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和离后前夫说他爱我 > 第105章 消息
    唐窈蓦然惊醒, 耳边听到外头传来小声对话。

    “……阿娘还没醒吗?太阳都晒屁股了,我?跟桉弟都去跟外祖请过安了。”

    “许是夫人昨夜睡得晚,我?们先去外头玩玩, 待会就该去读书了。”奶娘安抚着。

    “好吧。”小姑娘语气低沉, 脚步声随之远去。

    唐窈躺在床上没动, 脑子里全是梦中场景,梦里情绪不显, 这?一刻却湿了眼?眶。

    原来前世她离真相?和复仇如此之近,原来他不是不在意, 也不是要护着他人……

    唐窈翻身转向里侧,任由眼?泪打湿枕巾。

    她早听他解释过,可口头解释,如何比得上亲眼?所见?

    她曾经所有的在意, 所有的怨愤, 终于?在这?场梦境里得到?解脱, 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绝望。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梦回前世, 是因为她至死都不愿原谅,他才魂兮归来,带她重走过那些?谩骂与苦痛?

    可如果入梦需要他回忆曾经的所有苦痛,那她宁愿不入这?梦。

    此时此刻,她再无法?欺骗自己。

    她就是还在意郁清珣, 就是还喜欢那个曾经喜欢的人。

    你魂兮归来让我?梦见前世,是为了让我?知?道我?还爱着你吗?

    不,你一定舍不得。

    唐窈霍然坐起?, 目光看向窗外。

    这?里离运河码头隔着两百五十余里, 离他船破失踪的地点有着五百余里的距离……他们离得太远太远了。

    前世他死时尚且在她怀里,今生若他死了……就算不能在她怀里, 也该由她亲自送葬!

    唐窈抹了把眼?泪,起?身下床。

    外头守着的丫鬟听到?动静进来,“夫人……”

    “打水来。”唐窈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

    “是,您这?是……”丫鬟一边去打水,一边关切看着。

    “没事。”唐窈没有多说什么,洗漱换了身衣裳,稍微遮了遮哭红的眼?眶,起?身出了侯府。

    这?时候,靖安侯已经去了军营,唐定和余既成?应当还没回来。

    她带了亲兵护卫,出城去了云州营。

    靖安侯正在堂内处理军务,听到?唐窈过来的消息还有些?讶异,抬头就见人已经进了来。

    那进来的人发髻高束,只戴着一根海棠木簪,姿容朴素又干净利落,端得英气飒美。

    靖安侯恍惚以为是那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她虽二?十有七,容貌却似双十年华,岁月不仅没在她身上添加皱痕,反而赋予了她更具魅力的成?熟美。

    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是已经长大成?人,颇有些?英气与锐气的大姑娘了。

    靖安侯内心感慨着,目光柔和看着女儿?走近,“你怎么来了?可是府里发生了什么?”

    “府里没事。”唐窈摇了摇头,开口直问:“二?哥他们找了那么久,可有消息?”

    靖安侯顿了下,也不意外,“运河过长,要完全搜索有些?困难,暂时还未有别的消息传来,你……”

    “没有找到?尸体?,那他定然还活着。”唐窈很笃定,脸上看不出悲伤,反而更显坚定,“我?想问父亲,可能推断这?是谁所为?”

    靖安侯静了静。

    好一会?儿?,他回道:“谁都有可能。”

    唐窈坚持问:“除了姬氏皇族的几?位王爷以及崔家,还有那些?人?”

    她想知?道,她不想连仇敌是谁都不清楚。

    靖安侯沉思着,深深看了她一眼?,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过来,“你可知?明澈近期在做什么?”

    “清丈田亩,核算田赋。”唐窈过去坐到?旁边。

    “是。”靖安侯点头,语音仍旧和蔼,“那你可知?清丈田亩,得罪的是谁?”

