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be文求生指南 > 第51章
    谢玉弓很快被谢玉山的人请出了太子营帐。

    白榆始终按着心口?,有?些站立不住地靠在床边上,咳嗽平息之后,呼吸还久久无法平复。

    白榆确确实?实?被吓到了,被谢玉弓惊到半空的三魂七魄慢慢地落回身体

    一切惊惧和忐忑,最终凝化为她胸前按着的那不明的?形状。

    谢玉山让人把谢玉弓给弄走之后,回过身来走到白榆的?身边看了几眼,又到桌子的?旁边给白榆倒了一杯热茶。

    他开口?声音低沉嘶哑道:“我去父皇那里的?时候,恭亲王刚刚从那里出来,他应是知道我不在帐中,我并?不知道他会找到这里。”

    谢玉山把水杯递到白榆的?唇边,白榆的?左手依旧如同惊魂未定?一般,按着自己?的?心口?处,抬起了颤巍巍的?右手。

    却根本没有?接过谢玉山手中的?茶盏,而是高高扬起了右手,狠狠给了谢玉山一巴掌。

    “啪!”极其清脆的?一声,谢玉山被打得微微偏过头?去。

    他长到这么大,从来都?是被人跪在地上服侍,被人高山仰止,就连自己?的?父皇和母后也从来没有?动过自己?一根指头?。

    可是面前这个女人打他打得毫无犹豫,在他面前似乎从未客气过,仿佛从来都?不把他这个国之太子放在眼中。

    离奇的?是谢玉山偏着头?顿了片刻,他只是调动了舌尖,微微舔了一下自己?被打得发麻的?腮肉。

    这对谢玉山来说是一个太过新奇的?体验,他慢慢转过头?看向白榆,表情是平静的?,可是额角鼓起的?道道筋脉,暴露了他被如此对待的?不适。

    可是谢玉山却并?没有?多少愤怒的?情绪。

    每一个人都?有?阈值,谢玉山的?阈值在这段与白榆相处的?过程之中,不断地被白榆压迫,到现在……仿佛无论白榆做出什么事情,谢玉山都?不会觉得震惊。

    “你那点撒谎的?伎俩还不如五岁的?孩童。”白榆看着谢玉山说,“有?那么难吗太子殿下?”

    “承认自己?想看到谢玉弓痛苦发疯,想看到我和谢玉弓这两个将你坑害至此的?人像狗一样相互撕咬,承认自己?心中的?阴暗和卑劣有?那么难吗?”

    白榆每说一句话就向前逼近一些,谢玉山手中捏着茶盏,微微后退。

    整整退了三?步,他后腰抵到了桌子边,退无可退才总算是站定?,转动他一双看上去清冷淡漠的?琉璃眸子,对上了白榆愤怒质问的?视线。

    白榆猜得不错,去找谢玉弓过来的?那个小太监虽然现在谢玉弓再回头?去找已经找不到了。

    可确确实?实?是谢玉山派去的?。

    这段时间?,因为面前的?这个女人,谢玉山看到了自己?心中从前并?不肯承认,并?不肯去正视的?卑劣和阴暗,并?且正在将其不断地放大,让其肆意扩散。

    谢玉山总有?一种在悬崖边缘游走的?惶恐,每一次与人商议处理?事情的?办法时,谢玉山简直没有?办法面对那些门客和谋臣震惊探究的?眼神。

    那些眼神像一座一座大山,压在谢玉山的?肩背之上,让谢玉山抬不起头?,睁不开眼。

    谢玉山曾经根本无须面对这样的?眼光,所有?人会自动跪在他的?脚下,将他想要的?一切奉送在他的?面前。

    都?是因为谢玉弓和面前这个阴诡狡诈的?女人他才会落得如此境地,谢玉山的?心中如何能?不怨,如何能?不恨呢?

