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2）
“看就看吧。”见她父母这样说，我胆子也大了些，便拽了忠平一把，猜到他所谓的借书也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尽量成全他。
四姣端来一条长板凳，要我们坐下来看，但我和忠平始终都坚持站着。忽听得暗处有一个声音道：“请你们坐你们就坐下来，不要好狗不受人抬！”
我们都吃了一惊。声音是从一把靠背椅上传来的，我将目光投过去，细细地看了一眼：对方毫无疑问是个女孩，大概十七岁，眼睛细咪咪的，长得挺结实：皮肤究竟是不是很黑？光线下也看不分明，总之不白就是。我发现她正望着我笑呢！她一笑，就露出一排不太紧密的牙齿。
突如其来使忠平显得有些生气，忙责问道：“你是哪个？我们认都不认得你，为么事张口就骂？”
“她呀？”四姣笑道，“是我们隔壁的一个伢，糊涂得像个猪，小学都还没毕业呢。不过，你们也不要因此小看她，她种起田来，你们十个也未必抵得上她一个。”
我笑得往后仰了一下道：“那真不敢小看。算起来，她也是个大学生嘛！”
忠平一时如坠五里云道：“小学都没读完，怎么是大学生？你也太抬举她了。”
四姣呵呵一笑道：“农业大学嘛——这都不懂？”
我们都“哄”地大笑起来。那女孩不好意思地掐了四姣一把道：“你这鬼家伙要死！”
“难怪我们不认识她的。”我恍然大悟地说。
“不要紧，只要我认得你们就够了。”那女孩显得挺大方地道，“你和你妹妹莲莲，我都认得。”
我很奇怪地道：“你还认得我妹妹？开玩笑吧？”
“她没有骗你，”四姣解释道，“莲莲和我是同学，她到我屋里来玩过几回，你们的情况都是她说给我们听的。”
“记得有一回，”那女孩接着道，“我看到你们两个和我们村的张逸华在一起，等你们走后，我问他你们是谁？他说你们是河那边的，一个叫王志云，一个叫陈忠平。而且他还站在河对面把你们住的屋指给我看过呢。所以，我连你们住在哪一家，屋是什么样子都晓得。”
“天啦！”我吃惊地道，“你可以去当特务了。”
说得大家又是一阵大笑。忠平犹豫一会，终于鼓起勇气问那女孩：“对了，我们说了半天话，还不知你叫么名字呢。”
“我呀？”那女孩将马尾辫一甩道，“我叫熊妮，么样？”
见她这副模样，我真是哭笑不得，忙接着道：“不么样！我们只是问你名字，又不是和你打架斗狠，你为什么用这种语气说话？”
“我学历不高，”她居然理直气壮地道，“哪个像你们这些知识分子，能说会道？”
“也是啊，”我也顺杆往上爬道，“我们本来就能说会道。”
话语刚落，就听熊妮笑嘻嘻地还了一句道：“能说会道，屙屎撒尿！”
“你——”我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四姣笑着推了她一下，忙岔开话题问我：“我总是听莲莲说，你的笛子吹得蛮好，是不是真的？”
“哪里？一般般。”我答道。
“哎！”熊妮走过来道，“你也不要虾子过河——谦虚了。哪天再过来玩，就把笛子带着，吹两首歌我们听，好不好？”
我故意将嘴一撅道：“凭什么？”
熊妮一听，气得甩手又坐到了靠椅上。
电视里此时正播放小虎队的《爱》，我们于是不再讲话，都静下心来欣赏这首旋律轻快好听的歌曲。刚听完，忠平就说时间不早，要回去，我同意了。
我们出得门来时，没料熊妮也跟着出来了，趁我不注意，她躲在我背后猛推了我一把，使我一下子向前冲出好几米远才站稳脚跟。谢天谢地！总算没当场出丑。待我扭过头来看她时，她已拖着条老长的马尾辫，像兔子一般机灵地窜开了。
外面的天很黑，但是雪地却清晰可见，一股冷风横刮过来，卷起地上的雪屑。我们呵了一口暖气，裹紧上身，“咯吱咯吱”地踩着积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