    “崔谢等世家。”唐窈答着。

    “不止。”靖安侯叹了声,“你说的那些?世家早不及前朝时期。”

    “前朝时期他们占据大量土地钱财,出门?有私兵,在家有堡垒,对上能读文识字,可辅助天子治理百姓;对下有桑田苗种,可供黔首黎民耕种果腹;皇帝和百姓都只能忍受他们、接受他们,但到?我?大晋便有了不同。”

    “前朝末年大乱,屠杀不少世家望族,我?太/祖皇帝更是改科举取士,打压世族,重视寒庶,如我?唐家、郁家皆是随太祖起?来的庶族勋贵,如顾相?、萧太傅等大儒皆出身寒门?。”

    “可世家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纵现今重科举、轻出身,能否当官全凭真才实学,朝堂上世家出身的官员依旧占了不少,他们的力量不可小觑,先皇以进一步改革科举,兴办学府打压世家,最后清丈田亩,挖掘世家根基——那些?被他们隐藏起?来的田地和佃农,都将一一浮出水面。”

    “没了私兵和堡垒,又失了田地和佃农,世家便不堪一击。”

    “若是先皇尚在,徐徐图之,那些?所谓世家早晚土崩瓦解,奈何先皇早逝。”靖安侯轻叹,停顿了好一会?儿?。

    “明澈,明澈到?底只是臣而非君,有些?事情先皇做得,他做不得,清丈土地严抓田赋,不仅阻了别人的道,还挖了他们的肉,那些?人自会?拼尽一切攻讦他,攻不下来便只能出杀招。”

    “你问这?事有可能会?是哪些?人?真要计较起?来,不止是世家,如你我?这?等占据大量土地的勋贵、那些?手里握有隐田隐户的高官大族,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他们就算不是真凶,也是乐见其成?的帮凶。”靖安侯道。

    唐窈一时无话,她想起?梦里前世郁清珣杀的那些?人。

    前世害了她和一双儿?女的不仅是郁四、崔钰和端王,还有许许多多想要乘机上位,想要改变新法?的人。

    他们抓不住郁清珣的手脚,便想从内部打压他碾碎他。

    今生他们没能杀她和儿?女,便将利刃瞄准了郁清珣本人。

    她没有郁清珣那权势,做不到?像他那般将所有沾边的人都宰杀干净了,但至少……她至少也该能做些?什么!

    “我?能做什么?”唐窈强压下情绪,这?般想也这?般问了出来。

    靖安侯温和道:“等。”

    “等?”

    “是,等明澈传来消息,等他下一步行动,你且安心,明澈是我?女婿,若他真有事,这?真凶爹一定帮你找出来,帮你报这?仇!”靖安侯道。

    “好……”唐窈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若他真有事,我?想找回他的尸体?,亲眼?看看,亲手葬他。”

    “应该的。”靖安侯颔首。

    唐窈深吸口气,将眼?中浮起?的雾气憋回去,“那我?先回去了。”

    “嗯。”靖安侯起?身相?送,“可带够了护卫?路上莫要掉以轻心,莫要到?处乱跑。”

    “带了,我?让五十亲兵跟着我?来回,比您出门?还威风。”唐窈挽着他手臂。

    “那就好。”靖安侯笑了下,拍了拍她手背,“莫要多想,他定然平安无事。”

    “嗯。”唐窈点头。

    只要没有尸体?,他必定还好好的。

    那些?梦……或许只是他受伤病重后,无意识回想起?的噩梦。

    只要他活着,总有一天,她会?帮他亲手驱散这?噩梦。

    唐窈回到?侯府,时间已过午时,郁棠得知?娘亲醒来就偷偷跑了,还有些?不开心,脸颊肉嘟起?。

    唐窈看着她这?模样,想到?梦里郁清珣写的信。

    她从不入他梦里,但棠棠会?带着桉儿?进他梦里。

    唐窈心头一软,蹲下身来,将小姑娘抱进怀里。

    “唔?怎么了?”小姑娘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叠出双下巴,双眸水润清澈。

    “有棠棠真好。”唐窈脸颊跟她贴了贴,眼?里依稀有泪,“阿娘最喜欢棠棠了。”

    郁棠马上被哄好,开心回道:“我?也最喜欢阿娘!”

