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2 舵手的绝望呐喊(1/2)
“王室总管先生!”
卡斯帕尔·克劳馥揉了揉疲惫的眼窝,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挪下臃肿的身子。陈列在山门前的队伍连忙迎上来,走在最前面的少年不意加快了步子,率先来到男人的面前向他致意道。
“宫中一切可顺利?”
“唔,如果只应付那些无礼的家伙,结果还算不坏。不过我猜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特地把你们接来的目的,要做的事这不才刚刚开始嘛。”
“我还真是没想到您竟有如此神通。”尼克半是恭维地点头说道,“只是不知何时能够替我引荐。”
“国王陛下还在病中吧?”
卡斯帕尔的脸上浮现出十分受用的表情,随即引过话题。听见他的问题,队伍中间的伊尔迪科便立刻迎上来,将卸下的厚棉斗篷递到下人手里凑近他身边答道:“是的。不过陛下的身体这两天已经好转许多,烧也基本完全退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危险。”
“你拦下他们的时候态度怕是有点恶劣吧?孟菲斯的大祭司在议会桌上可是气得跳脚哪。”
“对不起,当时只考虑到事情紧急……”
“不用在意,让本该上阵杀敌的年轻人做这种蹩脚的工作本就是我的失误,你完成得已经足够出sè。”
卡斯帕尔安抚地轻拍上伊尔迪科结实的肩膀,继而跨进大门投下的yīn影中,转向被晾在一旁的少年说道。
“那么史克威尔先生,我想你马上就可以见到国王陛下。”
“是现在吗!”
“呃啊……”王室总管突然痛苦地叫了一声,向着尼克做出一个异常夸张的扶额表情道,“所以我才讨厌年轻人,不知疲倦的劲头总是会让我记起自己的年龄来。还容我准备一下。”
卡斯帕尔唤过伊尔迪科对他耳语过几句,随即在侍从的簇拥下走入主楼旁的一间低矮的偏厅。尼克一行则被后者领着来到客厅二楼的一间书房中坐下,几名穿着天鹅绒长裙的侍女看出了他的坐立不安,连忙会意地走上前来,为三人端上芬香的红茶。
“女士,感谢您的招待。”
雷欧纳德说着落坐在包裹着小牛皮的椅子上,小心地接过茶杯尝了一口。虽然红茶实与他习惯了劣质啤酒的胃有些格格不入,但出于礼节,他还是向身后等待的吩咐侍女笑着致意道。那名年轻的侍女不禁脸上瞬间闪过一片绯红,也许是青年的言辞太过恭敬,竟让惯于被人呼喝的女孩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真是无可指摘却让人不爽的招待方式……”雷欧纳德往圆桌的中心靠了靠,凑到凯瑟琳耳边小声说道。少女赞同地点了点头放下茶杯,将柔软的手指盘在杯把上回应道:“这里的奢华好像是有些过头,我刚才悄悄观察了一下,这些女孩子们用的首饰可都相当名贵呢。”
“哎?我原先可是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呢。”雷欧纳德冲她挤了下眼睛做出回避的动作连忙补充道,“比起沦为珠宝的附庸的女子,这些东西对于凯瑟琳殿下来说恐怕反而会成为累赘吧。”
“在别人背后批评还是低调一点得好喔。”凯瑟琳装作嗔怒地提醒雷欧纳德道提醒雷欧纳德道,随即转过脸来望向心事重重的少年。
“啊……不用担心,我还不是那种会一时冲动伤害国王的家伙,毕竟还要拜托他下令撤销对史克威尔家的指控。”
尼克像是察觉到凯瑟琳担忧的目光,连忙抬起头来向她投去一个不甚自然的安慰的笑容,他不禁痛恨自己扣着杯壁的手指为何会莫名地颤抖起来,居然会在少女掌心温柔的抚慰面前软弱得毫无抵抗之力。
“可你在害怕啊,还是……犹豫?尼克的身体总是不会撒谎。”
“我只是担心会控制不了自己。万一那时屠杀的始作俑者真是国王,我实在不知道自己会幸灾乐祸于命运对他的报应还是会抑制不住报仇的冲动。换在从前这其实根本不成问题,但最近我经常会被自己心中莫名其妙涌上来的怒意和野xìng似的本能吓住,万一一会儿这种感觉又跑出来我真的没有把握自己是否还能克制得住。”
“怒意与野xìng……”凯瑟琳不由地重复过这两个词,她的脸上浮现出完全无法想象般的惊讶表情,想了想又小心地问道:“这和我们平时的冲动有什么不一样吗?或许只是尼克的压力太大,也把问题想得太严重了。”
“硬要说的话,那时候的感觉就像……失去意识。对,身体会不受控制地动起来,连冲动的时候所想的是否要遵行理xìng的念头都不会有。”
“喂,尼克!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刚刚还百无聊赖的雷欧纳德突然站起来凑上来问道。他的脸上霎时全然褪去了一贯从容的表情,屏住呼吸的极度紧张的样子也让远处门口的女侍满心不解。
“我也不知道它从何而来,推算一下大概是一个半月前。”
……那个时候!
