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阴暗潮湿, 马家夫妇都处在懵逼的状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被关了一夜的马夫人腹中饥饿,咕隆隆叫了几声, 担忧的问:“老爷,究竟怎么一回事?我们啥时候私藏金矿石了?”

    昨晚上太混乱, 一群官差冲进去就说他们私藏金矿, 什么也没问就把他们一家三口强行拖来。看看时间, 现在已经接近第二日午时了,也没个人来解释一下。

    马员外内心也是极慌的, 还要故作镇定安慰她道:“无事无事, 我们没做过的事, 县令大老爷查清楚了就会放我们回去的。”他看向蔫耷耷的马承平, “承平已经没读书了,我们家一定没事的……”这个场景, 活脱脱就是他当初做的噩梦啊!

    小宝丫明明说过,只要承平不读书, 他们家就不会大祸临头的!

    马承平抬眼看向牢房长长的甬道,内心焦灼:“赵兄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他似是找到了勇气, 凑到马员外和马夫人身边, 很坚定的又重复了一遍:“赵兄说了让我们不要慌,他会想办法救我们的。”

    “赵凛?”马员外激动了, “他知道?”官差闯进他们家时,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压根没和赵凛接触啊,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救他们了。

    马承平四下看看, 确定没有狱卒注意到这边,才压低声音道:“之前赵兄和我说胡县令想侵吞金矿, 要拿我们家当替死鬼,让我注意着,他去找证据告发胡县令……”

    “什么?”马员外气愤,随后被马承平一把捂住了嘴:“嘘……”

    马夫人惶恐不安的朝外张望:“那,那现在怎么办啊?我们就等吗?”

    马承平看看四周高高只剩天窗的牢房也很迷茫……

    天窗上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然后一只蓝白猫扑了下来,直接砸在了马承平的脸上,吓得他惊叫一声,摔倒在地。

    外头的狱卒听见声响,都见怪不怪了。

    还是马夫人眼尖,认出那是小宝丫的猫,发现那猫腿上绑了个东西。她连忙弯腰把那东西取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展开,马承平父子连忙凑了过去。

    是一张字条,字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拖,两日可出。

    两日,他们已经在牢房里呆了半日,还有一日半,三人面上都有了点喜意。

    牢房外哐当一声响,近处的火把都跟着颤了颤,紧接着有脚步声传来。马承平惊慌之下想也没想就把字条往嘴巴里塞,嚼吧嚼吧咽进肚子里去了。马夫人和马员外自然而然的挡在了他身前,朝声源处看去。很快看到林师爷引着胡县令往这边来。

    马员外一看到人,就扑到牢门口喊冤:“县令大人,县令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们马家只负责挖矿,矿最后都被官府运走了啊!我们怎么可能私吞矿石?更不可能和钱家一起啊!”他们马家和钱家压根不熟。

    胡县令站定,站在牢门前和他们对视:“误会?那你来告诉本官,那矿石怎么全变成石头了?不是你们马家私吞,难道是官府监守自盗不成?”

    还没审呢,就一口认定是马家私吞,这是打定主意拿他们当替死鬼了。

    “冤枉啊,大人,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变成石头了!”

    胡县令朝狱卒使眼色,狱卒立刻打开牢门搬进去一个矮几。林师爷拿出笔墨铺好,研墨。

    马家三人不明所以,都看着胡县令。胡县令道:“你们还是认罪吧,现在就写认罪书,签名画押,免得受皮肉之苦!”

    马员外声音提高:“大人!私藏金矿是死罪,案子都没审,什么证据都没有,马家不认罪!”

    “不认罪?”胡县令眸光犀利,“来呀,把马家公子拖出来审问,审到他说出金矿的下落为止!”