    郁桉见她们抱在一起?,也挤进来发言,“我?也喜欢!我?也喜欢!”

    “嗯,阿娘也喜欢桉儿?。”唐窈将他也抱进怀里,闭了闭眼?。

    三人抱了会?儿?,唐窈松开手,询问起?课业问题,“棠棠今天学了什么?可有练字?”

    “我?学了首古诗,‘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小姑娘马上背起?诗歌来。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唐窈听着诗歌,眼?眶忽而再涌上水雾。

    这?是夫妻别离后,妻子思念丈夫的诗,是古诗十九首里的其中一首。

    “你还没练字吧?”唐窈将心头酸涩压下去,低头温柔道:“吃了午膳后,便进书房练字吧,你每天多会?写几?个字,用不了多久,就能亲自给你爹写信了。”

    “嗯嗯!我?已经会?写很多字了,唔,我?可以把这?首诗写给阿爹吗?先生说这?是妻子思念夫婿的古诗……”小姑娘叭叭说着。

    唐窈牵了儿?女,边说边朝屋里走去,“是。”

    她顿了顿,“先生没先教你《诗百首》吗?”

    一来就教古诗,未免有些?不合年龄。

    “先生说我?学得快,《三字经》《千字文》都会?背了,可以学诗歌了,就教了我?这?首……”郁棠答着。

    郁桉懵懂跟着,他还没正式启蒙,不识字,顶多就会?背几?句诗词。

    唐窈微蹙眉头,考虑跟那位教习先生说一声,年纪尚小的姑娘不必这?么早学古诗。至少不该是这?等低沉伤感的古诗。

    午饭后,两小家伙睡了觉,下午郁棠开始练字,郁桉在旁边胡乱涂画。

    唐窈在另一张书案后坐着,不经意间再看到?那根琉璃灯簪,她拿起?簪子轻轻拂过,再想起?梦中种种。

    无论如何,她总得想法?子帮他一帮。

    时间如流水,她晚上睡觉还是会?进入那梦境。

    梦见郁清珣不在颓唐,他每日?准时上朝准时散值,每回到?国公府后,第一件事便是给她写信,写完信若有空,就会?开始制作?灯笼。

    那灯笼手艺和木雕技术从开始的不熟练,到?后来的精巧技艺,竟是丝毫不亚于?精工大匠。

    时间眨眼?过到?十月下旬。

    唐定与余既成?几?乎将运河上下游翻了遍,依旧未曾寻到?尸体?,唐窈却安定下来。

    十月廿三,是郁桉三岁生辰,也是前世郁桉夭折忌日?。

    郁清珣只要还清醒着,就定会?派人过来送礼问安。

    唐窈压着情绪,紧张守着儿?子过了生辰,特别小心他入口的吃食,以及周围有可能的意外。

    郁清珣给的两个陪玩小童寸步不离地跟着,任何东西都要他们先入口,没问题后才会?给郁桉品尝。

    白天在忐忑中过去,夜幕降临下来,外头依旧没来消息。

    前来庆生辰的其他小伙伴和亲朋好友都先离开,屋檐下挂起?灯笼。

    郁桉抱着新得的木马玩具,呆呆坐在门?槛前,很乖巧地望着院门?,好一会?儿?后,他按捺不住地扭头问身边的姐姐,“爹爹什么时候来?”

    郁棠扭头看向她娘,“阿爹什么时候来?”