雷欧纳德一下子坐倒回椅子上,焦躁地咬起搅拌红茶的银勺柄。凯瑟琳见他这幅反常的样子也感到事态严重,刚想发问,卡斯帕尔却在这个时候不巧地走进房间。
“史克威尔先生,国王陛下想单独与你谈谈。”
“那我们呢?”
“对不起,公主殿下。国王陛下今rì的身体状况只允许史克威尔先生一人会见。此外关于本国的一些情形恐怕不大方便让您知道,至于二位,闲着无聊的话可以移步庭院后边的花园,从那边眺望海边的峡湾景sè也相当不错。”
卡斯帕尔费力地抬手整了整领结,弯下腰向凯瑟琳回以带着十二分歉意的解释。少女本还想争辩,却被雷欧纳德悄悄按住胳膊,只好放弃了坚持的想法目送尼克与卡斯帕尔离开房间。
“你也不想让他们接触这件事吧。”卡斯帕尔挥手屏退了左右,他的脸上又恢复了一路上始终挂着的温和表情,用像是同辈朋友间平和交谈似的口吻说道:“国王陛下犯的错误无可争辩。身为君主,不能御服臣下反而被架空流徙无论怎样都算不上合格。只是你也应该明白,底比托贵族们尾大不掉早非一朝一夕产生,只要他们一rì掌握着广大封地上的军权财权,国家就永远无望回归伊利修斯大王时代的荣光。哈德里安陛下无力忤逆他们,换句话说,若当时获胜的是史克威尔家,结果想必也并无二致。”
“您是说屠杀的事乃是大贵族们集体所为?”
“任何事的真相都远不会如旁观者陈述的那样单纯,请记住这一点。”卡斯帕尔巧妙地避开正面的回答,想了想又继续开口道:“不过任何时候都请保留自己的看法,尽管它偏激或是片面,但也都是通过dú lì的思考得来。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值得赞许,但如果总是因此放弃自己的观点,倒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考虑那些事。”
“我会牢记您的建议。”尼克的双脚在化雪的石径尽头停驻,真诚地向卡斯帕尔行礼道:“我庆幸自己坚持了来到这里的选择。您不仅是值得信赖的盟友,也是我许多方面的老师。我也知道自己始终不够成熟,总是在事先无妄地担忧,又在意外的收获之后失态若狂,瞻前顾后的损失无论承受过多少次,还是无法取得一丁点进步……”
“罢了罢了,我从学生时代起就讨厌思考这些问题。”克劳福德笑着摆摆手中止了讨论,“我想国王陛下一定会更愿意听到你的意见。”
底比托国王哈德里安·托利维塞五世的住所藏匿在城堡东北墙根附近的一片林荫中,不大的房间里挂着一张伊利修斯大王的油画像,除了床铺与书桌之外便只有一只柜子与少数银器,简朴得出人意料。卡斯帕尔将来人领进房间,向主人屈膝行了个简礼便匆匆退了出去;被独自留在房中的少年紧闭嘴唇,用复杂的目光望向这位老人。他只披了一件白绸睡衣坐卧在床头,枯槁般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捧着书籍的干瘦双手微微发抖,在烛光下显出忽明忽暗的跳动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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