道,你想趁机逃走是不是?你要敢逃走,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你看见昨天那只大熊的下场了么?我杀那只大熊都不费力,杀你更是小菜一碟。”
施班一听这话就泄了气,知道米小福说的不是虚话,不得不打消逃跑的念头,丧气地说:“少爷,我知道了,我不会逃跑的。”
米小福说:“我料你小子也不敢。我这次出去是要带你的,你要老老实实替我办事,自然也不会少了你的好处,我给你个管家干干,也找几个人服侍你。”
听了这话,施班也高兴起来,笑着说:“少爷,你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米小福说:“小班,据我师父留下的书上讲,他最推崇与孔夫子齐名的武学大师长云子的功夫,所以我想去学长云子的功夫。可是师父的书上说,现在有三家都自称是长云子的真传,一家是齐国的宗政家,一家是楚国的连家,还有一家就是咱们赵国邯郸的褚家,也不知道哪家是真的。”
施班说:“那就只好一家一家地去看,看看到底哪家是真的。”
米小福说:“嗯,你说的有理,那就先去最近的邯郸褚家吧。”米小福心想他在赵国邯郸被通缉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人们现在早把他忘了,而且他现在个子长高了不少,身材也长壮了很多,相信不会有人认出他来。但不管怎么说,棺材铺出身米小福的名号是不能用的,米小福想伪装成王公贵族家的公子来提高身份,于是他问施班说:“小班,我上次让你查查历史上姓米的贵族,你查出来没有?”
施班说:“查出来几个姓米的贵族。不过我觉得三百年前赫赫有名的晋国大将军米浩之的米家最合适,因为米家后来败落了,留下的后代不多,少爷你冒充米家的后代不会有人识破。”
米小福点头说:“好吧,那我就冒充米浩之的后人吧。不过这事只有你知我知,你小子要是说出去了,小心我活剥了你的皮。”
施班陪笑说:“我有几条命,哪敢随便胡说呢,少爷你就放心好了。”
米小福又若有所思地说:“我的‘米小福’这个名字太俗气,听上去不像是有名世家的后代,我得改一个高雅一点的名字,才能蒙混得过去……。小班,你替我想个高雅点的名字。”
施班想了想说:“少爷你不妨叫‘米兴福’?”
米小福摇头说:“不好,不好,‘米兴福’也俗气,再想个高雅些的。”
施班想了想又说:“少爷你叫‘米嘉祥’如何?”
米小福瞪施班一眼,说:“小班,我看你白读了这么些年的书,连个高雅的名字也想不出来。看来还得我自己想想……”米小福忽然想起孟其坪死去的老朋友查骁夫,自言自语地说:“‘骁夫’这个名字不错,我干脆改名叫米骁夫吧,‘骁夫’和‘小福’又谐音。”
施班急忙称赞说:“少爷果然聪明过人,‘米骁夫’这个名字太妙了,听上去不仅高雅,还有一股武人的气魄,又和你的原名‘米小福’谐音,实在是妙得不能再妙的名字了。”
米小福也颇为满意地点头说:“好吧,那我从今天开始就改名叫‘米骁夫’了。”
第二天,米骁夫把孟其坪在万葵谷所有的家当彻底翻腾一遍,想找出一些钱来,但结果却很让他失望。米骁夫对施班说:“我还以为师父是个有钱人呢,我仔细翻了他的家底,才发现他老人家其实没多少钱,总共才找出一百多两银子,再有就是我带回来的两匹马,除此以外没别的钱了。我们拿这点钱去冒充贵族家的阔公子肯定是不够的,我们还得设法去搞点钱才行。”
施班问道:“我们怎么才能搞到钱呢?”
米骁夫道:“我也正为这个事儿犯愁呢。我想,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拦路抢劫……”
施班大吃一惊道:“拦路抢劫?这可是犯法的事,抓住要杀头的。”
米骁夫笑道:“看你吓成这样。你没听人说过‘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么?胆大的,敢干犯法的事,才能赚到大钱。”
施班摇头说:“我还是怕,不敢干这种事。”
米骁夫冷笑说:“这就由不得你了。你敢干要干,不敢干也得干。当然指望你打先锋是不行的,你就给我接应吧。”
施班听了此话,只得垂手点头说:“是,我一切听少爷的吩咐。”
米骁夫点头笑道:“这还差不多。其实你也不用怕,我的功夫你是知道的,有我在,你还怕谁?干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小班,你说说看,这拦路抢劫该怎么搞?”