    几个狱卒冲进去拉过马承平就往外拖,马夫人尖叫扑过去护他,被狱卒一掌掀开。马员外惊叫:“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这是屈打成招!放开,快放开我儿!”他伸手去拉马承平,被狱卒掀翻在地,额头撞在了小几边上。

    在马承平的惊叫声中,林师爷磨完墨,抬起笑脸看向撞伤脑袋的马员外:“写吧?早写马公子少受点罪……”

    刑行处传来马承平的惨叫声,马员外手抖,愣是写不全一个字……

    刑房另一处牢房内,钱家三人听着传来的惨叫声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牢房内的齐宴一边研墨一边劝道:“姨夫、姨母你们还是认罪吧,你们若是认罪,我还能求求情保住表弟。县令大人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才准许我来劝劝你们,不然表弟会像马家的公子一样惨。”

    钱志业恼怒:“认什么罪?莫名其妙,钱家的船压根没看到过什么金矿石,和马家压根也没接触。”他盯着齐宴,“你日日在钱府,难道不清楚吗?”

    齐宴面无表情:“姨夫,码头的账房都招了,账本都呈上去了,你多说无意。”他把比递给钱志业,“您还是快写认罪书吧,不然下一个受罪的就是表弟了!”

    钱志业还没动作,钱大有先冲过去,抢了笔折成两段。指着齐宴的鼻子就骂:“吃里扒外,你当我不知道。那日我都看见你和你爹来往的书信了。就是你和胡县令侵吞了金矿石,拿我们家的船运到荆州。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另一个温光启,养不熟的白眼狼,就想侵吞我们钱家的家产!”

    钱家夫妇震惊,从昨晚上的懵逼到现在,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弯弯道道。钱母不可置信,上前一步拉住齐宴,质问:“阿宴,你告诉小姨,大有说的是不是真的?小姨自小看着你长大,待你如亲子,你不会这么做的,对不对?”

    齐宴眼眸平静:“我不知道表弟在说什么,姨夫姨母,你们把认罪书签了吧!”

    钱大有把他娘拉开,一把揪住他衣领:“他娘的,你少给我装,你不知道?我昨日就躲在你的床底下,你床底下的暗格里有书信,书信被我拿了,里面清清楚楚写着你们的勾当!我要去告你们,去上面告你们!”

    齐宴眼神微眯,反扣住他手臂:“书信在哪?”

    钱大有嘲讽:“哈,不装了?终于承认了?”他伸手就要揍齐宴,牢房外的官差立刻冲了进来,摁住钱大有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钱志业冲过去把几个官差丢开,把嘴角流血的钱大有护在身后,对着齐宴怒目而视:“阿宴,你太让我和你姨母失望了!你走吧,认罪书我们是不会写的!”

    齐宴:“姨夫,你想好了,我走了,下次来的就是官差用刑!”

    钱志业:“我们钱家人就没有怕的,你滚!”

    齐宴看向钱母,钱母也看着他,双目含泪:“阿宴,你太让姨母心寒了……”

    “心寒?”齐宴轻笑。

    什么心寒,他们对他的好不过是想攀附他们家,想让父亲给钱大有那个废物铺路而已。那晚上钱大有说的话他可听见了。求着他们家办事,还猜忌他们家,觉得他们家不够用心,觉得他不好。

    说什么把他当亲子养,对他和钱大有差别那么大,当他眼盲心瞎呢!

    他生来就高贵,怎么是钱大有那个废物可以比的。

    要怪就怪钱大有事多吧,本来他也没打算拉钱家下水的。

    他咬牙:“马家那边刑行完前,你们还有时间想想。”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官差咔嚓一声把牢门关上,不远处马承平的惨叫声不断传来,钱家三人听得心惊胆战。一只猫从天窗上跳了下来,本就神经紧绷的钱大有吓得惊叫。那猫勾住他的腿跳到他怀里,伸了伸前爪,厚厚的猫爪垫着在他胸口踩了踩。钱父惊讶的发现它爪子上有字条,左右看了看,快速把纸条拿下来。

    纸条展开,上书三个大字:别招,拖!

    钱大有抢过来一看,激动得想哭,压低声音道:“是赵兄,赵兄一定会救我们的。”

    钱志业疑惑:“哪个赵兄?”