    他确实?想要他们两个同归于尽才好,可是偏偏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抓住什么,想要证明自己?是对的?。

    他离不开白榆这个引导他“张口?去要伸手去抢”的?人。

    因为现如今就只有?白榆会认同他,甚至会与他彻夜商议,教他如何做,让他如何不必去顾及旁人的?眼光。

    就连他的?母后也只会要他去讨好父皇,只会要他低调行事,暂时放弃眼前的?利益。

    可是谢玉山站在这山巅之上,自然知道如果继续放手下去,山崩只是时间?问题。

    他没有?办法独自一个人面对那些人的?那种或震惊或错愕的?眼神,仿佛他有?一点点自己?的?诉求,暴露了一点点自己?的?想法,就不配做云端上的?那个谪仙一般的?太子殿下。

    仿佛他有?了“人性”,就不再是那个被众人奉养的?神明,不再是他们期待之中霁月风光的?储君。

    因此谢玉山能?够容忍白榆的?冒犯,也没有?打算真的?让她去死?。

    推算好了时间?,也安排了很多人在营帐的?周围护持,一旦谢玉弓真的?动了杀意,他们就会像刚才那样闯进来。

    他只是要将白榆逼到绝境,只是要让白榆和谢玉弓之间?彻底撕破脸,甚至不死?不休。

    只有?这样谢玉山才能?够彻底地相信白榆能?继续跟在他的?身边,站在他这边,而且永远只能?归属于他这边。

    他生平第一次显露自己?的?恶劣,直面自己?的?阴暗,就像他自从受了伤之后,和自己?的?母后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只肯在白榆的?面前开口?一样。

    他看向白榆,彻底撕去了端方君子的?伪装,眼中露出些许令人心惊的?疯狂之色。

    “谢玉弓一直都?四处找你,并?不是像你说的?期待你主动回去,而是要杀了你。”

    “他厌恶欺骗和背叛……”谢玉山竟然勾唇笑了笑,那一张如玉如琢的?好模样便如桃花盛放一般妍丽无边。

    “没有?人不厌恶欺骗和背叛。”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白榆——你已经无处可退。

    白榆看着谢玉山,眼中的?愤怒如同具象化的?火把,如果不是谢玉弓……刚才那种情形她可能?真的?会被拧断脖子。

    可谢玉山哪来的?成竹在胸?能?够在她被拧断脖子之前冲进来?

    脖子断掉只需要咔吧一声就结束了,又接不回去。

    她向前一步,再一次抬手朝着谢玉山的?脸上抽过去。

    打你个王八犊子翻壳转圈!

    只不过白榆抬起来的?手,被谢玉山架在了半空。

    谢玉山一手抓住白榆的?手腕,用另一只手将茶盏放在桌子上面,然后拉着白榆的?手腕稍微一用力——白榆就直接撞进他的?怀中。

    两个人这段时间?比小葱拌豆腐还要清清白白,谢玉山不是一个贪花好色□□熏心之人。

    但是此时此刻,他是真正地将白榆拥进了怀中。

    双手攀上她的?肩背,阻止她动手,倾身紧锁住了这个……他从谢玉弓那里抢过来的?女人。

    从今往后只能?属于他的?女人。

    因此谢玉山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给过白榆一句承诺,此刻竟然破天荒地开口?,一字一句郑重道:“跟在我身边,你想要的?东西……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万人之上,谢玉弓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给你。”

    “你只需要……一直跟在我身边就好。”

    谢玉山微微偏头?,用略微冰凉的?下颚轻轻蹭了一下白榆的?侧脸。

    白榆浑身颤抖了一下,谢玉山天生体温偏低,白榆有?一种被毒蛇缠住,被毒蛇的?鳞片刮蹭的?冰冷和黏腻之感。

    谢玉山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疯?

    谢玉山微微勾了勾唇,按在白榆后背上的?手收紧了一些。

    在某些地方和谢玉弓是一样的?,从来都?不相信男女之间?有?什么真情可言。

    他从小看着他的?母后与人斗争,就为了博得他父皇一点点的?关心和喜爱,而这后宫之中的?女人,又有?哪一个敢真的?奢望帝王之爱?

    因此谢玉山虽然娶了两个侧妃,原本还打算娶工部尚书?之女,却也只是权力联合的?一种手段罢了。

    他当?然会对她们表现出重视,或者也会做出模棱两可的?深情义重之举,但是谢玉山对这些女子从无半点情愫可言,他甚至都?不太清楚他那两个侧妃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因为有?一次在中秋宴饮携带家眷参加宴会的?时候,仅仅只是席间?分开又再遇到,他甚至没有?认出自己?的?侧妃。

