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和月擎舸（2/2）

一片薄如承蜩之翼的剑刃，仿佛托着九天的月光凌空而至，带出一条轻细的血线，蜿蜒在船舱的油纸窗上，如贴上了初夕时节的窗纸，微微刺痛双眼。

“是么？那你们都站在这里，岂非有失远迎？”萧延冷笑一声，话锋突转凌厉。手中长剑同时又穿过一人的胸膛，两人倒下，前方道路顿时如砥，直通船舱。

那华冠男子急忙挥手：“快，拦住他，不要让他靠近船主！”

一声令下，厮杀声起。冷月泠泠，其下萧延挥剑从容，招招绵中带刚，剑落时却干净利落，尤其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似青莲托月，尽仿佛在碧空万里中拉开一声鸢唳，在水墨山河间展开一道匕光。

“不辜负你们赤**裸地来，便让你们华华丽丽地死吧！”萧月拉着萧延的衣角，一边吹嘘。她虽不会武功，却也非等闲之辈，在萧延与他人相持不下时，在别人的膝弯处踹上一脚，倒也贡献了几分功劳。

“铮——”两剑相交，青锋相抵，对面正是那位华冠男子，两人各自不肯相让。

“擒贼先擒王，萧延加油……”萧月在一旁，紧咬着嘴唇，双手合十拜天求地，看得皇上不急急太监——等等，若说萧延是皇上，那萧月成什么了？

然而这时，萧月的表情却僵在了脸上。

她澄澈的瞳仁里，倒映出了一把剑——一把，刺向萧延背后的剑。

剑风逼青丝扬起，萧延的头轻轻地侧过去。在意识到危险的第一息，他想到的却并不是自己，而是担心萧月会像上次那般不顾一切地贴上自己的背，担心再看见她零落如残红的鲜血。

进退，两相疑。

一瞬的时间，往往最不容抉择。

然而这一刻，不知是从何处升起的一团微光，先是星星点点零碎如银，渐渐聚散似河上流淌的粼光，最后竟如度越万年看银河之变，观星辰之轨。萧月微笑着屹立其间，繁华拥簇，却更显得清矍不俗，似执掌星月的九天仙子。在她的手中，那一个碍事的灯笼被徐徐打开，竟是飞出了成千上万的萤火虫，闪烁无常，却照得船上霎时光耀十丈，恍若白昼。

从萧延身后持剑偷袭的那人略一迟疑，然后便觉得心口一凉，周身的血液却沸腾着，他看见一把凝聚着月光的剑刃刺穿他的心口，然后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所覆盖……

一瞬的时间，却往往能够决定生死！

倒下之前的最后一秒，他听到了一串放浪形骸的笑声：“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们长期呆在黑暗里，见到光就完蛋，哈哈哈哈哈哈哈……”

挣脱了华冠男子，船上的守船人顿时全然乱了方寸，毫无章法地一拥而上。剑起剑落，血溅三丈，萧延把握着让他们的血液全部溅上船舱的纸窗，其意显然是想借此逼出舱内的船主。不消片刻，纸窗被尽数染成鲜红，甲板之上，血流漂杵。

刀光剑影里，满目厮杀中，却悠悠然传来了一曲琴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