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安宁静静地看着卫贵人痛哭流涕,不是宫中美人那种梨花带雨、安静美丽、楚楚可怜的哭法,而是完全没有顾忌的嚎啕大哭,面上每一寸肌肤都在用力扭曲,眼泪浸湿了脸颊。

    果然就是再美的的皮囊扭曲起来,也是不忍直视的。

    僖嫔的目光同样落到卫贵人身上,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

    卫贵人感受到僖嫔带着嘲讽的眼神,身子仿若被冷风不断拷打,经不住颤抖,下意识扬高哭声。

    僖嫔虽然是嫔位,但是她是赫舍里氏的姑娘,有索尼和先皇后的感情在,皇上说不定会放过她一马。

    到时候秋后算账,被她误会是自己告密,报复她和八阿哥,那就麻烦了。

    “哎呀呀,都说卫贵人美,怎么哭的这么丑?”僖嫔充满戏谑的眸子仿佛鞭子一般,不断抽打在卫贵人脸上。

    卫贵人被臊的,脸颊涨红,浑身颤抖,缩着脖子,微微侧身,背对着僖嫔,换成了小声的抽噎。

    僖嫔讥笑道:“皇贵妃娘娘,您觉得宫里是家世重要,还是美貌重要?我和卫贵人大概是两个极端,我也算是有家室的,卫贵人有美貌,她虽然在宫里过得有些苦,但是一个辛者库罪奴能得到皇上的垂青,还生了一个皇阿哥,可比我的运气好多了。”

    “辛者库罪奴”五个字仿佛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在卫贵人身上,让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可又不敢朝僖嫔发火,垂首低眸,静静地流泪,手中却用力攥紧帕子,好似手中的攥着的是某人纤细的脖子。

    佟安宁:“你不是卫贵人,怎么知道她愿意有这样的身世,如果换她,估计她也想过你这样生活。”

    卫贵人心中点头,她因为这幅模样,才入辛者库时,差点被人嗟磨死。

    “哈哈……皇贵妃说的也对,不过这些不过是痴人说梦,她一个辛者库罪奴能成为后妃,已经是天大开恩了,肯定不会像我这样整日埋怨。”僖嫔端起杯盏饮了一口茶,不打算将话题放在卫贵人身上。

    “谁知道!人总是不满足的,你不是她,她不是你,都无法替对方生活。”佟安宁冰冷道,“就好像你,你如果老实待在长春宫,皇上也会给你一个体面,可是你偏偏对胤祚、茉雅奇出手。”

    “哎呀!皇贵妃那么凶,快吓死臣妾了!”僖嫔笑容变得诡异起来:“臣妾想知道,皇贵妃将臣妾宣到承乾宫,您就不担心我死在这里,到时候落得个逼死宫妃的下场!”

    佟安宁淡定瞥了她一眼:“逼死宫妃?如果你死在这里,不过是伏法,是畏罪自杀,本宫既然让你来,已经掌握了全部的证据,本来本宫心里已经学着话本,想着如果你狡辩了,我如何气势如虹地反驳你,拿出一件件证据和人证将你打的落花流水,可是当我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知道你已经不需要,为什么不挣扎了?”

    卫贵人也好奇地偷瞄着僖嫔。

    僖嫔虽然性子傲,但是在宫中地位不显,也没有生育皇子皇女,如果不是刻意招惹事,旁人很少注意她。

    僖嫔轻轻抚摸衣袖上的八宝彩绣,“皇贵妃,一月前,臣妾的额娘没了,前天,臣妾的娘家就迎进了新主母!臣妾的额娘一生操劳,谨小慎微,结果死后仅一月,自己的位置就被人占了,臣妾突然觉得挺无趣的,对了,您知道吗?皇后娘娘给臣妾下了药,臣妾此生都无法生育,没有自己的孩子,困在这深宫里,觉得无趣急了,您明白吗?”