    钱大有:“赵凛,赵秀才。那日就是他和我在江边看到齐宴运送金矿石去荆州的,之后他让我去齐宴屋子里偷书信,他说要把书信交给知府大人,告发齐家和胡县令,他会救我们家的。”

    “爹娘,我们就拖着,赵兄已经在想办法了。”

    钱志业对赵凛不是很熟悉,他沉着脸问:“他真能救我们?他一个秀才能请来知府吗?”

    钱大有对赵凛有盲目的崇拜,他用力点头:“一定会的,他很厉害,他说能请来知府就能请来!”

    又是一声惨叫声响起,钱大有抖了抖:要拖到什么时候啊——

    趴在刑凳上的马承平眼泪鼻涕一起流:还有一日半,上来就下这么重的手,他怎么拖啊!

    一刻钟后,背后渗血的马承平被狱卒拖回了牢房丢在了冰冷的地上,马夫人连忙冲了过去,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承平啊……你们,你们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马员外刚挪了挪屁股,林师爷的手就摁在了他肩膀上,含笑问:“马员外,这认罪书你是写不写?再不写,就打断马公子的腿了?”

    马员外悲愤,把手上的笔一丢:“不写,你打死他好了,反正认罪了,全家都要死,你现在打死我儿,晚点我就下去陪他!”

    “好骨气啊!”胡县令冷哼,“那来呀,把马承平拖下去继续打,先断腿,再断手!”

    “不要,不要啊!我认罪!”趴在地上的马承平朝胡县令爬过去,哭得眼泪横流,扯着他一截官袍求道:“县令大人,别打,别打,我让我爹认罪!您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我来劝我爹,他一定会认罪的,一定认罪!”

    “娘,娘啊,你和县令大人说说,我们劝爹认罪!”

    胡县令扯起嘴角:“就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明日若不认罪就等着断手断脚吧。”他说完往牢外走。

    很快,刑房内又传出钱大有的惨叫声。

    牢门外的林师爷劝道:“马员外,你们还是尽快认罪吧,说不定县令大人还能求个恩典,只判流放就行了。若是拖得久了,令公子断手断脚不说,全家连同那些姨娘下人都要一并斩首!”他又看向地上的马承平和马夫人,“您二位还是好好劝劝马员外吧。”

    说着也跟在县令后面走了。

    等人走后,马员外连忙走到马承平身边蹲下,问:“怎么样了?”屁股看上去都肿得老高,不会开花了吧。

    他伸手去揭开马承平的上衣,把裤子一拉,看到屁股上垫着一块厚厚的棉垫子。

    马员外愣了一下:这是啥玩意?他儿子屁股上什么时候垫了这么一个东西?

    马承平扭脸,勉力嘿嘿笑了起来:“是小宝丫给我的……”当初他说不念书,怕挨打,小宝丫特意做了这个给他,说是怎么打屁股都不开花。

    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早知道再弄个护背的了。

    “厮……我背疼!”

    马员外心疼得要死,马夫人眼泪止不住的流。

    马承平龇牙:“别哭了,不疼的,就皮外伤,我方才只是叫得惨而已。娘,你假装劝劝爹吧,先拖过今晚上再说。”反正也不是他们一家,还有钱家轮流顶着呢。

    两天,最多一家再轮一次用刑。

    他皮糙肉厚受得住的,只要他爹娘不受罪就行!

    马承平忍着疼,强行压下内心的恐慌安慰他爹娘,有那么一瞬间他成了一棵大树,也可以替父母遮风挡雨了。

    夜静静的流淌,牢房里完全昏暗,马承平和钱大有隔着几间牢房和刑房,同病相怜的趴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天光从外头照了进来,狱卒拿了早食过来。一碗清可见底的米汤,两个馒头。

    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挑的了。

    两家人才吃完早食,都没消化,牢房又砰咚一声被踹开。随后,两家人被同时拉了出去。

    马承平大惊:说好的,一家轮一次呢!

    还有一天呢,这样一起用刑要怎么拖啊!!!