    可是他却生平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他想要怀里这个女人。

    这甚至无关情爱,他只有?在她的?面前可以展露自己?,她从来都?不会在他的?面前隐藏真实?模样。

    她出身低贱,举止粗鲁,甚至在谢玉山的?眼中算不上什么美人。

    可是谢玉山从来都?不在乎什么那些,只要他想,他可以把这女人变成任何一个人。

    可以把她变成氏族贵女,变成高官闺秀,甚至是变成她的?嫡亲妹妹,再顺理?成章地娶做妃子。

    谢玉山觉得如果有?一个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如果那些诗中说的?“得一人倾心相待,共白头?而终老”可以实?现,那么没有?人比他怀中的?这个人更合适了。

    他拥抱着白榆,就像拥抱着另一个不堪的?,不被人追捧喜爱的?自己?。

    因此他在确保白榆除了自己?再没有?退路之后,郑重地做下承诺。

    白榆没有?挣扎,主要是她怕乱动的?话怀里的?东西会掉下来。

    而且白榆最擅长审时度势,很清楚谢玉山引谢玉弓过来是想要干什么,更明白谢玉山此时此刻的?举动算是彻底对她敞开了心房。

    只不过白榆被谢玉山抱着,只感觉到一阵靠近冷血动物一般的?恶寒,心里不受控制地在想的?是另一个人。

    想他那碰一碰都?会被烫伤的?火热手掌,投入其中会被彻底融化掉的?炙热怀抱。

    谢玉山大概是非常满意白榆的?“乖巧”,将她放开之后,抬起手给白榆整理?了一下领口?和长发。

    他的?动作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他这一辈子也没有?为任何一个女人如此过。

    他这双生下来就用来指点江山的?手,有?些笨拙地给白榆挽了一下头?发,然后用一根簪子松散固定?。

    之后在白榆“诡异”的?注视之下垂落视线,有?些拘谨地开口?说:“我今早在猎场边上射到了野兔,让人刷了蜜汁,一会儿?烤好了送过来给你吃。”

    白榆手还按着胸口?处,此时此刻的?愤怒基本上已经消弥,却并?非因为谢玉山三?言两语的?哄劝,和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

    而是心口?被她彻底焐热的?那个不明形状的?东西,这代?表了谢玉弓不会杀她。

    谢玉山还需要她的?脑子就更不会杀她。

    命保住了白榆也就没有?什么可恼火的?,只是不得了了,太子竟然想跟她发展感情?

    话本竟是我自己?,真是人生何处不荒谬。

    谢玉山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大小姐,必须得是像剧情里面白珏那样为他牺牲险些死?掉,才会让他有?一种交付真心的?安全感,才会打动他居高临下地施舍几分感情。

    白榆很确定?他对自己?没有?男女情爱,谢玉山看她的?眼神……和谢玉弓对比一下,简直就是寒潭冰水和烈火熔岩。

    他估摸着是觉得他们两个狼狈为奸得非常顺滑,想用这种办法拢住白榆,让白榆一直给他出谋划策做那等腌臜之事。

    只不过他身边的?那些谋臣已经对白榆连日来的?对敌之策多有?微词,相信不用等很久,短则只需要再过上三?五个月,最长只要三?五年。

    等谢玉山彻底坐稳太子之位,或是登基为帝之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她这个“蛊惑君心行豺狼之事”的?妖女。

    到时候谢玉山摇身一洗还是那个仙尘不染的?谪仙太子白玉君王,白榆就是那蝇粪点玉的?罪魁祸首。

    会相信他的?话除非脑子让狗啃了!

    白榆不动声色,竟然也是生生装出了一点羞涩,有?些嗔怨地看了谢玉山一眼,低声说道:“我不饿……我实?在是吓坏了,谢玉弓真的?好凶残。”

    “我现在想睡一会儿?……”

    谢玉山点了点头?,对白榆说:“那你休息吧。”

    他走到了营帐的?门口?转过身又看向白榆,轻声道:“放心,不会再有?任何人闯入营帐之中。”

    白榆钻进了被子里面,谢玉山就撩开营帐的?帘幔出去了。

    白榆捂着被子躺了好一会儿?,听?到外面确实?没有?任何的?脚步声,营帐里面安安静静只有?她自己?。

    只有?远处氏族公子们聚集在一块比试的?叫喊笑闹之声悠悠传来。

    白榆窸窸窣窣地在被子里动了动,把谢玉弓之前扔进她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白榆之前隔着衣服摸就感觉到好像是一个圆的?,拿出来一看确实?是圆的?。

    是一只雕工精美的?——手镯?!