    “不明白!”佟安宁冷着脸道,“这个动机你觉得能说服皇上、太皇太后吗?”

    僖嫔掩唇失笑道:“皇贵妃娘娘,你以为臣妾今天穿这身是来自首的吗?”

    她声音放低,带着压抑的嘲讽和狰狞,眸光盯着人时,能看到眼眶的血色,“虽然臣妾不喜欢您,但是您是皇贵妃,咱们最后一面,臣妾自然要精心打扮!”

    “哦?”佟安宁尾音轻轻上挑,面上突然爬上一抹不明的笑,让僖嫔有些慌乱。

    佟安宁起身,缓缓地逼近她,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攥起僖嫔的手腕,四指准确地搭在她的脉搏上,“僖嫔,你不觉得奇怪吗?从你进门到现在,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卫贵人都哭完了,你吃下的药怎么还没有发应,你听你的脉搏,比本宫还要强壮。那颗药丸你不觉得又苦又腥吗?也亏你咽的下去,其他人闻一下就要吐了。”

    僖嫔神色大变,惊声道:“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不想担上逼死宫妃的罪名,同时想要你伏法,可惜,你即使这样了,还是不愿意供出其他人,让本宫真是佩服。”佟安宁甩下她的手,转身离开。

    原以为人之将死,应该会和她说实话,她也配合地说出如何察觉这件事,以为僖嫔也会按照她的设想说出自己的所作所为,谁知除了承认是自己动手,其他什么都不说。

    “你站住,给我说清楚!”僖嫔想要拉住佟安宁,忽而后背传来重击,痛的她快要吐了,没等她反应过来,双臂一下子被人倒扣在后面,仿佛要断了似的。

    僖嫔扭头就看到两个粗壮的中年宫女凶神恶煞地扣着她的胳膊,一开始的疼痛和惊慌过去,她柳眉吊的高高的,露出媚笑,“不愧是皇贵妃,这样才对啊!哈哈哈!佟佳氏的姑娘也不容小觑!”

    卫贵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缩在角落里,紧张兮兮地不敢打扰。

    殿中其他人仿若柱子一般站在角落里。

    佟安宁:“你之前说的也有理,让你死在承乾宫,脏了本宫的地方,也不好堵住别人的嘴。”

    僖嫔再次轻笑出声,“皇贵妃,即使我死不了,你这样对我,佟佳氏和赫舍里氏之间也是不死不休。”

    “僖嫔,你是不是糊涂了,在你们对胤祚、茉雅奇出手时,就已经注定了结果,当年二阿哥受到天花的迫害,没想到,现在你们有用天花迫害别人,何其讽刺!”佟安宁后退,冷冷地看着她狼狈的样子。

    “皇贵妃……”僖嫔话没有说完,忽然眼前一片模糊,耳边的声音仿佛被裹进了棉花里,脑袋也好似灌了水,昏昏沉沉的,电光火石间,她眸光大亮,笑声震天,“佟安宁,你刚才是诓我的是不是?我吃的原先就是毒药!哈哈哈!我就说嘛!你不是想要知道是谁帮了我,宫里宫外想要你们死的一大堆,数都数不清。”

    “荣妃她暗地里一直看你不顺眼,宜妃也是一样,平妃她也是赫舍里氏的姑娘、自从六阿哥出生后的,大阿哥的地位就降了,你说惠妃恨不恨你,你以为宁贵妃和你好,她不过是在讨好你,如果佟佳氏和钮枯禄氏有了矛盾,他日,她也会如我这般出手。”

    “就是太皇太后,她也忌惮你,如果有一日,你的存在威胁了皇上,即使你是皇贵妃,她老人家也会出手的,宫外,那就更不用说,那些爷们扯起头花来,比娘们还不要脸,佟安宁,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怨不了别人,谁让你们太招人恨了!”