施班想想说:“路上来了一队行商,少爷你往路中央一站,亮出剑来大喝一声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间过,留下买路财。’那些行商一见少爷,吓得纷纷跪倒,献上银两。我就在旁边帮少爷收钱,几十两、几百两、几千两……”
米骁夫打断他的话说:“行了,你就少贫嘴几句吧。那些行商总要带几个保镖吧?保镖见了我,总要跟我过几招吧?等我把那几个身上没钱的保镖杀了,那些身上有钱的老板也早跑了,所以抢劫行商非得有一伙人不可。靠咱们两个人……,不对,是一个半人,你小子只能算半个人,要抢劫行商是不成的。”
施班接着米骁夫的话说:“是啊,咱们一个半人抢劫不了行商,干脆就算了,别去抢劫了。”
米骁夫两眼对他一瞪,说:“你小子是想找打不是?抢不了行商,咱们去抢别的……。到城里去抢店铺也不行,那里人多,即使得了手,也不好跑……;对了,到乡下去抢土财主,这是个好法子,咱们就去乡下抢土财主的钱吧。”
施班却说:“我听说乡下的土财主都把金银财宝埋在地下,咱们去了也找不着啊。”
米骁夫道:“这不要紧,咱们把土老财抓起来,他要是不拿出钱来,就砍他的头。”
施班又说:“我听说土老财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他一辈子就攒了那么些钱,你要是抢他的钱,不等于要他的命么?遇到土老财宁死不说钱藏在哪儿,那可怎么办呢?”
米骁夫听了点头说:“你小子说的也有理,要钱不要命的土老财的确也不少……。乡下除了土老财,还有什么人有钱?”
施班想了想说:“对了,乡下除了土老财,还有退官还乡的、告老还乡的大官有钱。以前我们村子里有个告老回来的大官,方圆几十里就数他最有钱。”
米骁夫听了抚掌说:“好!你小子这个主意不错。告老还乡的大官怕死,让他拿出钱来买命,他肯定乖乖交出钱来,反正他的钱来的容易。好!就这么定了。我们收拾一下行装,明天就走。”
第二天米骁夫收拾好行装,带着施班,到孟其坪的衣冠冢前,跪下郑重地叩了三个头,对孟其坪说:“师父,等我学好了武艺,一定再回来看您……”说着米骁夫不由流下几滴眼泪。米骁夫把孟其坪衣冠冢的前前后后仔细打扫干净,这才带着施班上路,两人骑马出了万葵谷,直奔邯郸而去。
米骁夫准备去邯郸长云馆学长云子的武功,同时两人一路上打听退官还乡的官宦庄园,准备实施抢劫。远离邯郸的地方,并没有官宦的庄园,一直到邯郸附近几十里的地面上,才陆续出现官宦的庄园。这天,他们打听到一个比较僻静的村子里,住着一位退官还乡的前三品大员,名叫倪穆冠,于是两人就去那里查看地形。
两人围绕倪穆冠的庄子转了一圈,米骁夫对施班说:“倪老儿的庄子还真不小,看来这老儿必定搜刮了不少民财,咱们去抢了也不算冤枉他。”
施班说:“说是这么说,可我看他这里的护院庄丁不会少,你一个人对付得了吗?”
米骁夫满不在乎地说:“这点护院庄丁算什么,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进去,看我的手段好了。”
施班摇头道:“我害怕,我还是在墙外接应少爷吧。”
米骁夫在他头上拍一巴掌,笑道:“你这个胆小鬼,傻子,你跟着我才没危险。你想想看,你又不会武功,一个人在外面,不正好让那帮护院的抓起来杀了么?”
施班一听赶紧说:“少爷,那我还是跟着你吧。只是看到我危险时,千万救我一命。”
米骁夫笑道:“你服侍得我好了,我自会救你的。”
施班想了想又问:“少爷,咱俩就这么一路打进去么?”
米骁夫笑道:“你小子怎么这么笨?咱们从前门打进去,人家早从后门跑了,问谁要钱去?咱们得智取,想个法子混进庄子里,活捉住倪老儿,不愁他不给钱。”
施班问道:“那怎么才能混进去呢?”