    不是,谢玉弓有?毛病吧!

    白榆从床上坐起来,转了转手里面的?手镯,脑子嗡嗡的?感觉大了好几圈。

    傻逼玩意儿?这时候给她手镯干什么?可别告诉她是定?情信物!

    白榆恨不得把这条手镯当?场融成一把匕首,插进谢玉弓的?脑子里面撬开他的?脑壳看一看,他脑子里是不是没有?沟壑!

    白榆气得简直想把手镯给扔了,但是手指一用力也不知道按到了哪一块凸起的?雕花。

    一声很轻微的?“嚓”响起,手镯的?表面有?一块凤头?雕花凸起来了。

    白榆伸手摸了一下,突然间?“嘶”了一声,指尖竟是破了一道口?子。

    白榆皱起了眉,慢慢抓住了那凸起的?凤头?,然后朝外拉动了一下。

    一条如果不是仔细看,肉眼根本难以捕捉的?细线,一圈一圈地从手镯里面被拉了出来。

    白榆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本能?地感觉到这东西锋利无比,虽然只是一条极细的?线,但是白榆倾身的?时候有?一缕头?发搭在其上,竟然悄无声息地直接断了。

    自古神兵吹毛断发,白榆盯着手中的?这一根细丝,和细丝下面落在被子上她的?一缕头?发,后脊窜起了一阵难言的?酥麻。

    白榆抓着细线,犹豫了一下走到一张桌子边上,在不容易被人察觉的?角落,用那根细线勒了一下。

    白榆根本就没有?用力。

    可是下一刻木块如同切豆腐一般掉落,白榆瞳孔微微张大,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门帘被风撩动,很快又落回了原位。

    白榆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想到了当?时在万寿宴上,分明只是一道屏风倒塌,十二皇子的?头?颅就像被从地上砍掉的?大白菜一样滚到了安和帝的?面前。

    当?时白榆以为是谢玉弓的?幽冥死?士,但是无论多快的?刀总不可能?捕捉不到人影。

    一直到此时此刻白榆才明白,当?时切下十二皇子头?颅的?东西恐怕就是这细丝!

    以这种细丝的?锋利程度,只需要缠绕在屏风之上,借用屏风倒地的?力度,就没有?切不断的?东西。

    谢玉弓给了她一把“刀”!

    一把锋利到根本无须用力,就能?轻易切断人肌肤和骨骼的?刀。

    这简直是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她量身定?制的?保命利器!

    白榆夹在谢玉弓和谢玉山之间?,即便是谢玉弓不想杀她,若是莽撞地来抢人,谢玉山肯定?不会容她活着回到谢玉弓身边。

    相反谢玉弓如此不动声色,为白榆送来了这样的?保命利器,还是最相宜最适合的?!

    白榆并?不知道这种东西叫“蚕刃”,乃是谢玉弓的?幽冥死?士之中只有?顶端的?那一批人才能?够使用的?武器。

    也不知道为了打造这只能?伸缩的?蚕刃手镯,损毁了多少万金难得的?蚕丝。

    白榆激动得脸色通红,她胸腔之中的?心脏,变为了一个强力水泵,将血液疯狂地涌向四肢,驱散了她连日以来的?所有?阴冷。

    利刃在手,她有?种自己?已然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的?错觉。

    这是任何人,任何保护措施都?给不了的?安全感。

    白榆稍稍松了一下凤头?,那细丝便悄无声息地朝着手镯里面收缩回去,一直回缩到最底端。

    凤头?的?设置非常巧妙,凤凰脖子上的?羽毛正好是一个倒钩的?形状,可以随意挂在哪里,也能?护住拉动细丝的?手指。

    如果不是白榆一开始并?不知道这细丝锋利,胡乱摸索,不可能?被割到手。

    而后白榆再将那凤头?雕花对准缺口?,轻轻按了一下,又是轻微的?一声“嚓”,“凶器”重新变为了一只精美却又不算过于显眼的?雕花手镯。

    白榆将这手镯重新按在自己?的?心口?,低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钻进了被窝里头?,片刻之后四肢在被窝里头?胡乱蹬了一通,把被子蹬得白浪翻滚,白榆活活把自己?蹬出了一身热汗。