    僖嫔顺着中年宫女的手劲瘫坐在椅子上,姿势狼狈,鬓发凌乱,身上的朝珠断裂,溅的满地都是。

    佟安宁静静地听她说完,走到僖嫔跟前。

    “啪!”的一声脆响响起。

    纤细的手毫不留情地抽了僖嫔一巴掌,将她脸上的猖狂也扇掉了。

    僖嫔一下子安静,笑容也没了,脸都被抽歪了,她伸着舌头舔了舔发疼的腮帮,转头抬眸看着她,“佟安宁,原来你也会打人啊!”而且力气还不小。

    “清醒了吗?”佟安宁笑容淡定柔和,“如果还犯浑,本宫就让人再给你几巴掌!”

    自己动手不仅脏手还手疼!

    僖嫔:……

    佟安宁收拾完人,转身坐下,翘着腿,平静地看着她。

    僖嫔被她这动作弄得一头雾水,“佟安宁,我快要死了,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那也没办法,你这样也算是畏罪自杀,紫禁城有宫规,嫔妃自戕是大罪,父母族人都要受罚,放心,本宫听完你的故事也不喜欢你的阿玛,等到你死后,本宫会让皇上秉公执法。”佟安宁嘴角噙着浅笑。

    僖嫔心中越发的怪异。

    不过她目前的身体状态欺骗不了人,只觉得眼前的景色越来也模糊了。

    她怕不是快死了!

    呵呵!可惜自己没有告诉佟安宁,是她将先皇后的宫女红霜给杀了,想必自己说出来,能吓佟安宁一跳。

    索额图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知道这事后,让她将功补过,想法设法和太医院的人配合,将痘痂换了,否则就要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

    呵!真是可笑。

    这件事也算是还了赫舍里氏的养育之情。

    不知道现在去九泉之下,能不能见到先皇后。

    若是遇到了,她要亲口问她,为什么要给她下药,她从来都没有违逆过赫舍里氏、先皇后,为什么不让她当额娘!为什么剥夺她的希望……

    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僖嫔终究还是放下了这个念头。

    其实先皇后为什么这样做,她也知晓,如果换位思考,她做了先皇后的位置,她不止不让自己生,后宫的其他人也不能生,尤其佟安宁、宁贵妃等人……

    ……

    卫贵人看着僖嫔脑袋垂下去,没有一点动静,分辨不清是死了还是昏了!

    她吓得快不敢呼吸了!

    一直制住僖嫔的其中一名宫女仔细晃了晃僖嫔,确定人没有意识了,开口道:“主子,僖嫔晕过去了!”

    佟安宁见状,开口道:“赵公公,你出来吧!”

    卫贵人:!

    她无措地环顾四周,皇贵妃话中的“赵公公”不会是养心殿大总管赵昌吧。

    “皇贵妃吉祥!”赵昌从僖嫔背后的侧间走出来,给佟安宁恭敬地行了一礼。

    佟安宁用眼神戳了戳瘫倒的僖嫔,“僖嫔就交由你了,人如果在你手上出了事,可和本宫没关系!”

    赵昌:“奴才知道!”

    佟安宁随手将僖嫔桌上的茶盏拨到地上。

    “啪!”

    青瓷碎裂,浅绿的茶汤溅了一地。

    佟安宁淡淡道:“茶叶都是一样的,至于为什么味道好,自然加了东西!”

    可惜僖嫔此时已经昏迷。

    佟安宁说完,也察觉了,缓缓摇了摇头,喟叹道:“看来我不适合当主角!”

    电视里的主角都是当面揭开谜底,将对方气个半死。

    而现在僖嫔已经人事不省了,也听不到自己的释疑了。

    不过还是有观众的。

    佟安宁叮嘱道:“等到僖嫔醒了,你别忘了告诉她谜底!”

    “……”赵昌嘴角微抽,“奴才遵旨!”

    卫贵人恍然大悟,心中猜测僖嫔估计是中了皇贵妃在茶水里的药。

    赵昌命令宫女将僖嫔抬了下去,等到忙完这些,发现卫贵人还待在原地,赵昌有些为难了,“皇贵妃,卫贵人您要如何处理?”