米骁夫思索道:“我不是正在想这个问题么?你小子也帮我想想。”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远处有一辆牛车缓缓过来,米骁夫和施班把马拴在路边,装作在路旁休息的过路行人。那牛车上装着满满一车货,上面坐着两个人,只听赶车人对旁边的人说:“倪老爷过七十大寿,可把咱们这些下人累惨了,也不知道倪老爷要请多少客人,让咱们去采购了三次还不够。”
旁边的人说:“可不是么,这几天我也快累坍了。但愿明天的七十大寿别出什么差错,要不然咱们又要倒霉了。”
等牛车过去,米骁夫高兴地对施班说:“天助我也,倪老儿明天要过七十大寿,咱们明天正好装作祝寿的客人混进去。”
米骁夫带施班到集镇上,自己买一套上好的衣服,也给施班买一身像样的衣服。米骁夫说:“去给倪老儿祝寿,不穿一身像样的衣服,怕人家瞧不起咱们。”
晚上回到客店,米骁夫又拿出化妆用品,说:“这是师父留下的化妆用品,我按照他书上讲的化妆术,给你化妆一下试试。”
施班不解道:“干嘛要给我化妆啊?”
米骁夫道:“去抢人家的东西,不化妆一下,以后就会有人认出咱俩是强盗了,所以得化妆一下。”
米骁夫取出棕色粉油,先把施班的脸涂黑了,再给他额头和眼角上画上几道细细的皱纹,贴上一撮小胡子,施班立刻由一个清秀的书童,变成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汉子。
米骁夫拿出铜镜让施班看,施班看到镜子里的那个中年汉子,不敢相信地说:“这真的是我么?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少爷,你的化妆术太妙了,一点儿破绽都看不出来。”
米骁夫也很满意,说:“师父的化妆术果然非同一般,我也照这个样子化妆一下。”米骁夫对着铜镜,把自己也化妆成一个中年汉子,又贴上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完全是一个黑壮的武夫。米骁夫和施班相视对看,都忍不住大笑起来。米骁夫笑道:“好,明天就用这副打扮去见倪老儿。不过咱们这副打扮,你不能叫我‘少爷’了,那叫什么呢……”
施班道:“那我就叫你‘老爷’吧。”
米骁夫听了笑道:“我可老得真快,今天还是少爷,明天就变成老爷了。好吧,明天你就叫我老爷。”
第二天倪家庄前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虽说倪穆冠已经退官十多年了,但七十大寿毕竟是古稀大寿,所以前来祝寿的亲朋好友还是很多。太阳偏西的时候,倪家庄门前来了两个骑马的中年汉子,为首的是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黑脸武夫,他身后跟着一个黑脸汉子,像是他的仆从。
庄客赶紧过来扶他们下马,请他俩到大门口,一个负责接待的庄客过来给他俩身施一礼,问道:“请两位官人把请柬交给小人,我好进去通报。”
这两个黑脸汉子正是米骁夫和施班,米骁夫没想到前来祝寿还要请柬,被庄客这么一问,米骁夫不由一愣,好在他反应快,马上回头对施班道:“把我的请柬拿出来。”
施班听了心中暗暗叫苦:“我哪有的什么请柬啊。”不得已,他只好说:“老爷,请柬忘带了。”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米骁夫一个耳光搧在施班脸上,他脸上立即出现五个通红的指印。只听米骁夫骂道:“没用的东西,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忘么?快给我回去拿去。”说着米骁夫抬起手来,装出又要打施班的姿势。
旁边的庄客看了过意不去,就来劝阻米骁夫,说:“官人,您专门大老远地赶来,我们怎么能让您再回去拿请帖呢。没有请帖也没关系,我们一样请您光临倪老爷的续寿庆宴。”
米骁夫听了心中暗笑,对施班使一个眼色,就要往大门里走。这时庄客急忙拦住他说:“官人,请问您贵姓?我们也好去通报。”
听了这话,米骁夫有点捉弄人地说:“我姓强。”
庄客听了一愣,怎么还有姓“强”的?这时旁边一个庄客悄悄对他说:“你怎么这般少见多怪,我读过百家姓,确实有姓强的。”
那庄客这才陪起笑脸说:“原来这位是强爷。”然后庄客又转身问施班道:“请问这位官人贵姓?”