    两家人被拖到刑行处,两个小几被抬了过来,笔墨纸砚一应铺开。

    胡县令坐在上首,冷着声开口:“来呀,把钱家和马家的两位公子绑起来。”

    官差立刻把马承平和钱大有一左一右仰面朝天绑在了刑凳上。

    两人俱都挣扎起来,钱氏夫妇和马家夫妇惊叫的要过去拉人,又被官差一左一右摁在了铺着纸笔的小几前。

    胡县令继续道:“给了你们一晚上时间,想来也很清楚了。本官念一句,你们写一句,若是不写,就给两位公子上拶刑,手脚一起上。”

    钱大有大喊:“你们这是屈打成招!”

    马承平:“你们这是私刑逼供!还有王法吗,我要报官,我要喊冤,我们马家冤枉!”

    “王法?本官就是王法!”胡县令摆手,示意给马承平用刑。

    马员外立马认怂:“招招招,我招,第一句怎么写?”

    胡县令摆手,慢条斯理的吐出一句:“本人,长溪县马家庄,马朋义,开采金矿时贪念妄起……”

    马员外写了三个字就停笔,颤颤惊惊的看向胡县令。

    胡县令冷冷的瞧着他:“怎么不写了?想你儿子受刑?”

    他刚要摆手,马员外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我就想问问‘溪’字怎么写?”

    整个刑房的人惊愕看着他,马员外颇为窘迫的解释:“我,我这员外郎就是捐的……不认识几个字……”

    胡县令闭了闭眼,马员外忙道:“要不,要不您让钱帮主先写,然后借我抄抄?”

    同是天涯沦落人,这锅甩得也太快了吧。

    钱志业连忙道:“我就是个大老粗,跑船的,能认识几个字?要不还是马兄先琢磨着,然后给我抄?”

    马员外立马又甩锅:“我要是能琢磨出来,当年就去考秀才了。”

    钱志业又把皮球踢了回去:“我要是识字多,也不至于混帮派啊!”

    刑房的狱卒都有些无语,林师爷和齐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胡县令喝道:“够了,林师爷,齐宴,你们两个去帮他们写,然后让他们两家分别誊抄一遍。”

    他娘的,写认罪书又不是岁试,还能抄的!

    林师爷和齐宴很快把认罪书写好,轮到钱志业和马员外时,两个人又像是懒人挤猫尿一样,照葫芦画瓢都能画错。短短一段话,硬生生拖了一个时辰还没写好……

    一个字——拖——能拖多长拖多长!

    钱大有和马承平绑在木长凳上都快睡着了……

    胡县令一拍桌子,马员外毛笔都吓掉了,钱志业沉着气看向他。

    胡县令脸黑:“你们在耍本官?”

    马员外立刻把毛笔捡了起来:“没,没有,我们怎么敢耍大人!我写,我写,我这就写!”他这次速度加快了许多。

    胡县令看向钱志业,钱志业低头,下笔沉重。

    又是一刻钟后,认罪书终于写完了。

    胡县令略略扫了一眼,道:“签字画押吧!”

    马员外和钱志业互看一眼,谁也不肯先动手。胡县令朝狱卒使眼色,四个狱卒立刻上前,割破两人手指就往纸张上摁。

    马承平和钱大有突然用力挣扎起来,大喊:“爹,不能摁手印,摁手印就等于认罪了!”

    钱志业突然爆发,直接把手边的墨打翻了,刚写好的认罪书污了一大片,压根看不清写了什么。

    胡县令蹭的站了起来,整个人都暴躁得不行:“来人用刑,把马家和钱家的两个命根子往死里折腾!”今日,今日这个罪必须得定下来!

    狱卒上前,拉住竹棍的两边用力……

    竹棍一点点的收紧,马承平和钱大有吓得用力挣扎:娘啊,赵兄救命啊!!!!

    县衙外的突然被人敲响,鼓声之大连牢房内也能隐隐听见,并且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刑行的人停下动作看向胡县令,胡县令蹙眉,朝林师爷道:“让人把敲鼓的人赶走!”