    佟安宁淡淡道:“你也一并带走吧!”

    卫贵人一听,连忙跪下求饶,“皇贵妃饶命,奴才只是不小心听到了,但是奴才也无法确定真假,奴才以后知道这种事后,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看在八阿哥的份上,您放过奴才吧!”

    “谁说要收拾你了!赵昌要审问僖嫔,你的口供也有用,录完口供就可以回去了,不过本宫不确定皇上对你会不会有处置!”佟安宁沉声道。

    卫贵人暂时松了一口气。

    赵昌:“卫贵人,您放心,只要您给奴才方便,奴才也会给你方便。”

    卫贵人连连点头,之后跟着赵昌离开。

    ……

    原先热闹的正殿变得安静,佟安宁单手支颐,斜靠在椅子上,目光失神地落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珍珠和琥珀对视一眼,互相给对方使着眼色。

    “怎么了?你们眼睛出毛病了?”佟安宁秀眉微挑,“怎么使劲眨个没完!”

    “主子,奴婢想不通,你为什么不处置卫贵人,不会是看她漂亮,就心软了!”珍珠眉毛快挤成毛毛虫了。

    “珍珠,你乱说什么?主子又不是男人。主子,奴婢也疑惑,卫贵人知情不报,差点害死阿哥和格格,为什么不趁机处理了她。”琥珀认真道。

    “卫贵人只是一名小贵人,她说的那些也情有可原,再说她还育有八阿哥,我就算不顾及她,也要照顾八阿哥,咱们又没办法证明对方真的有恶意!”佟安宁懒洋洋道。

    “可是就这样放过她吗?”珍珠有些不甘心。

    “有时候知道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卫贵人回去后,你说会怎么解释她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呢!”佟安宁眸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嘲意,“僖嫔对皇嗣出手,她作为事件的旁观者,也要观赏一下僖嫔最后的审判,我给她一个圆满!”

    僖嫔这件事本身是个丑事,而且她还是赫舍里氏的姑娘,罪名多半不会公布,只能封存作为秘史,卫贵人偏偏又是知情人,不知道皇上之后见她会不会膈应。

    如果卫贵人在知道这事时,给她提个醒,就算事情是假的,她也承她的情,但是她旁观了,冷眼看孩子们陷入危险。

    ……

    晚些时候,佟安宁将准备好的结案折子呈给了太皇太后,将事情原委经过说了一遍。

    太皇太后没看折子,将人拉到面前,握住她的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只要孩子平安,臣妾就不辛苦!太皇太后,臣妾虽然是皇贵妃,但是僖嫔此事还是要皇上做决断,所以臣妾已经将人交由赵昌,明天臣妾要回畅春园,茉雅奇、胤祚他们几天没见臣妾,肯定很想臣妾,宫里就麻烦您和皇太后了!”佟安宁温声道。

    “好!现下胤祚、茉雅奇他们更重要,你就回去吧!”太皇太后爽快地拍了拍她的手,“你这些日子也要好好养一养,哀家看你又瘦了不少,皇帝回来,看到你这样子,还以为是哀家虐待你了!”

    “太皇太后说笑了!”佟安宁有些不好意思,“皇上了解臣妾的身体情况,肯定不会这样想。”

    佟安宁没在慈宁宫逗留多久,很快就离开了。

    苏麻喇姑将人送出宫,回到太皇太后跟前,“主子,皇贵妃已经回去了!”

    太皇太后按了按紧锁的眉心,“僖嫔、赫舍里氏、索额图……唉!”

