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6 庆典献予逝者（1/2）

“奴家只望汝能相信。”妮尼薇的脸上悄悄闪过一些伤感，“汝以为数得出曾于奴家面前逝去之人？他们有的明明昨天还拥有朝气蓬勃的脸，剑刃挥下之处只剩血污；那些安详地闭上眼睛的，最终只剩一堆无法挽回的走失灵魂的躯壳。若不是深信能够去往那个地方，他们逝去的脸上何以无一例外挂着微笑呢？”

“我做不到……以苦难寄望虚幻的美好。”尼克的声音明显虚弱下去，哀叹似的低语道：“我再也见不到那个家伙了，甚至连墓地的位置、该朝向何方为他祷告也不知道。他对我是那样特别，却不会有人更多留意。只因为身为无数个体中的一员，一个人的死亡就这样被随便一笔带过，还有什么比这更残酷吗……”

“所以您更该打起jīng神，因我们都蒙着神的宠爱，特殊且不可复制。”

尼克惊异地抬起头，怕生的少女不知何时从躲藏的树后钻出来，半蹲在少年身旁睁着神采奕奕的眼睛望向他。

“若非您的表现，我还觉得各位简直冷静得可怕。我们都时刻诚惶诚恐地对照着自己，谁能不被生命的凋谢触动？”

提奥多西娅轻细的呼吸声温柔地抚过少年满是疲倦的脸，从白sè方巾下面漏出的碎发也被吹得飘舞起来。

“神都听得见祂幼小孩子们的祈祷。我在饿得不行的时候向帕里欧斯呼喊，于是真的遇上了各位。神也赠与我们死亡的礼盒，里面装着的是冷清或隆重唯有拆开之时才能知晓。如果您有意纪念那位朋友，不妨绕开那埋藏安宁的休息处，想一想自己尚需做的事。”

“我要做的事……”

尼克避开少女的目光仰起头靠在树上。他似乎望见树冠底下，细碎的光斑被什么人捏成剑士脸庞的模样，正冲他咧嘴笑着。

我从来不会看错。小子，你一定找得到自己的路。所以给我笑出来啊，沮丧的时候给我笑出来；难过的时候给我笑出来；想念的时候也一定给我笑出来。如果让我看到你一个人躲在角落自怨自艾，即便在另一个世界我也会跑进你的梦里好好敲打你的。

是这样吗，德莱蒙？这就是你最后想留给我的话吗？可我多么希望你能亲自站在我面前，说完它然后帅气地上马消失在视野里。我再也不会偷偷叫你石像怪了，那只是我有点儿小心眼的报复而已，所以千万不要向父亲告状。也最好不要把我那些胆小的事告诉其他家伙，他们估计会为此笑上一整年。你若是真的想要出气，就耐心地等到我也去往那里的那天吧，在此之前，我一定会让你寝食不安地望着我……

尼克笑着抬手擦拭过眼角，一片明亮的火光突然在山的另一面照得通明，将四人的不光不约地吸引过去。悠扬的手风琴声宣告着城中庆典的开始，伴随着清晰传来的轰鸣声，无数道缤纷的焰火在夜空中散成闪烁的火花，又随即被新一轮窜升上的花簇淹没。过了好久，焰火爆裂发出的巨响终于沉寂下去，诗人解下剑与琴放在树下，兴奋地爬上枝头拨开浓密的树叶向城市方向望去。

“夜间的庆典开始了啊。”

“唔……我们又错过了吗……”

“请别担心，娴静的淑女，在下有个不算太自负的点子。”伊欧一面安慰着哭丧着脸的提奥多西娅，不禁笑出声来。他松开抱住树干的双手，轻巧地落在地上，拾起脚边的鲁特琴说道：“在下的歌以及妖jīng之美相信不逊于世间任何风景，这原野上的庆典必能胜过任何凡人之作。”

“汝竟不害怕了吗？”

妮尼薇开着戏谑的玩笑。她握起披在脑后的长发露出妖jīng尖尖的耳朵，顽皮的光jīng也从手心中蹦出，拨弄起众人的头发衣衫。

伊欧一时看得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单膝跪地道：“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妖jīng，这是作为诗人一生的荣幸。您的品格确如同歌谣中一样高贵，在下愿遵守西帕提娅之教诲将xìng命托付于您。”

“哈，那倒不必。”妮尼薇得意地抿了抿嘴，将双手插在背后俯视着诗人问道：“关于奴家的事，汝可否保证不说出去？”

“以蔷薇与诗的米狄亚之名起誓。”伊欧抬起头狡黠地一笑，“不过您一定不会介意在下将这段奇妙的经历写进歌词里吧？”

“Aye,汝的提议不错。”

妮尼薇暧昧地笑了笑，叫出风jīng托起她藏进榉树浓密的叶子里。墨蓝一片的地平线尽头处，sāo动的城市扭起腰肢，一团团熊熊燃着的篝火分野般将夜空映得通明，和星座的光辉应和着，不大对称地拼出一幅热闹非凡的画面。

妖jīng横躺在枝头上欣赏着眼前的图景，不觉地伸出手臂像要抓住月光似的。她有太多话想询问这位统御黑夜的神，她们曾经是那么要好，现在却落得像个凡人一样只得仰望。

诗人的歌声亦响了起来。伊欧在树下找到一块草地坐好，取过鲁特琴持在手中。

“您的手不要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