    然而,还没等林师爷出去,外头有官差匆匆来报:“大人,赵秀才在外头击鼓鸣冤!”

    “赵凛?”齐宴惊讶,“他鸣什么冤?”

    官差摇头:“他说要见大人才能呈上状纸,否则他就一直敲下去!”

    胡县令起身,朝林师爷道:“走,先去瞧瞧!”说着往外走去。

    齐宴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几个刑行的衙差一时间愣在那,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马承平和钱大有简直感动得眼泪汪汪:不愧是赵兄,好人啊……

    胡县令一行人匆匆往东侧的县衙大堂赶,闻登鼓外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秦正清、赵春喜、陆坤、苏玉娘、赵小姑还有小宝丫几个小娃娃也来了。

    胡县令坐到公堂之上,命人把赵凛带上来,惊堂木一敲,问道:“赵秀才有何冤屈?”就差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赵凛拱手行礼,从怀里掏出一份状纸和《侠游记四》的话本,铿锵有力道:“学生要状告齐宴,齐公子冒充我麒麟客的名号,写了这本《侠游记四》!”

    此话一出,胡县令和齐宴俱是一愣:那个神秘从不出现的麒麟客是赵凛?赵凛是麒麟客?

    本就是借着麒麟客的名号来陷害钱、马两家,委实没想到踢到赵凛这块铁板了!

    齐宴气急败坏:“你如何能证明你就是麒麟客?”

    赵凛拿出侠游记前三册的手稿,又拿出麒麟客独有的印章和徐泓给他结算银钱的账本呈上:“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徐泓徐掌柜也在外面,可以一并作证!”

    围观的徐泓举手,大喊:“草民可以作证,赵秀才就是麒麟客!”他太高兴了,以后终于找得到人催稿了!

    其余百姓都兴奋起来:“原来麒麟客是赵秀才啊,俺说怎么这么有文采!”

    “那书写的太精彩了!”

    “等等,如果《侠游记四》不是赵秀才写的,那写马家和钱家那段是什么意思?”

    人群里的秦正清插话:“还能有什么意思,定然是想陷害这两家!”

    “马家和钱家是冤枉的吗?那胡县令岂不是抓错了人?这么久也没见公开审理,不会是想屈打成招吧?”

    外面的百姓越来越吵,胡县令用力拍着惊堂木:“肃静肃静!”他看向赵凛道:“这种冒用笔名出书一事衙门不管,你若觉得有损失,找冒充的人私下解决便是,退堂!”

    胡县令不耐烦管这点子破事,他还要回去继续逼供呢!

    “大人!”赵凛不依不饶,又从袖带里掏出一份状纸:“那学生就状告齐宴诬陷钱家和马家偷盗贼金矿!”

    胡县令不耐烦:“仅凭一本书你就告他诬陷?你怎么证明书是他写的?”

    赵凛:“学生拿到了《侠游记四》的手稿和齐宴在县学上交给教俞的功课自己一模一样!”他盯着胡县令反问:“您都能仅凭一本无稽之谈的话本判定马钱两家有罪,当场捉拿。学生为何不能因为这份手稿告他诬告?”

    围观的百信申讨声一片。

    “就是!赵秀才说的对!公堂就是要公平!”

    “马家和钱家的案子好歹也要公开审理才是,莫要不明不白的定了罪!

    胡县令面色铁青,盯着赵凛:“赵秀才这意思是本官包庇齐宴,断案不明?还是本官和齐宴同流合污,陷害无辜?”

    赵凛:“这可是大人自己说的!”

    “放肆!”胡县令怒目而视:“你这是在污蔑朝廷命官,现在速速离去,本官还不计较,否则……”

    赵凛毫不畏惧:“否则怎么样?县令大人还想打死赵某封口吗?”他拿出第三份状纸,面相长溪县所有的百姓,大声道:“这第三份诉状,县学学子赵凛要状告胡县令和齐州判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侵吞朝廷金矿石。害怕事情暴露,又伙同齐州判之子齐宴诬告钱家和马家,乱用私刑,妄图屈打成招!”