    “主子,此事不管牵连多少人,主要是不能沾染上二阿哥,索额图若是连累到二阿哥,奴婢觉得他已经老糊涂了!”苏麻喇姑说道。

    “是啊!明日,你让索额图进宫一趟,哀家要亲自教训他,不能将索尼和先皇后留下的情谊消耗干!”太皇太后觉得身心疲惫,没想到临了临了,快入土了,还有一大堆麻烦事。

    她担心如果她驾崩,索额图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到了下面遇到索尼,她没法交代。

    苏麻喇姑:“主子若是不顺心,打索额图一顿也好,现在他还年轻,你也能动得手了。”

    “说什么呢,堂堂内阁大学士,怎么能说打就打呢。”太皇太后笑骂道。

    “就是内阁大学士,也是大清的奴才,您是大清的主子,打他是他的福气。”苏麻喇姑一本正经道。

    太皇太后没再说话。

    ……

    畅春园中,茉雅奇和胤祚扒着窗户,看着西边绚烂的晚霞,神情有些落寞。

    佟安瑶端着两盅银耳莲子羹进来。

    茉雅奇眼巴巴地看着她,“姨姨,额娘怎么还不回来?”

    “姐姐的事情快办完了,明天就能回来。”佟安瑶摸了摸茉雅奇的额头。

    现在基本没烧了,再休养一段时间也就能痊愈了。

    “额娘出去要干什么事?”胤祚好奇道。

    佟安瑶温柔道:“姐姐出去给你们报仇!”

    一旁的秋嬷嬷听到这话,有些紧张道:“二格格,阿哥和格格还小,这些事现在不适合和他们说。”

    “嬷嬷,其他人不会因为他们是孩子而心慈手软,他们是姐姐的孩子,你们不要小看他们。”佟安瑶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孩子。

    她虽然嘴上说的淡定,心里还是惶恐的,她祈祷,姐姐的两个孩子能撑起来,保护好姐姐。

    “报仇?有人欺负我们了?”胤祚率先抓住重点。

    “额娘能打得过吗?”茉雅奇担忧道。佟安瑶心中松了一口气,“当然能,不过你们也要快快长大,早日长成大树,为姐姐遮风挡雨。”

    茉雅奇懵懂地点了点。

    胤祚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清澈见底,转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面前的妹妹,爬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姨姨,我会保护好茉雅奇和额娘的!”

    他要成为稳重的大人。

    “什么啊!我也能保护哥哥和额娘!”茉雅奇不满道。

    胤祚学着佟安宁的样子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我是哥哥!”

    茉雅奇顿时噘起嘴,埋怨道:“为什么我小时候不能早点从额娘的肚子里出来!”

    听着童言稚语,秋嬷嬷和佟安瑶不禁发笑。

    ……

    夜晚,紫禁城看似安静下来,可是各宫都没睡,基本上都知道白天承乾宫派人将僖嫔和卫贵人宣了过去,僖嫔还专门穿了庆贺大典时的吉服,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小。

    惠妃整个下午什么事情都没干,一直在钟粹宫等卫贵人回来。

    她心里也做好了等不到卫贵人的准备。

    戌时快结束时,守门的小太监进来通禀,“娘娘!卫贵人回来了!”

    惠妃精神一震,“快请她进来!”

    卫贵人一脸虚脱地走进来,看到惠妃,连忙行了礼,“惠妃娘娘吉祥!”

    “别行礼了,你快和本宫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惠妃将人拉起来,焦急道。

    卫贵人迟疑地环顾四周,欲言又止。

    惠妃见状,给流萤递了眼色,流萤让殿内伺候的宫人下去。

    沈嬷嬷给卫贵人上了一杯热茶,笑容和煦道:“小主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多谢嬷嬷!”卫贵人下意识道谢,目光触及茶杯时,想起放倒僖嫔的那杯茶,目光好像被蛰了一下,即使口渴,也没往嘴里送。

    惠妃注意到此景,以为她不渴或是嫌烫,问道:“卫贵人,僖嫔回去没有?”