    唐窈也不清楚,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或许是路上耽搁了,要等到?你一觉醒来,桉儿?还想要什么礼物?阿娘给你准备。”

    郁桉瘪了瘪嘴,眼?里蓄满泪珠,“爹爹说会?给我?大灯笼……”

    郁棠生辰那日?,郁清珣便是这?般安抚儿?子的。

    唐窈也知?道这?点。

    为以防万一,她已经先暗地里拜托金匠雕琢出相?同的灯笼,但对方手艺不及郁清珣,也没有那十二?色的透明琉璃片,比起?郁清珣送给郁棠的大灯笼,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她希望郁清珣能来,也想他能有消息传来。

    唐窈按下情绪,口中安抚道:“现在太晚了,桉儿?先洗漱睡一觉,阿娘保证,等明天一大早,你就能看到?一盏好看的大灯笼,好不好?”

    郁桉蓄满的眼?泪当即掉下来。

    唐窈心疼又没办法?,只得抱着好生轻哄。

    郁棠将自己的十二?面纯金琉璃生肖大灯笼提出来,送给弟弟,“别哭了,我?的给你,阿爹明天就到?了。”

    “要是他不来,我?们写信骂他!我?帮你骂!真的!”小姑娘也哄着弟弟。

    郁桉到?底止住了眼?泪,但依旧不开心,坚持要等他爹回来,唐窈劝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将他劝好去睡。

    十月下旬的天气已很有些?凉意,唐窈看了眼?窗外,躺上床,头回这?么希望再入那个梦境。

    可今晚却一夜无梦。

    翌日?,唐窈早早起?来,先去了趟主院,靖安侯那边也没有消息。

    唐窈往回走着,心里想该怎么跟郁桉解释,他的大灯笼没姐姐的华丽好看?

    正思索间,后方传来声音。

    “夫人,夫人,有国公爷消息了!”唐窈霍然回头。

    侯府的管事满是喜色走在前后,身后还跟了两个穿着青色窄袖圆领袍的人,其中一人五官端正,面容英俊,赫然是郁清珣四大亲随之一的日?居。

    “日?居……”

    “夫人。”日?居快步走来行礼问安,脸上略有疲惫,身上衣裳能看出很久未曾换洗,有着风尘仆仆的浓郁气息。

    “属下来迟了,让世子久等了。”

    “郁清珣……”唐窈就想询问。

    日?居郑重点头,先安了她的心,“国公无碍,只是路上出了点意外,无法?亲自前来给世子贺生辰,特令属下赶来送礼,他说答应了世子不能失约。”

    唐窈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纵有千万想问,也还是忍住了。

    她点头道:“无碍,来得很及时,等桉儿?醒来正好可以看到?他想要的大灯笼。”

    “我?爹那边可有去知?会??”她扭头问管事。

    “小人这?就去告知?侯爷。”管事了然笑着,转身先走了。

    唐窈对日?居点了下头,领着两人去了窈窕院。

    后院这?等地方,亲卫们是不好进去的,其他人留在外头,独日?居随着进到?郁桉的厢房,亲自将那盏十二?面纯金琉璃生肖灯笼,放到?郁桉床头边。

    这?大灯笼跟郁棠先前得到?的类似,只是顶部立着的两异兽不是穷奇和陆吾,而是两只麒麟。

    唐窈看着,脑子闪过梦里郁清珣每每散值回家后,苦练灯笼雕工的场景。

    也许早在上一世,他就想要送儿?女一盏,又大又好看的豪华灯笼了。

    “夫人见谅,国公让我?代他亲眼?看一看小世子。”日?居拱手道。

    唐窈点头。

    前世郁桉便是夭折于?前一日?,郁清珣自是不放心的。

    日?居挑开床帘,仔细端详了眼?小公子。

    刚满三岁的小人儿?睡得扭歪,嘴巴嘟着,眼?睛稍微有些?红肿,应是哭过一场,那小脸蛋看着竟愈发圆润,肉嘟嘟的白里透红,煞是可爱。

    日?居默默记在心里,不敢在主母院里久留。

    他放下床帘,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这?是国公让我?带的信件,他说很抱歉,原本也该给您和四姑娘准备礼物的,但意外发生得突然,一时未能准备,还请夫人和四姑娘见谅,以后国公定会?补上。”

    “无碍。”唐窈接过信件,克制住立即拆看的冲动,眼?睛紧看着日?居,“他可还好,可有受伤?”