    他声如洪钟,整个公堂内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胡县令气急反而镇定下来,嘲讽问:“你这是想本官审自己吗?还是脱下官帽自行伏诛?”他冷笑连连:“赵凛,本官念你是秀才身,一再容忍你!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了,来人,把赵秀才拖下去重打五十棍!”

    “不许打我阿爹!”赵宝丫尖叫,想冲进去。

    赵春生和秦正清委实没料到赵凛会来这么一出,惊愣过后也反应过来了,连忙大声喊:“县令大人,赵凛是秀才身,按我朝律法,不可对秀才擅动私刑!”

    陆坤只是冷冷的瞧着:真是个不怕死的,在县令府上告县令大人,好歹也去知府衙门告啊!

    胡县令才不管这么多:“赵秀才与钱家、马家来往甚密,金矿石一案定于你也脱不了干系!来人啊,给本官打!打到他招为止!”

    小黑跳了起来,一下子把拦住小宝丫的官差扑倒。赵宝丫迈着小短腿冲了进去,凶巴巴的挡在她爹面前:“谁敢动我阿爹,我就咬死他!”

    胡县令不耐:“把这个女娃娃拉走!”

    官差要动手,人群外又传来一声大吼:“谁敢!”

    同一时间,一支利剑擦过众人头顶,穿过齐宴的发冠,直接将胡县令的乌纱帽钉在了公堂之上。

    胡县令吓得腿软,手上的惊堂木啪嗒一声砸在桌上……受惊的百姓分开一条道……一众威风凛凛的带刀侍卫开道,一个身穿绯色官袍,胸口绣着云雁的官员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他大步走到公堂之上,态度威仪,目光如炬,盯着胡县令质问:“你乃朝廷命官,不知秀才不可随意折辱的道理?”

    “刑,刑知府,知府大人!”胡县令放在桌案上的手在发抖。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从长溪到河中府快马也要一日半,消息传过去,那边的人就算第一时间反应派人过来也要四五日。缘何案发到现在不足两日,就惊动了刑知府?

    是上面早就注意到他走私金矿的事,还是?

    胡县令死死的盯着赵凛:此人今日为何一反常态跑来击闻登鼓?莫不是早知道刑知府要来?还是刑知府就是他招来的?

    他越想越阴沉!

    围观的百姓惊讶:这位就是刑知府,传闻中,河中府的青天大老爷?

    一时间,百姓齐齐跪拜!

    赵凛深吸一口气,将状纸呈到刑知府的面前,重复刚刚说过的话:“县学学子赵凛要状告胡县令和齐州判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侵吞朝廷金矿石。害怕事情暴露,又伙同齐州判之子齐宴诬告钱家和马家,乱用私刑,妄图屈打成招!”

    “请知府大人明查!”

    “赵凛!”胡县令强自镇定,朝赵凛喝道。

    他刚喝完就对上刑知府凌厉的眼神,遂讪讪闭嘴。

    邢知府:“胡县令,如今你算被告,本官没问话,莫要插话。”他朝身后的侍卫道,“来呀,搬把椅子请胡县令下坐!”

    立刻有人上前,把林师爷拎了起来,朝公堂之上的胡县令坐了个请的手势。

    林师爷憋屈的站在一旁,胡县令讪讪,起身想去取被钉在身后的乌纱帽。

    邢知府:“胡县令,在案件没水落石出前,这乌纱帽还是不戴的好!”

    胡县令去拿帽子的手僵住,咬牙乖乖走到林师爷的位子坐下。护卫上前把上面的椅子擦了擦,邢知府很自然的坐了上去,惊堂木一拍,喝道:“来人啊,把案件相关的马家人和钱家人一并带到公堂之上!”

    “不可!”胡县令惊得刚要站起来,就被邢知府带来的侍卫一把给摁了下去。

    邢知府警告的看向他:“被告,本官没问话,不许插话!”

    胡县令: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赵凛挑眉:呵呵,终于体会到他们平头百姓的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