    再从被子里面起身,她虽然鬓发凌乱,却是满面绯红,如桃花灼灼盛放,似春意抚过云鬓。

    白榆伸出手,将那手镯戴在自己?的?手腕之上。

    圈口?刚刚好。

    白榆又抿了抿嘴唇,压住了嘴角的?一点点笑意。

    太子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彼时白榆已经酣畅淋漓地睡了一觉,正坐在那里吃烤兔肉。

    太子并?没说自己?去做什么,只是说:“此番狩猎前三?天父皇会携母后全程坐镇,你不能?露面,就待在这营帐之中。”

    “等过了三?天父皇和母后奖赏完了公子和才俊回皇宫之后,我再带你去山中玩一玩。”

    “皇家猎场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不远处还有?几片果林,此时虽然过了果实?成熟的?季节,却还有?一些熟透的?果子挂在枝头?,打下来吃很甜的?。”

    谢玉山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透着些许笑意。

    他从未试过这样同人像朋友一样相处说话,约定?一起去山中玩,“游玩”这种事情对谢玉山这个万众瞩目的?储君来说,实?在是非常奢侈。

    “山中还有?一处露天温泉,初夏之时被人发现已经围拢起来要建一小片山庄,虽然山庄还未彻底建成,但已经可以进去玩了。”

    谢玉山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句,他的?声音又低又哑,自己?听?着也不好听?。

    他看向白榆,白榆很配合地做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不过很快又担忧道:“可是即便是皇上和皇后走了,谢玉弓要是不走怎么办?”

    “放心吧,三?天之内他必然离开。我命人在启南那边动了点手脚。”

    白榆:“……这件事情你怎么没跟我说?动了什么手脚?你去动段洪亮了吗?!”

    “现在还不是动段洪亮的?时候!”

    谢玉山站起身走到白榆身边,手指在她的?下巴处轻轻擦了一下,抹掉了一块油渍。

    然后自己?拿过锦帕,细细擦着手指说:“放心吧,这只是一个试探而已,我只是命人截住了谢玉弓传去启南的?家书?,又利用启南的?父母官,传了一个假消息给段洪亮,告诉他谢玉弓进了刑部大狱。”

    白榆眼皮跳了跳,和剧情合上了!

    剧情里面谢玉弓蹲了大狱之后,段洪亮私自离开驻守的?启南,跑到了皇城试图活动一些旧关系来捞人。

    只可惜人没捞到,还被人举报到了安和帝的?面前,驻守边关的?兵将擅离职守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尤其是安和帝一直对段氏一族心存芥蒂,段氏一族是他亲手促成的?衰落,可是安和帝又如何不知段氏一族冤屈入骨?

    总觉得段氏是对他心存记恨。

    若不是碍于段洪亮实?在勇猛,确实?是一个可用的?将才,况且当?真将段氏一族赶尽杀绝,会寒了其他驻守边关将士的?心,甚至可能?会引起启南边关不稳,安和帝绝不会允许段洪亮盘踞一方。

    剧情里段洪亮私自回到惠都?的?这件事闹得非常大。

    所以谢玉弓后来在剧情之中不得不反。

    只是谢玉弓如今并?没有?在刑部大牢,他和太子两个人如今因为刑部的?归属,正来来往往杀得水深火热。

    这个时候……白榆并?不敢确定?谢玉弓传回启南的?家书?是否只有?一份,如果真的?被谢玉山给截住的?话,段洪亮就麻烦了。

    白榆伸手按住自己?乱跳的?眼皮,对着太子扯出一个微笑说:“确实?是个好办法,一旦段洪亮相信这个消息,无论做出什么举动对我们都?有?利。”

    谢玉山被白榆夸赞之后,嘴角翘起一点弧度。

    他像一个被“老师”夸赞的?雀跃孩童,可又不敢真的?手舞足蹈地高兴起来,竭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本性,不敢一次性跳出从小到大套在身上的?“端庄端正”的?壳子。

    只敢把自己?的?胸腔豁开一丁点的?小口?,流露出些许只对着白榆一个人能?展示的?雀跃。

    他说道:“所以无论如何,谢玉弓三?日之后必然离开狩猎场,到时候我带你进山去玩。”

    白榆微微扬起头?,随着谢玉山勾在她下颚上面的?手指,看向了谢玉山。

    嘴上带着微笑心里却想着:“我要是直接用那根细丝把谢玉山勒死?,这个世界会崩溃吗?”