    “受了点小伤,已经无碍。”日?居眼?神避了下,“只是事发突然,不好赶来,夫人不用担心,等处理完京中事务,国公定会?找机会?回来看您。”

    若真是小伤,他不会?不赶回来,她也不会?做这?么久的梦。

    但近几?日?她进入那梦境少了,应当确实已经没了危险。

    “那日?到?底怎么回事?”唐窈忍不住问。

    日?居那日?并没有跟着郁清珣回来,跟着郁清珣回来的是其他亲随。

    “有人设伏,半道潜水凿穿了船体?,若是在陆地我?等亲兵自是不怕伏击,但在水上到?底失了便利,让他们得了手,牺牲了不少弟兄,好在国公成?功潜上岸,只是那时被追得紧,不得已只好绕道回京,路上费了些?时间,也来不及传递消息,让夫人担心了,甚是歉意。”日?居话说得漂亮。

    唐窈也找不到?点,只好再三确认郁清珣平安无事。

    两人边说边去了主院。

    靖安侯和唐定以及余既成?都在侧厅等着。

    日?居过去又将事情复述了遍,唐窈站在旁边听着,半点也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平安无事便好。”靖安侯点着头,“明澈可知?是谁所为?”

    “国公说他心里有数。”日?居道。

    “我?们也捞出了好几?十具尸体?,需要全部带回去吗?”唐定开口。

    日?居道:“弟兄们自该回去入土为安,我?这?次过来也是来接他们回去。”

    郁清珣的亲卫大部分出自郁氏祖地县,少部分是郁清珣另挑的精兵,老家都不在云州。

    唐定点了点头,“那些?兄弟我?都让人好生收敛了,放在城外庄子上,他们的遗物也都在,只是过去一个多月……”

    “我?懂。”日?居打断他的复述。

    过去一个多月的尸体?,已经分辨不出模样。

    几?人没多聊别的,不知?是因为唐窈在场,还是真没什么可聊,日?居日?夜兼程赶过来也是疲倦,草草汇报完便去客院洗漱休息。

    “可放心了?”靖安侯蔼然看向唐窈。

    唐窈温顺垂眸,也不知?想着什么,“他没事便好,棠棠和桉儿?该醒了,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靖安侯点头。

    唐窈带着丫鬟从院里出来,沿着小道往回走,身后又响起?一个声音,“阿姐。”

    她蓦地停住步子,回头看来。

    余既成?看着她,沿着道路走近,在离她三尺处停下。

    唐窈比他要矮小半个头,抬眸看着他靠近,眼?里有些?讶异,“既成?可是有事?”

    她表现得如此平静,好似这?不过是一次寻常会?面,可自郁清珣出事后,他们便再没单独见过面。

    她表现得一直如此清楚,可笑他却还以为自己总有机会?。

    余既成?颓唐低落,甚至看着她如秋水般的明眸,他陡然有丝羞愧,又轻微不甘。

    “我?……我?明日?便去鲁州寻三哥。”他道。

    “去鲁州?”唐窈更是诧异,“这?是为何?子规那边也有危险?”