听米骁夫自称姓强,施班明白他的意思了,于是就说:“我姓寇。”
庄客听了心中暗暗吃惊:这两个黑汉子一个姓“强”,一个姓“寇”,真是不吉利啊。不过那庄客脸上还是陪着笑说:“原来这位是寇爷。”
施班对米骁夫悄悄眨眨眼睛,米骁夫也微微一笑,大摇大摆地就要往里走。那庄客急忙又拦住米骁夫,问道:“强爷,请您就在这里把贺仪先交给小人,小人给您通报记账。”
米骁夫不知道前来祝寿还要送贺礼,听庄客这么一问,心想:“那就先给倪老儿上十两银子的贺礼吧,反正过一会儿这钱我是要收回来的。”于是米骁夫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轻轻抛给庄客。
庄客见米骁夫抛给他十两银子,不由大吃一惊。原来祝寿的贺礼,要不然是吉祥如意的用具玩物,要不然是时鲜的瓜果点心,哪里有直接送银子的。施班赶紧帮米骁夫解释说:“今天我家老爷有事,出门晚了,实在没时间买礼物,只好直接送银子,不成敬意,还请倪老爷多多包涵。”
庄客听施班的解释似乎也有道理,就点头说:“原来强爷是在百忙之中前来庆贺倪老爷的七十大寿,倪老爷知道了,必定万分高兴。快请进来先坐下喝点茶,小人马上去禀报我们管家。”
庄客把米骁夫两人迎进倪家庄,米骁夫向四周一看,倪家庄有前后两个院子,前院颇大,中央摆放着二、三十张大席,每张大席上放一个大桌案,每张桌案都差不多坐满了客人。庄客请米骁夫两人在靠边一张席子上坐下,说:“请两位先在这里坐一坐,我这就去禀报。”
管家听到庄客的禀报,也吃了一惊。原来倪穆冠早就退官闲居十多年了,人走茶凉,现在给他送来的贺礼,最多不过值一两银子,哪有这么大方一出手就送十两银子的。管家对庄客说:“这个送十两银子的客人,必是咱们老爷的至交好友,不过我从未听说老爷有位姓‘强’的朋友。不管怎么说,人家上了十两银子的厚礼,不可怠慢了人家,你赶快带我去见他。”
庄客把管家领到米骁夫面前,管家对米骁夫深施一礼,说:“强大官人,恕在下迎接迟了,怠慢了贵客。在下姓许,是倪老爷的管家。”
米骁夫伸手把许管家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道:“原来是许管家,你好啊。”
许管家见米骁夫不懂礼仪,心中不快,暗道:“原来这姓强的是个粗人,在这种场合跟别人拍肩搭背,真是不懂礼貌。也不知翩翩风雅的倪老爷,怎么交了这么一个粗人朋友。”
许管家虽说心中不快,脸上还是陪笑说:“强大官人,恕在下孤陋寡闻,不知强大官人和我家倪老爷是什么交情?”
米骁夫乱说道:“倪老爷的一个好朋友病了,不能来,所以托我代他来给倪老爷祝寿。”
许管家点头道:“原来如此。不知倪老爷的那位好友尊姓大名?”
米骁夫一时间回答不上来,说:“这个么……”
许管家还以为米骁夫不愿意告诉他,因为主人有些朋友的事情不愿意让管家知道,也是常有之事,所以许管家赶紧说:“强大官人恕在下多嘴,这事在下本不该多问……,请强大官人到上席就坐。”
许管家把米骁夫安排到与倪穆冠同桌的最上席,施班则安排到仆从的下席坐了。许管家心想米骁夫是上贺礼最多的人,把他安排到最上席,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米骁夫刚在最上席坐下,施班过来拉他的衣角,在他耳边悄悄说:“少爷,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米骁夫随施班来到墙边无人处,施班小声对他说:“少爷,你刚才对许管家说‘倪老爷’不合适。许管家是倪穆冠的仆人,所以他叫倪穆冠‘老爷’。少爷你现在的身份是倪穆冠的朋友,又不是他的仆人,怎么能叫他‘老爷’呢?”