    看僖嫔穿的服饰架势,多半是凶多吉少,可是对方毕竟是赫舍里氏,皇贵妃总不能不管不顾直接处置吧。

    “没有!”卫贵人摇了摇头。

    惠妃瞪大了眼睛,两手控住她的肩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好好和本宫说说。”

    卫贵人左右看了看,在惠妃的催促眼神中,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室内的红烛随风摇曳,射到墙上的影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短,最后只剩半寸,眼看着灯芯要溺死在烛泪中。

    忽而一声叹息,“原来是这样!僖嫔实在是太大胆了。”

    惠妃唏嘘道。

    卫贵人点头。

    “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去,也不要见外人,算了,流萤,明日你对外宣布,说卫贵人被本宫罚了一个月的紧闭。”惠妃开口道。

    现下宫中除了皇贵妃,就她地位最高,现在卫贵人已经回来,看皇贵妃的架势,明天估计要回畅春园,只要不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其他的她都能顶下来。

    此事在皇上没有做出处置前,不宜过度扩散。

    流萤:“奴婢遵命!”

    “多谢娘娘!”卫贵人连忙跪下,惠妃这话真是帮了大忙。她在地位低,一些宫内眼红她,经常拿出身嘲讽她,踩她,为了八阿哥,她也只能忍了。

    现下出了这事,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惠妃这话,明天会有多少人找上门。

    ……

    第二天,景阳宫的荣妃先按耐不住,找上了门,谁知道吃了一个闭门羹,惠妃不让其他人见卫贵人,荣妃在钟粹宫里灌了三碗茶,仍然撬不开惠妃的嘴。

    荣妃面上关切道:“惠妃,咱们是同一年进宫的,也算是多年的情谊,本宫是担心卫贵人拖累你,所以才来问这事的,明年大阿哥就要成亲,若是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到时候有你哭的!”

    “荣妃!”惠妃脸色一沉,“既然你我都是宫中的老人,应该知道有些事情,知道太多,也不是好事。”

    “……看你的样子,不会是和你有关吧!”荣妃后退一步,捂着嘴佯装惊诧。

    惠妃此时神态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嘴角勾起一个冷笑,上前一步,身子前倾,凑到荣妃耳边,“荣妃,你不会以为卫贵人在钟粹宫,就能将你做的错事一笔勾销,这些年,皇上不是一直冷着你吗?你可以不计较,但是三阿哥再过两年就要议亲了,你觉得皇上会给他找个什么样的福晋!”

    “你……”荣妃凝目注视,眼中带着怒火,不得不说惠妃这话击中了她的七寸,她确实愁这些。

    惠妃见她克制了,后退一步,淡笑道:“荣妃,咱们都三十多岁了,也该改改你这脾气,三格格已经被皇上指婚,你如果再胡闹下去,说不定皇上再给三阿哥指个蒙古福晋,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惠妃你不要太过分了!”荣妃此时怒火上涌,愤怒地瞪着她。

    她好心询问她的事情,可是惠妃偏偏将话题引到孩子身上,不就是占了一个皇长子的名分,有什么可稀奇的,她家承瑞可是名副其实的皇长子,不过老天不开眼,早夭去世。

    以大阿哥那莽撞的性子,未来说不定打不过二阿哥,更不用说还有一大波小的,承乾宫的六阿哥、延禧宫的十阿哥,地位和背景都比大阿哥强,后来居上也未可知。

    毕竟现在皇上还年轻呢。

    “本宫是好意提醒!”惠妃心情变得愉悦。

    “既然钟粹宫不欢迎本宫,本宫就不伺候了!不管怎么样,卫贵人现在是你宫里的人,可不要将脏水泼到本宫的身上,否则本宫不会跟你客气!”荣妃瞪了惠妃一眼,撂下狠话,带着人离开。

    之后惠妃又接待了宜妃等人,大家都吃了一个闭门羹,没办法见到卫贵人。

    太皇太后见状,将登门的宫妃都罚了一个月的俸禄,众人才克制,没再去钟粹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