    她并不清楚这?是郁清珣先前的提议。

    “不。”余既成?勉强笑了下,“是伯父说鲁州那边有空缺,我?若是不想在边疆苦熬,可先前往鲁州,正好三哥在那边,有兵在手,也好有个照应。”

    “原来是这?样,那也很好。”唐窈笑了下,说完又静了静。

    稍许,她扫过周围丫鬟仆从。

    丫鬟们接到?眼?讯,自发往后退开去。

    唐窈这?才歉意道:“当初那约定是我?不好……”

    “不,那是我?孟浪想要强求,真要说起?来,也是我?不好。”明知?你对我?并无男女之情,却总想着或有奇迹。

    “阿姐一直很好很好,是我?该感谢阿姐如此纵容我?。”余既成?笑着,笑容明朗又似含着泪意。

    “我?很抱歉。”唐窈低下头来,“当初是我?没考虑周到?。”

    两人间好像又静了静。

    秋风吹过,有些?冷寒。

    “阿姐……可是还心悦郁国公?”余既成?看着她,语音有些?轻。

    唐窈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沉默了会?儿?,点了点头,话语轻柔温和:“喜欢,一直都喜欢。”

    “为何?”他往前了一步。

    唐窈感受到?他的逼近,并不紧张,转眸看向路边长着的花树。

    树上绿色掉尽,仅剩枝条。

    她柔婉开口:“我?自小便知?道我?已与人定亲,待年满十六岁后,父兄带我?前去京城,他们都说郁国公世子不仅长得极俊,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英雄,我?心生好奇,便换上男装,乔装打扮后,带着丫鬟前去城门?口想悄悄看一眼?,看那位郁国公世子,是不是真像父亲兄长以及二?哥称赞的那般……”

    “我?在城门?口等了很久,等到?天边霞云彤彤,还没等到?我?要见的那位郁国公世子,正想着要不要打马归家时,我?看到?一骑着白马的俊俏少年郎,他如列松,挺拔隽俊,又气定神闲地打马靠近。”

    “我?一时看痴了,没注意到?坐骑受惊差点摔下马,是那白马少年接住了我?,还帮我?拉住了马,他接住我?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睛与他身后的霞光,那是我?平生见过最美的景色。”

    “后来我?回到?家,前郁国公带着世子前来商议婚事,父亲让我?躲在屏风后观看,若是不喜欢,那婚事便作?废,我?没想与我?定亲的郁国公世子,便是我?那日?遇见的白马少年郎,自那一刻起?我?便欢喜极了。”

    那欢喜与羞涩,一直持续到?成?婚。

    余既成?听着,眸光逐渐沉寂下来。

    原来不是自屏风后一见钟情,是在他不知?道的某个时刻,她便已先喜欢上郁清珣。

    余既成?张了张嘴,想问为何自己更早认识她,她却并不喜欢自己。

    但不用问,或许他输就输在太早认识她,以至于?她一直当自己是弟弟,从未有过其他想法?。

    “原来是这?样……”余既成?口齿间尽是苦涩,“那他成?婚后便冷落你三年,你……不怨吗?”

    “不怨。”唐窈笑了下,温柔里有着别样的偏纵。

    “父亲驻守边疆时也常一去二?三年,兄长成?年后也是如此,我?早早就知?道他也会?这?般前去拼搏功业,又怎会?因此生出愤恨?若连这?都不能接受,当初就不会?选择嫁给他,何况我?还年轻,区区三年等得起?。”

    她当时想了许多,唯独没料到?郁清珣或许会?不喜欢她。

    二?百一十封家书……她想到?梦里那人写的一封封书信,突然释然。

    “我?会?等他。”唐窈笑着,眼?里波光流转,温柔姣美。

    等他写上二?百一十封书信,送足二?百一十件小礼物,陪够了礼。

    她便亲自去见他,亲口告诉他:我?还爱你。

    余既成?想说若是自己定舍不得将她抛下三年,但这?话语……殊无意义。

    他笑了下,轻轻道:“那祝阿姐得偿所愿。”

    “多谢。”唐窈略有尴尬,还是笑道:“待你成?婚,我?给新娘子添妆。”

    余既成?想说不会?有,又笑着应了声:“好。”

    无论有没有,他与她之间都不可能了。

    也本来就不存在可能,是他不自量力一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