    不过这种不可行的?想法只是转瞬即逝,白榆艰难求生到现在,承担不起世界崩溃的?结果。

    白榆微微转了转眼睛,又故作担忧,拿腔拿调地问谢玉山:“那太子殿下与我进山……太子殿下的?两位侧妃可怎么办?”

    “这些日子我可是遭受了那两位姐姐无数的?眼刀,实?在是又委屈又害怕。”

    白榆说:“若是殿下只带我一个人去玩,被姐姐们知道了她们不会生气吧?她们个个出身比我高贵,母族比我强大,如果真的?生气了不会为难我吧?”

    这一番话说得实?在是茶香四溢。

    谢玉山失笑:“你连朝堂都?能?搅得血雨腥风,难道还怕那两个女子?”

    白榆抓住了谢玉山冰凉的?手,微微摩挲了一下说:“那不一样,那两个姐姐说不定?是殿下的?心肝宝贝,我又怎知动了她们之后,殿下不会与我离心离德?‘夺我之爱幸斥我于幽宫’?”

    白榆嘴上把自己?说成一个善妒吃味的?小女子,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把段洪亮的?这个消息通知谢玉弓,算是回赠他赠送武器的?回礼。

    谢玉山低低笑起来,他很少会这样发自内心地笑,他很小的?时候母后和父皇就告诫他需要端庄稳重。

    最开始的?时候自然是憋着端着的?,后来时间?久了……就真的?觉得没有?什么东西值得高兴了。

    他身边的?女子向来都?是贤良淑德,恨不得将自己?塑造成仙女下凡才能?配得上太子这样的?谪仙降世,又要冰清玉洁又要蕙质兰心,又要如花似玉又要深明大义。

    两个侧妃当?着太子的?面处得像亲姐妹一样。

    没有?人敢把这种“争风吃醋”的?话当?着他的?面说出来,而且还说得这样理?直气壮。

    而这世界上有?一个比较约定?俗成又没有?什么科学依据的?定?律——那就是坏小子容易吸引好学生。

    白榆这个“坏小子”,仿佛对谢玉山这种端的?时间?比较久的?“好学生”具有?天生的?吸引力。

    谢玉山这个从不轻易许诺的?人,破天荒又想对着白榆许诺。

    可他一句“跟在我身边,你可以无所顾忌,没人敢和你争”都?到了喉咙,却没能?顺利地说出来。

    因为营帐外面很快传来一声高声叫喊:“太子殿下!女眷的?营帐那边起了火,最先烧起来的?是两位侧妃娘娘的?营帐,两位娘娘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谢玉山的?表情一变,和白榆对视了一眼,开口?道:“我先去看看。”

    今夜刮了西南风,谢玉山从营帐一出去就看到了女眷居住的?那一处火光冲天,要不尽快控制火势弥漫开来,秋季天干物燥整片山都?有?可能?被波及。

    而且东北方向是帝王的?营帐,火势蔓延的?速度极快,那边已经锣鼓喧天尖叫声不绝于耳,救火的?人影来回攒动。

    因此谢玉山来不及和白榆再交代?什么,只留下一些人守着营帐,之后就赶紧带着人去往安和帝和皇后的?那边。

    白榆等到谢玉山一走,立刻也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这是一个比较好的?——趁乱逃走的?机会!

    白榆立刻走到营帐的?旁边掀开营帐帘幔——结果门口?站着的?卫兵虽然被调走了一部分,但还有?黑压压的?十来个。

    白榆下意识按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心想:这可怎么跑?

    她只得又缩了回去。

    心里焦急地在营帐里面来回走动。

    不过没等白榆琢磨出一个其他的?办法,突然间?就听?到外面有?金器交戈之声传来。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有?刺客!护驾!保护皇上皇后!保护太子殿下!”

    与此同时白榆身后的?营帐,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刺啦”声响,营帐表面陡然之间?被一把黑沉的?,丝毫不反光的?长刀刺破。

    白榆:“……”

    豁口?眨眼之间?有?一人来高,一个高大挺拔的?黑影,像一头?黑熊一样豁然冲了进来。

    白榆被惊得后退了两步。

    来人黑巾遮面,冲向白榆的?时候本能?地把手里的?刀朝后背了一下。

    一条粗壮的?手臂捞住白榆的?腰身——把人夹起来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