米骁夫笑道:“这么说来便宜了那倪老儿了。”
施班解释说:“仆人对主人要叫‘爷’,年纪大的叫‘老爷’,年纪小的叫‘少爷’。刚才庄客叫你‘强爷’,因为他的身份是仆人,所以要叫咱们‘爷’。对平辈尊称‘官人’,比如客店的店小二叫咱们‘官人’;再尊敬一点就叫‘大官人’或‘老官人’,比如刚才许管家叫你‘强大官人’……”
听到这里米骁夫说:“我明白了,过一会儿倪老儿出来,我就叫他‘倪老官人’”
施班偷笑着摇头说:“这也不是。‘官人’的称呼是对一般平头老百姓说的,因为当官的身份最尊贵,所以把不是官的平头百姓叫‘官人’,就等于把他的身份抬高了一等,这就是尊称了。遇到真正当官的,人家本来就是官人,你再叫他‘官人’,并无尊敬之意,所以对真正当官的要叫‘大人’。倪穆冠虽说现在不当官了,但他以前当过官,所以要尊称他‘倪大人’,要不然就是乱了礼数。”
米骁夫拍拍施班的头,说:“好小子,你提醒得好,这笔买卖做成了,我好好赏你。”
在后院,倪穆冠和倪夫人正在穿寿日的礼服,倪夫人一面穿一面说:“我刚才听许管家说,有一位客人上了十两银子的厚礼。”
倪穆冠也颇为高兴地说:“看来大家还是没有忘了我……,唉,只是不能跟以前比了。以前我在位的时候,给我送生日贺礼的,哪个不是几十两、几百两银子的东西?现在给我送的生日贺礼,值一两银子就不错了。那个送来十两银子贺礼的,真是够交情的好朋友啊。”
倪夫人却半埋怨地说:“老爷,这些年来,咱们只出不进,就靠以前那点老底子,已经快入不敷出了。老爷又要讲排场,这次你的七十大寿,不但要上好的酒菜果品,还从邯郸专门请厨子来做菜,又请戏班子来唱戏,咱们那点积蓄哪够呀?我让许管家把那四个一套的玛瑙杯拿到当铺去当了二百两银子,才凑够这次办续寿庆宴的钱。这套玛瑙杯还是我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呢。”
倪穆冠谢道:“让夫人多费心了。咱家值钱的宝物还剩下多少?”
倪夫人不满地说:“哪还有什么宝物啊,珍珠、玛瑙、翡翠、玉璧早就典当光了,现在就剩下五两金子,我压在那里不动,当咱们的棺材本儿。”
倪穆冠和倪夫人一出来,众客人一齐起身作揖,道:“祝倪大人长春不老,寿比南山,洪福齐天。”
倪穆冠和倪夫人也向众人作揖道谢,说几句寒暄套话,众人这才落座。倪穆冠这一桌上,都是他熟悉的老友,唯有米骁夫不认识。倪穆冠有点意外地问道:“恕老夫眼拙,这位客人是……”
许管家急忙凑在倪穆冠的耳旁说:“这人就是送了十两银子贺礼的姓强的人。”
倪穆冠一听此话,客气地对米骁夫说:“老夫深谢足下的厚礼。只是不知足下是受哪位仁兄之托,劳驾玉趾垂顾寒舍,为老朽的七十贱躯续寿。”
倪穆冠这番文绉绉的话,让米骁夫听得似懂非懂,但他大致猜出来倪穆冠是问托自己来祝寿的是什么人。另外米骁夫不知道“足下”的意思,不过从倪穆冠说话的内容来看,“足下”应该指的是米骁夫。于是米骁夫说:“倪大人,托足下的那个人,不让足下随便说出姓名,让足下单独跟倪大人谈谈,有要紧的事情要说。”
众人刚开始不知道米骁夫的话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会儿他们明白过来,不由地一齐哄笑起来。原来在这句话里,米骁夫称呼自己为“足下”。“足下”本是对别人的尊称,哪有自己尊称自己为“足下”的。米骁夫却不知道,他听到倪穆冠称自己“足下”,以为“足下”是个文雅的词,就也自称起“足下”来。直到众人对他哄笑,他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由涨红了面皮。
倪穆冠也暗自好笑这个姓强的黑汉子不懂礼数,不过他看在米骁夫送他十两银子的面子上,替米骁夫辩解说:“众位不要笑,这位客人不过偶然说错了一句话,把‘在下’错说成‘足下’,也没什么可笑的嘛。”众人听了倪穆冠的辩解,这才止住笑声。
米骁夫不太明白倪穆冠说的意思,但他明白倪穆冠是在替自己打圆场,心中暗道:“这倪老儿还不算坏,一会儿可以考虑饶他一命。”
倪穆冠又对米骁夫说:“足下想与老朽单独面谈,是否可等到老朽的生日宴会完了之后?”
米骁夫心想,宴会上人多,不好下手,等宴会后客人走了,正好下手,于是就说:“倪大人,这样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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